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容歆自個兒也是懵的, 她也不好管什麽。
畢竟康熙教導兒子，也輪不到她指手畫腳。
隻不過這次突然將這麽多皇子都一次性給罰了，還是叫容歆頗為意外。
“本宮正打算去找萬歲爺說一說, 你先別著急。”
容歆輕聲說完，便起身打算出門。
不過多時, 等容歆趕到, 正巧碰見太子從裏麵垂頭喪氣的出來。
“怎麽了保成？”
容歆輕聲詢問他。
“皇阿瑪要將兄弟們全都外派出京, 我如何勸說也不行。”
這些皇子之中，五阿哥和七阿哥都同太子關係不錯。
然胤礽再怎麽求情，康熙都不鬆口，也不知這突然是怎麽了。
“不打緊，本宮進去瞧瞧。”
胤礽鮮少露出眼下這般失望傷心的神情，她示意胤礽不必太過擔憂。
“說不定你皇阿瑪隻是一時氣急了。”
“希望如此。”
胤礽低聲呢喃著點頭，暗自歎了口氣。
容歆心裏頭也摸不著頭腦呢, 自打從承德山莊回來之後，康熙的做法便讓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推開門走進去, 原本以為坐在裏頭的康熙定然很是憤怒, 卻沒料到康熙居然是心平氣和的。
“萬歲爺。”
“你怎麽來了。”
康熙抬眸, 瞧見容歆神色有幾分小心翼翼, 一時揚唇。
“臣妾聽聞萬歲爺今兒心情不好, 特地來瞧瞧。”
容歆坐到康熙身邊。
“沒有的事。”
康熙見容歆言辭閃爍，猜到她要問什麽。
“朝廷的政務不需要你來管, 你安安心心的。”
“可是, 那些皇子們雖然有錯，卻也不至於直接逐出京城呀。”
“朕不是說了嗎？政務上的事你不要操心。”
康熙語氣略微硬了些。
自打容歆做皇後以來, 康熙便沒有再對她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容歆一時頗為意外, 心下居然湧出幾分難過來。
“臣妾隻是想問一問。”
“管好後宮就是。”
康熙低聲說完, 瞧見容歆低眸像是要哭的樣子，一時歎了口氣，伸手將容歆攬進懷中。
“朕不管做什麽都有朕的考量，你不必有疑心，也不必害怕。”
容歆咬唇，康熙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拭去，低聲道。
“朕什麽時候騙過你。”
這話倒是沒說錯，多年來，康熙的確一直寵著容歆，從沒有隱瞞過她，也不曾苛待過她。
“回去吧，朕還有事。”
容歆聽話點頭，她知道自己並不聰明，有時候朝堂上頭的事情她想不清楚。
既然康熙承諾不會傷害自己，容歆便信他。
容歆複又起身走了出去，瞧見胤礽還在外麵，她低聲道。
“你皇阿瑪也不曾告訴我。”
眼下紫禁城風雲詭譎，倒像是要變天一般。
康熙接管朝政之後，不但莫名懲處了各位皇子，還將某些肱股之臣降了官職。
不過唯一屹立不倒的卻是赫舍裏一家子，索額圖得到了升遷，至於容歆的阿瑪柯爾坤原本都打算告老還鄉了，卻又突然被提拔。
八公主的新額駙多鐸更是直接做了禦前侍衛，一時間赫舍裏家又比從前更為顯赫了些。
後宮之中，容歆整日麵對宜妃的眼淚，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總之，萬歲爺不會叫你幾個孩子受苦的。”
容歆思來想去，能說的話隻有這麽一句。
“皇後娘娘，您去求情都沒用嗎？”
宜妃咬唇，一臉不相信的問容歆。
容歆無奈頷首，輕聲道。
“這都是朝堂上的事情，本宮實在沒法子過問什麽。更何況，萬歲爺那邊是最不喜歡後宮幹政的呀。”
宜妃隻好繼續哭，惶惶不可終日。
原本以為康熙還會再有旁的動作，然皇子們調離京城之後，他甚至還額外給了賞賜，倒不像是真的因為生氣而怪罪皇子似的。
他這麽一搞，大家就都更迷惑了。
“唉。”
容歆成天唉聲歎氣的，哪怕她總是獲利的，可康熙這接二連三的大動作實在叫人心裏沒底。
康熙正值盛年，朝臣們對他皆畢恭畢敬，他大權在握沒任何一方勢力可以掣肘，故而想做什麽都是雷厲風行的。
就這麽幾個月的功夫，朝臣變動都弄完了。
有心之人仔細一瞧，方才發覺眼下這一批幾乎都是支持太子的。
太子當年的四個老師又被委以了重任，再加上赫舍裏家的勢力，將胤礽抬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高度。
