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老二這個瘋子欺負可心姐!我腦子裏有團火炸開了,跳下床,光著腳衝到樓下。

商店裏麵隔間就是劉叔的臥室。楊老二正站在床邊撕著可心姐的紅裙子,可心姐在床上掙紮著,哭叫著。

我大叫著可心姐,揮著小拳頭朝楊老二身後撲過去。可他扭頭一把抓住我脖子,拎起我,啪啪兩巴掌甩在我臉上,罵我小雜種,你他媽還翻了天了,居然跑到這裏來了。你以為劉家就能罩你呀?你死媽比的,給老子看著,老子今天給你上成人課!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臉都腫了起來。

可心姐從床角撲過來,拽著楊老二粗壯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

楊老二痛叫一聲,一手將可心姐扯開甩到床角上,吼道:“小賤人,心疼小雜種了是不是?想我放開他也行,乖乖躺著,脫了!要不然,老子掐死他!”

他手上加力,掐得我額頭都爆筋了,脖子偈要斷了,完全沒法呼吸。

可心姐含著淚,嘴裏罵著瘋子、禽獸、不得好死,但她為了我,還是躺在床上,伸手抓住破爛的裙子,然後……

雪白禁島,稀落小草,紅紅的流血花朵。

她痛苦地閉著眼睛,恥辱的淚水滾滾。

楊老二突然把我往床上一甩,讓我砸在可心姐身上,抓起血內庫打我們,罵道:“去你媽的小月經婆,真是見了鬼了,要害老子黴三年,黴三年,黴三年!”

他就是一頭惡狼。我們無力反抗,抱在一起,哭叫著往床裏角躲去。

正在那時,商店門被踢開,劉叔回來了。他右腿有些瘸,怒氣衝衝地撲過來,吼著:“楊二瘋子,你想幹啥?”

楊老二甩了內庫,扭頭狂叫著衝過去:“死瘸子,你問老子想幹啥?老子想幹你女子!”

可心姐大叫著爸爸,我叫著劉叔,中等個子的他,也是我們的保護神一樣。

誰知楊老二牛高馬大,一臉凶相,把劉叔一腳踢翻過去,砸倒了貨架。

劉叔爬起來,順手操起一把鐮刀,狠狠地砍向楊老二,然後瘋狂地砍著,狂叫著:“你們楊家欺人太甚,禍害人家爸媽還不夠,還要欺負小娃兒,欺負我女兒,老子要跟你拚了……”

楊老二用手臂擋了幾下,被劉叔砍得嗷嗷亂叫,身上鮮血長流,往後麵廁所那裏跑去,然後拖了一根扁擔出來,幾下子將劉叔戳翻在地,衝過去就是一陣狠踹。

劉叔瘋了,拿著鐮刀在地上亂砍,又砍到了楊老二右大腿。

楊老二痛得沒辦法,趕緊逃向門邊,大叫著劉瘸子,你他媽等著,都給他媽給老子等著!

這個雜種逃出門後,跳上劉叔的三輪車,轟突突的開走了。劉叔回來得急,也來不及拔車鑰匙,還正好讓那王八蛋開著去醫院了。

劉叔扔了鐮刀,從地上爬起來,我和可心姐撲到他懷裏,哇哇大哭起來。他抱著我們,大罵著:“狗日的老天不長眼啊,這是造孽啊,造孽啊!”

他的聲音聽得我們好難過,哭得更凶。可他很快放開我們,衝到樓上去,給可心姐拿下來內庫和裙子穿上,又從他床枕頭下抽出一個黑錢夾子,塞給可心姐,說:“這裏麵有三千塊錢,趕快帶著小冬從後門走,他不能在這裏遭罪了。你們有多遠就走多遠,沒長大就不要回來!可心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顧好小冬!”

“爸,我們走了,你怎麽辦?”可心姐哭叫起來。

“我不能走,我一走你們就走不了了。”

“爸!我們不走,他們會打死你的!爸……”

我也哭叫起來,抱著劉叔的腿,哭叫:“劉叔,我們不走,我們要和你在一起……”

“你們能頂什麽用啊?快走啊!”劉叔一臉血,雙眼流淚,拾起鐮刀,大吼著:“再不走,我一個一個砍死你們!快走!”

