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如蘭回到景仁宮。
綠霧瞧見她的臉色有幾分不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輕聲道。
“姑姑, 你這是怎麽了？”
如蘭搖頭，她素來老成穩重, 顯然在眾人麵前流露出異樣的情緒。
故而這一回, 她也用自個兒溫柔的笑意遮掩了過去。
“哦, 大約是今兒累著了。”
“那晚上的班換旁人來值吧。”
如蘭沒有拒絕綠霧的提議，她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辛苦之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先是點燃了一盞燈，隨後靠在床邊，慢慢的閉上眼。
眼前閃過一道血跡，如蘭下意識歎出了一口長氣來。
她進宮這麽多年, 不是沒見過死人，可這血淋淋的樣子卻還是頭一回。
念及到萬歲爺的囑咐, 如蘭還不能對任何表現出來。
“咱們都是這樣大的年紀了, 在這宮裏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的事。”
梁九功遞給如蘭的帕子, 眼下還被如蘭擱在袖中。
如蘭哆哆嗦嗦的抬起手, 轉身把帕子燒了。
殿內, 容歆也頗為疲倦，她卻睡不著。
綠霧給她添了一份香料, 隨即輕聲道。
“娘娘都出去玩過這麽多回了, 怎麽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呢。”
容歆在**翻來覆去，睜著自個兒的大眼睛輕聲道。
“原也不是為著出去玩的事。”
她想著小婉, 那小丫頭年輕氣盛, 想必剛穿越過來。
如今就因為自個兒的一己私欲, 要被囚禁數十年，容歆心裏頭始終還是有幾分愧疚。
但若是讓她冒著太子被廢的風險善良的話，容歆承認自個兒還真做不到。
“萬歲爺今兒不過來嗎？”
“主子您忘了嗎？萬歲爺今兒有事，半個時辰就傳話來了呀。”
“對哦，我真給忘了。”
容歆伸手敲了敲自個兒的腦門，輕輕點了點頭。
跟康熙同床共枕這麽多年，她也很久沒有自個兒一個人睡了。
“十五阿哥和十公主可都睡著了。”
“兩個小主子今兒個興奮了一整日，收拾好行李之後在軟榻上就睡著了呢。”
綠霧走到容歆身邊，瞧見容歆瞪著自個兒的大眼睛，歎了口氣坐下來。
“主子，是心裏頭不舒服嗎？”
果真是從小伺候容歆的好姐妹，容歆被她這麽一問，忍不住鼻頭有些酸澀，拉住綠霧的手。
“我是否也變了呢。”
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後，也開始為了權力不折手段了。
“主子，您是想的太多。”
綠霧搖了搖頭。
“您隻是將那個姑娘驅逐出京城已經十分仁慈了，若是換做這後宮裏的任何一個人，絕對會殺了她。”
“不知道皇貴妃，會不會也支持我這麽做。”
容歆突然很是想念皇貴妃，如果皇貴妃還在世上，興許能教她一條更為正確的路子。
“皇貴妃自然會支持主子你的呀。”
綠霧輕聲安撫道，伸手幫容歆整理好纏繞在一塊的發絲。
“有備無患，為了太子的千秋基業，娘娘這麽做無可厚非。”
綠霧的話讓容歆心裏頭好受了些，隨即容歆掀開被子，“你今兒陪我一塊睡吧。”
“主子。”
綠霧笑中帶了幾分無奈。
在容歆還小的時候，她和綠絲兩個的確是經常陪容歆同吃同睡的。
可如今身份大不相同了些，容歆可是大清皇後，怎麽還能和奴才們共睡一張床呢。
“今兒萬歲爺又不會過來，你就同我一起睡吧，我這心裏頭亂糟糟的，一個人睡不著。”
容歆撒嬌說道，眼巴巴望著綠霧。
“主子您真是。”
誰能拒絕眼巴巴的小容歆呢，綠霧點了點頭，隨即掀開被子睡了上來。
“軟乎吧。”
容歆笑著幫綠霧掖好被角，輕聲問道。
“嗯。”
“趕快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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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車隊從紫禁城出發。
康熙來的很早，親自接容歆和兩個孩子去坐馬車。
承德山莊並不算遠，路上沒幾天就到了。