幾乎快要同皇權平行了。
為此胤礽也每日提心吊膽，實在忍不住了，幹脆跑到南書房門口跪著了。
“兒子惶恐，兒子實在不敢有這樣大的權力。”
容歆站在簷廊下，心裏頭也慌得很，康熙該不會是在捧殺太子吧。
康熙沒說話，甚至都沒開門，叫胤礽好生回去待著。
容歆趕忙上前扶起胤礽，“你別害怕。”
可容歆除了說這句話之外，旁的什麽都說不出來。因為這段日子，康熙連景仁宮都不去了。
夜裏容歆也和胤礽一樣睡不著覺，她坐在榻上長籲短歎的，眼瞧著食欲都沒了。
一旁如蘭躊躇萬分，終歸還是沒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容歆麵前。
“主子，奴才有罪！”
容歆被她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將人扶起來。
“有話慢慢說。”
如蘭哆嗦著手，一臉惶恐又愧疚的望著容歆。
“奴才有件事一直瞞著主子。”
“何事啊？”
容歆心裏頭莫名閃過一絲不好的直覺。
“當初那個女子，主子吩咐送出宮去的，已經偷偷被萬歲爺給殺了。後麵送出去的不過是個小宮女。”
小婉？！
容歆震驚，手中裝葡萄的琉璃盤子應聲落地，碎成了兩截。
“萬歲爺見過小婉了？”
“不僅見過，還聊了好些時候。最後萬歲爺親手了結了她，並吩咐奴才不準往外說。”
完了完了。
容歆覺得這小婉的事定然同康熙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脫不了幹係，但小婉究竟說了什麽呢？
是說太子往後會瘋魔，還是別的。
容歆整個人都慌了神，若是康熙聽信小婉的話，要將這些爭奪皇位的皇子們全都一一解決掉的話。
下一個不就是胤礽了嗎？
“主子，奴才早就應該說出來的，但是奴才實在沒有這個膽子。”
素來沉穩的如蘭此刻也哭成了淚人，眼睛都腫了。
“該怎麽辦呢？”
容歆卻來不及安慰如蘭，她站起身，想著再怎麽樣得去找康熙解釋一下。
否則若是康熙真做了決定，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這裏，容歆不由自主往外走去。
“去乾清宮。”
容歆甚至都來不及做步輦，急衝衝的自個兒走了過去。
走到乾清宮門口，她伸手猛烈的敲了敲。
裏頭卻沒有什麽動靜，綠霧複又朗聲稟報。
終於，梁九功走過來開了門。
“皇後娘娘，這麽晚了您怎麽……誒，皇後娘娘。萬歲爺今兒可不想見人呀。”
容歆哪裏顧得上梁九功的阻攔，徑直往裏頭跑。
南書房的燈還亮著，容歆直接一把推開書房門，瞧見康熙正在伏案寫著什麽。
“萬歲爺，小婉的事臣妾要同您說清楚。”
康熙抬起頭，卻見他眼底發青，顯然熬了不少夜。
而容歆走到桌前，赫然瞧見了四個大字。
傳位詔書，她小聲的念出來，眼珠子都瞪大了。
康熙朝梁九功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把門帶上。
“萬歲爺，您還這麽年輕怎麽就寫這個了。”
容歆不解的指著桌上的詔書。
“你呀，沒個通傳就往裏頭闖，朕原本想辦好了再說。”
康熙無奈搖頭，詔書寫到一半被容歆打斷，又得重新寫。
“什麽意思？萬歲爺您打算傳位給誰，難道您快死了嗎？”
容歆震驚的說話都忘了忌諱。
“放肆。”
康熙蹙眉，示意容歆走近些，叫她去看那桌上的詔書。
容歆有些字看不大明白，不過那傳位於太子胤礽幾個字倒是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
“啊！”
容歆嚇得心髒都快從嘴巴裏頭蹦出來了，她沒想到康熙居然是這個念頭。
“您要將皇位傳給太子，做太上皇？”
康熙無奈的點了點頭，伸手在容歆腦袋上敲了敲。
“朕還沒安排好，你怎麽就嚇成這樣？還有你適才說什麽小婉，到底要說什麽？”
小婉……容歆抿唇，“萬歲爺心裏頭曉得臣妾要說什麽吧，那個小婉她……”
康熙輕笑了一聲，沒接話。
“其實臣妾也是那個……”
“你從哪裏來的不重要。”
康熙打斷了容歆的話，容歆眨巴眨巴眼，康熙這麽聰明，想必一早就知道了吧。
唉，容歆暗自歎了口氣。
“那個小婉所說的並非全無道理。”
小婉說九子奪嫡之亂，罪在康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