第011章 命運的故意之筆
蘇頌深陷於回憶，回過神來，才發現八爪魚姑娘，連環奪命電話一個接一個，已經第五通了。
蘇頌真的被她煩死了，孽緣啊！
接起電話，滿臉疲倦地說，“我的小主宗啊，還不去上課呢。”
“頌老師...”清越且略帶沙啞的少年音。
“......”怎麽是林隊同學？？？
蘇頌鄙視八爪魚，竟然都出動林隊長了，很了不起哦。
蘇頌勉強擠著笑，而後別扭中夾著溫柔說，“林隊長，找我有事？”
“頌老師，八爪魚，她說她得了一種病。待會課間操如果沒能見著頌老師，就會考試得零分的病。”
“。。。。。。”竟然還可以有這種病，而我是藥？不過，就算考試得零分，關我什麽事。
林隊看蘇頌沒有回答，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繼續說，“頌老師，你就可憐可憐她吧！她隻是條可憐的魚。”
“......”意思是，如果我不去，就是見死不救？
哼！欺負我沒有青梅竹馬的林隊長。
“知道啦！八爪魚姑娘的小竹馬。”
竹馬一出，旁人必死。
蘇頌忍不住抓弄一番，順便翻個白眼，反正他也看不到。哎！跟八爪魚姑娘混久了，翻白眼這種本事，信手拈來。
“頌老師，這話有失為人師表。”
這林隊長，在旁人麵前總是正經得不可破，在八爪魚姑娘麵前卻無賴得很。蘇頌暗自道，不必說破不必說破，明了就好。
“。。。。。。”蘇頌吸了一口冷氣，正襟危坐，hold住，緩緩道，“林同學，你的青梅姑娘可何曾把我當老師？”
討伐我？那我便討伐你家青梅。
“她把你當親姐姐，超越血緣關係的那種。”語氣認真，不容置疑。
蘇頌不爽，好你個林隊，護妻狂魔。
哼！去就去嘛！
蘇頌拉長音，“那麻煩小竹馬轉告你家那位壞青梅，我立即到！好了伐！”
說實話，這丫頭，怪讓人羨慕的。成長的一路，一直有他。
“頌老師，那待會見。”
“好。”
蘇頌掛掉電話，又想起了剛剛，便雙手抱著自己。
現在冷靜下來想，三年多了，而自己竟然主動抱異性了，而且內心黑暗處那個狂躁的她，沒有發狂，也沒有害怕。
這是反常了吧？所以，是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了嗎？
是啊！畢竟已經三年了。
隻是蘇頌至今還是沒敢去回想，畢業那年發生的事。
那件事，讓她生了病，也讓她封閉了自己。
蘇頌緊咬著下嘴唇，告訴自己，過去了，便不要想了，讓它成為秘密吧。
蘇頌終究還是把日記本放回盒子裏，把過往的回憶收好，上鎖。
剛踏出房間就聽到於善的外婆喊，“小頌，來吃早飯啦。”
蘇頌應了一聲，然後心裏咯噔了一下，忘記外婆總是這個時間點做早餐的，所以剛剛的一切，外婆都盡收眼底了？
今早的蘇頌，格外心虛，剝雞蛋遞給外婆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直視她。
她們一起住了兩年多了，蘇頌跟於善一樣叫她外婆。剛開始，於善外婆真心有點不敢應那聲外婆，可是後來慢慢地，真心喜歡這個姑娘，於是在心底也真心把這個姑娘當成自己的孫女。
猶豫了一小會，外婆還是覺得應當提個醒。
“小頌啊~”
蘇頌看著外婆，有點慌張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很小。
“剛剛那個男生是善善他們的同學王釗吧？”
“是。”底氣不足，蘇頌也終究還是眼神閃躲了。
外婆朝蘇頌慈祥地笑著，而後說，“我記得以前念書的時候，有一位很年輕的男老師，也是剛畢業不久的。當時，我們全班的女生都很迷戀他。可是你知道嗎？那隻不過是一種很自然的崇拜情感。隻要長大了，再回頭望時，就會知道的。”
話末，外婆拉著蘇頌的手，語氣輕輕地說，“女孩子都如此，更不要說男孩子了，你知道嗎？”
那個“也”字，蘇頌覺得格外刺耳。
蘇頌眼神渙散地看著外婆，腦袋嗡嗡響。外婆好像隻是在講一件與蘇頌無關的往事，她自己個人的往事。說得好似委婉，卻實則直指蘇頌可能身陷的，或者已冒苗頭的，所謂師生戀。
蘇頌沒有反駁，她不想辯解什麽。
所謂出格，到底怎樣定義，她不知道。
她隻是覺得累，她覺得全身無力，她也覺得臉皮緊繃，但她依舊努力笑著，努力點頭對外婆說，“嗯，外婆，我知道。”
雖然真的好艱難，好艱難地說出那句，“我知道”。
她心裏有好多話好多話想說。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有些話，在一些長輩麵前，在七十多年的個人觀念麵前，多說無用，甚至隻會越說越糟。
這樣的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輕則是為愛癡狂的傻，重則是道德敗壞的惡。
多麽難過，還沒有開始，隻是彼此隱隱約約地確定一些可能真實的情感，就被蓋棺論定地下了罪名。
永遠都沒有人願意去知道，他們倆真實的過往，以及身上真實的傷。
緣分注定的遇見是必然，可是，師生身份的設定隻是偶然。
可是，有些偶然，總是可以輕易地毀滅所有。
——
這頓早飯，注定沒有好胃口的。蘇頌隨意吃了一點，就急著逃離現場了。
蘇頌踏出店門，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九月清晨的陽光，多麽好，依舊晃眼，晃眼到讓蘇頌產生幻覺。
自己的不遠處，依舊站著那位少年。
光在他身上撞出一道明亮的弧線，那弧線裏，都是星塵。
那星塵，可能和自己身上某一顆原子，來自同一顆爆炸了的恒星。
多麽讓人想哭，身前是光亮，可是身後是黑暗。
外婆剛剛的話，又一遍砸響在耳旁。
是啊！她是老師，他是學生，就算在成為師生之前，命運已經讓他們偶然遇見過。
可是，命運的故意之筆，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