隨行的人除了容歆母子三人之外，還有榮妃惠妃宜妃和良嬪。
宜妃不曉得康熙怎麽就非要叫上良嬪了，為此她一直都不大高興。
進入承德山莊，這三阿哥主理的果真不錯。整個山莊依山傍水，富麗堂皇，真真兒十分有氣派。
“聽聞連圖紙都是三阿哥一手操辦的，榮妃姐姐果真是好福氣，有這麽一位能力強的阿哥。”
良嬪在一旁朗聲誇讚，倒像是顯得她和榮妃十分熟稔一般。
“誰比得上你家的老八啊，去了趟嶺南便帶回了天降福澤，什麽都不必做就輕輕鬆鬆得了萬歲爺的賞賜，這才叫有能力呢。”
宜妃將有能力三個字咬的很重，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這是在諷刺。
良嬪卻笑臉盈盈的認下了，“我家八阿哥的確是好福氣，誰也想不到這天降祥瑞居然就被他給遇上了呢。
隻不過臣妾覺得最要緊的卻還是咱們的萬歲爺是位治世明君，八阿哥不過是沾了萬歲爺的光罷了。”
她這話說的真真兒機靈，又誇了自己的兒子，又奉承了萬歲爺。
“你說這樣好聽的話也沒用，萬歲爺如今又不在這。你和八阿哥的那些把戲不過隻是招搖撞騙的手段罷了，萬歲爺信你，我可不信。”
宜妃被良嬪激的有些急了，第二次說出這樣不得體的話來。
榮妃連忙拉住宜妃的手，多說多錯。
很顯然良嬪禁足之後再出來，要比從前更為有城府了，宜妃這樣莽撞的性子實在是太容易掉進良嬪的陷阱裏頭。
“榮妃姐姐，她實在是太欠打了。”
宜妃被榮妃攔住，不由自主跺了下腳，朗聲說道。
“宜妃姐姐莫非還想打臣妾不成？”
良嬪聽到了這話，下意識拔高了聲音。
原本走在前頭的帝後二人這才聽到她們後頭在爭執，容歆略微蹙眉，輕聲道。
“這兩個人走到哪裏都不對付。”
康熙輕笑了一聲，宜妃脾氣大，可總要打人的毛病卻也不好。
“嗯。”
看出康熙的態度，容歆率先開口。
“宜妃，你也該注意些自己的身份。”
這是在規勸宜妃冷靜些，別無故同小人鬥法，就算是贏了也惡心。
宜妃還是比較聽容歆話的，老老實實點頭屈膝。
“是，臣妾知道了。”
“良嬪，你說話也小些聲音。”、
“臣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這麽一場小衝突倒也算不得什麽，眾人隨意逛了一會子園子之後，便先各自回了分配的宮殿中。
晚間還有宴席，據說是全鹿宴。
晚宴設立在山水之間，亭台水榭絲竹管弦，真真兒是一派秋意。
雖說有些冷了，然山間月亮甚圓，映襯在水中倒影更是極有幾分‘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詩意。
故而康熙執意要將晚宴擺在山水之中，容歆裹了一身厚厚的大氅，外頭更是還有一件戴青的披風。
“萬歲爺，少喝些酒呀。”
瞧見康熙似乎十分高興，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容歆不由勸了一句。
康熙自打四十歲之後便鮮少飲酒了，他常說醉酒之人神誌不清容易誤事，怎麽今日突然一改常態。
“不打緊。”
康熙搖了搖頭，伸手將容歆攬進懷中。
好在康熙喝的是上好的瓊漿，味道並不難聞。
“皇後會一直陪在朕身側嗎？”
沒頭沒尾的，這老男人又開始弄這些矯情的話了。
“萬歲爺，臣妾自然會一直陪在您身側了。”
容歆這話倒不是哄騙康熙，在大清她既然已經做了皇後，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找別的男人。
再說了，康熙待她實在不錯，要什麽有什麽，容歆又不是蠢的，這時間其他男子又有誰能比康熙強呢。
康熙低眸靜靜凝望著容歆。
容歆是個對於男女之情極為涼薄之人，天性使然。
康熙眼中的深情款款，反倒叫容歆有幾分想要逃避。
不過容歆沒來得及扭開臉，康熙便吻了上來。
好在帝後二人坐在第一排，麵前隻有皎潔的月色和盈盈水波紋，否則容歆真真兒要羞死了。
“萬歲爺，後頭還有人呢。”
容歆輕聲說完，拿手推了推康熙。
康熙卻瀟灑的不以為然，他們坐的龍榻，身後紫檀木架子足夠把他們二人身形遮掩的七七八八。
不過說起來，這龍榻本來隻能給康熙一人坐的。
“朕是天子，你是皇後，你我親熱本是最為自然之事。”
康熙勾唇輕笑，隨即俯身又吻了上來。
酒香漸漸蔓延開，這老男人，估計是又醉了。
容歆無奈伸手抱住康熙，你是皇帝你說了算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