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在聽到這句話後, 當場便愣住了。

隨即他伸出手想詢問究竟死的人是誰,但是小十四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就被跑來的小太監給抱走。

“究竟是誰!”

八阿哥歇斯底裏的晃動窗戶,小十四被小太監牽著手往前走。

聽見哥哥那近乎癲狂的聲音, 他不由回過頭看過去。這是年幼的小十四頭一回品嚐到報複的快感,但是八阿哥這張蒼白頹廢的發狂神情也是小十四從今往後再也忘不掉的。

很多年後, 小十四回憶起這一幕, 或多或少會有點後悔。

他知道不諳世事的自己成為了早慧十妹的一把匕首, 正是因為他這句報複的話,葬送掉了八阿哥的生路。

不過此時此刻,小十四卻無比高興。他想,這個挑撥離間之人總算能夠有些報應了,榮娘娘也會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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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冬天過去,康熙的身子骨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陰雨天還是會有些隱隱作痛, 不過平常時候同正常人並無區別。

陳太醫的醫術的確十分出類拔萃。

胤礽得知皇阿瑪病好了,信是一封接著一封的催過來。

他也想要休息會, 以太子的身份做著皇帝的活, 胤礽這段日子都累瘦了一圈。

眾人啟程回到紫禁城, 不過良嬪和八阿哥卻留在了承德山莊。

回到紫禁城中後, 眾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極為默契的沒有再提及過二人。

春暖花開的時節, 八公主來給容歆請安。

八公主已然到了待嫁的年紀,出落得亭亭玉立, 性子也同當初的皇貴妃差不離。

性格溫婉柔情, 如同一汪清泉似的,能容萬物。

她一直養在皇太後身邊, 舉止體麵又有規矩。

皇太後叫容歆替八公主選一門好夫婿, 容歆心裏頭倒是沒什麽人選。

“快坐。”

容歆先笑吟吟的叫八公主坐下。

八公主同容歆並不生疏, 甜甜的叫了聲皇額娘。

這幾年皇太後身子一直不好,故而八公主一門心思服侍皇太後,幾乎不曾出宮過。

“今年內務府給你做的新衣裳很襯你。”

瞧見八公主穿著這一襲翠青色的旗裝,容歆倒像是瞧見了尚未出閣的皇貴妃似的。

“我也很喜歡這一身,還有這個宮花也很漂亮。”

八公主溫婉,但在容歆麵前還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活潑。

“好看,不過本宮覺得太素雅了些。”

皇貴妃生的牡丹花一般,八公主年紀雖然還小,卻已然有了一張富貴雍容的臉蛋。

“你就應該多戴一些金啊玉的。”

容歆轉眸指了指小十,這小丫頭身上穿戴的可都是金燦燦的。

“同小十一樣。”

八公主不由掩麵笑了笑,“我覺得戴著有些重,所以平日裏還是偏愛絹花和絨花這類的。”

“你喜歡什麽就戴什麽。”容歆什麽都順著八公主,從來不對這孩子指手畫腳。“過兩日去暢春園踏青,你總得要去了吧?”

“嗯皇祖母叫我去,說我這個年紀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這回去暢春園,能瞧八旗子弟賽馬,皇太後估摸著就是想著這個呢。

“那可不,咱們這麽漂亮的小公主總是悶的屋子裏頭可不行。本宮聽聞這回賽馬會可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兒郎,到時候你若有喜歡的,盡管告訴本宮。”

這一晃,八公主都要開始議親了。

容歆心下感歎,真真兒是歲月如梭。

“皇額娘怎麽也說這個。”

真真兒是到了年紀,都開始害羞起來了。

聽到容歆說英俊兒郎,八公主臉紅撲撲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別害羞。你喜歡什麽樣的,隻管告訴本宮。”

容歆笑意盈盈,她就喜歡瞧年輕姑娘害羞,又可愛又好看。

一旁的小十顯然一眼看出了自個兒額娘的心思,她小聲嘟囔。

“八姐議親,皇額娘瞧著比誰都興奮。”

容歆伸手推了女兒一把,盡說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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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春園賽馬,來的不單單是八旗子弟還有蒙古各部親王。

聲勢浩大,排場極足。

一大清早的容歆就起了身,天還沒亮堂呢,她便已然被架在桌前換好了朝服,高高的鈿子架在腦袋上頭,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費脖子。

身邊的康熙倒是輕鬆,龍袍加身,腦袋上頭隻有一頂帽子,除卻那顆碩大的東珠之外,旁的都不重。

容歆滿臉羨慕,“臣妾要是能和萬歲爺換一換就好了。”