我和可心姐嚇倒了,隻能從床上下來,朝後門走去。一步一回頭,可心姐叫著爸,我叫著劉叔。

劉叔揮著鐮刀驅趕我們,一路狂吼,把我們推出了後門,狠狠地關了門。

我和可心姐摔在後門泥地上,爬起來,我叫著劉叔,推著門。劉叔背靠著門,抵死了,狂叫著:“再不滾,我就出來砍死你們,反正老天都不讓人活了!”

可心姐咬著牙,流著淚,拉著我的手,尖叫著:“小冬,跟姐姐走,我們總有一天要回來報仇的!”

報仇!我點點頭,和她深一腳淺一腳,含淚朝山裏奔去。

沒過多久,我們在鎮後的山梁上看見了,楊老二的混子兄弟刀疤、馬臉、猴子和豬頭衝進商店裏了。可心姐淒慘地叫了聲爸爸,拉起我就一路瘋跑。

那一天,刀疤說楊老二傷了大動脈,都送果城中心醫院去搶救了,他們要來為他們的楊二哥報仇。劉叔拿著鐮刀和他們拚命,卻被打個半死,然後被關進了鎮派出所。

那一天,我和可心姐逃了不到半個小時,刀疤和馬臉把我們追上了。他們搶了我們的錢,居然用手銬把我們鎖著,拖回鎮上,丟在商店裏,關了前後門,用鐵鏈子鎖死,走了。

我們被關了兩天,整個事情有了結果。他們給我們開了手銬,把我們被趕出了商店。

劉叔瘦了好多好多,鼻青臉腫,一身的血跡,走路更瘸了。他家一樓一頂的房子,兩開間,連同商店貨物一起被抵了楊老二的醫藥費。他帶著可心姐被逼離開長慶鎮,唯一的財產是那輛貨廂三輪車。

劉叔和可心姐要帶走我,但他們不允許。

黃昏時分,劉叔咬著牙開著三輪車慢慢朝果城方向去,可心姐坐在貨廂後口哭喊著我。

生命裏最後的依靠和溫暖也離開了,我流著淚在街上跟著車子跑,呼喊著劉叔,呼喊著可心姐,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又不知多少次爬起來,沒命地跑著,追著。

長長的街道兩邊站滿了男女老少,他們在看熱鬧,也有人看不下去,卻因為膽小懦弱,不敢說什麽,隻有轉身進屋。

我身後跟著刀疤、馬臉等一大幫子混帳。他們騎著摩托車在驅逐劉叔和可心姐,不讓可心姐下車來抱我,叫他們父女倆有多遠滾多遠。

到最後,我累趴倒在街口,劉叔終於含淚回頭,狂叫著:“小冬,男人流血不流淚,不要哭著活,這是你爸的話!站起來,活下去!”

我強撐著站起來,捏著小拳頭,咬著牙,狠狠地抹了抹淚,點了點頭。

劉叔欣慰地笑了,轟油門,朝果城飆去。可心姐那一瞬間哭暈在車廂裏。三輪車很快轉彎,再也看不見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

我回頭怒視著刀疤、馬臉等人。他們嘲笑我,說小雜種你能幹啥,哪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媽比的,你爸當兵不是狠嗎,不是一回來探親哪個的麵子都不給嗎,不是修房子都離鎮子遠,不請我們吃飯嗎,現在你叫他回來呀,回來打我們呀……

然後一夥人叼著煙,騎著摩托車散去,尾氣臭哄哄地噴我,一個個都牛比哄哄的。

那時候,我才滿七歲沒多久。一張張猙獰的臉,我記下了。劉叔轉達的我爸的話,我也記下了,我更想起我爸說的:有仇不報非君子,欺負我一時,欺不了我一世!

我發誓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屬於劉叔和可心姐的一切,就是房子,房子就是家!

洪水終於退了,鎮上有電了。我走在昏黃的街燈下,人們都在看我,卻沒人理我。我滿心淒涼,慢慢朝家走去。

正走著,一輛白色的踏板摩托車從身後來,停在我身邊,一股醉人的香氣直衝我的鼻孔,讓人精神一振。

我不禁扭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