康熙無奈的捏了一把容歆的臉,這旁人聽來都目瞪口呆的僭越之語,對於他們夫妻二人而言卻是家常便飯。

畢竟容歆如今已經飄了,什麽話都敢往外蹦躂。

“今兒宴席有烤全羊吧。”

堂堂大清皇後,宴請各方賓客,母儀天下,結果心裏頭想的卻是席上有沒有烤全羊。

“有,要多少有多少,吃不夠現抓。”

康熙笑出聲來,容歆總能不經意間叫他爆笑。

小十和小十五也已然穿戴齊整,兩個都穿著極為富貴,肉眼望過去,真真兒是金光燦燦,這倆的審美也不知是隨了誰。

甭管加在一塊美不美,總歸要最貴最大最亮的。

“隻是簡單吃頓飯,你倆還走的動路嗎?”

容歆蹙眉,她真是生了一對活寶出來。

“走得動呀。”

小十五一本正經點頭,挽著姐姐的手就出去了。

宴席盛大,號角聲吹得嗷嗚嗷嗚作響。

雖說已然是春日,然風還是有些囂張,吹在人的臉上跟扇巴掌似的。

偏生宴席還擺在外頭,好在有宮女們擋著風,容歆才不至於被吹跑。

賽馬會和宴席同時舉行,其實重點還是看滿清男兒和蒙古漢子賽馬,隻有容歆一心想著席麵上有哪些菜。

嗯烤全羊,酒釀鴨子,四喜丸子,紅燒獅子頭,翠燒鹿肉……

容歆一眼望過去,咽了咽口水。

等康熙說完客套話,容歆便開吃了。

而伴隨著容歆碗筷之間清脆的碰撞聲,賽馬會也隨之開始。

“皇後娘娘,您瞧那衝在第一個的可是赫舍裏家的公子?”

容歆眯著眼睛瞧了一眼,看不大清楚,她家裏那些個晚輩們人數眾多,哪裏能記得住誰是誰呢。

“綠霧,你瞧瞧是不是?”

綠霧往前探了探身子,笑吟吟的頷首。

“回主子的話,正是大房的三公子,名叫多鐸的。”

“真真兒是少年英才,他今年好像也不過十六吧。”

惠妃看的頗為激動,一個勁的稱讚道。

容歆抿唇,“好像是,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哎呀,皇後娘娘你也真是的。今兒不是說好要給八公主看夫婿的嗎?”

容歆方才如夢初醒,連忙叫綠霧弄個望遠鏡來。

“本宮忙著用膳,倒忘了這茬。”

大清的望遠鏡隻有單邊,小巧別致。容歆推拉開,仔細的望著那位多鐸,臉倒是看不太清楚,不過騎馬的英姿果然不錯。

隻是容歆還沒瞧上幾眼呢,有一匹黑馬便超過了多鐸,猛然衝到前頭去了。

容歆一時蹙眉,那馬上的人似乎是個蒙古漢子,瞧著魁梧不少。

“哎呀,被超了。”

惠妃緊張起來。

容歆抿唇,“可別給咱們赫舍裏家丟臉呀。”

身後的人都被甩開了一大截,唯有前頭的蒙古漢子和多鐸一前一後,來回趕超對方。

隻剩下最後一射之地,就連容歆都沒了吃飯的興致,捏著望遠鏡的手起了一層薄汗。

二人二馬同時衝刺,瞧著倒像是一起過的線。

隻不過容歆在望遠鏡中看的更清楚些,是那蒙古漢子略勝一籌。

“有些可惜了。”

容歆擱下望遠鏡,輕聲感歎。

“今兒這場賽馬會頭彩是何物?”

“回主子,是萬歲爺從前的佩劍。”

雖然隻是佩劍,然背後寓意卻不簡單,畢竟是帝王之物。

“終究還是蒙古人騎馬更厲害些,這也能瞧出當時的胤礽有多厲害了。”

容歆低聲感歎道,遙想當年胤礽七歲險勝那位蒙古親王,如今大清竟選不出一個比七歲的胤礽還厲害的郎君了。

“因為皇子不能參加嘛。”

綠霧輕聲一笑。

“實則大阿哥、五阿哥和九阿哥都是不差的。”

綠霧對這些事如數家珍,真不愧是景仁宮的掌事宮女。

“是啊,若是胤祺能上,哪裏輪得到這個蒙古人。”

“此人是科爾沁親王最小的兒子,據說十分出名,騎射一流。”

惠妃輕輕搖頭,“咱們的皇子還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單手擒獲過白狼王呢。”

“原來如此。”

容歆吃瓜一般點了點頭,下意識又拿起望遠鏡看過去,臉長得也不錯,標準的古銅壯漢,笑起來卻還有幾分率真,看來贏了比賽極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