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五賭氣寫大字, 不過天氣冷，他手凍得僵硬。
哪怕屋子裏有炭火，還是寫的很慢。
再加上墨水凝固的也很快, 旁邊的小太監一個勁的磨，磨得小十五心煩氣躁。
他氣的把筆往桌子上一拍, “不想寫了。”
一旁的小十默默歎了口氣, “你也真是的, 做什麽非要打架呢。粗俗。”
“我今兒已經很難過了，皇姐還罵我。”
小十五聽到姐姐這麽說，委屈的又要哭出來了。
“喏。”
小十卻刷的一下遞給他一大疊紙，上頭寫的滿滿當當的大字，跟他的筆跡一模一樣。
“皇姐……”
“若是你自個兒寫，恐怕寫到明天這個時候也吃不上飯。今兒禦膳房可是做了你最愛的酒糟鵝掌，你要是吃不上, 隻怕又要氣死了。”
小十同小十五同天出生，可心智卻成熟得多。
“皇姐, 你真好。”
小十五抱著那一疊字, 感動的眼淚鼻涕全都往下流。
“好了好了, 你看看你。這些字都哭花了, 到時候皇額娘不認怎麽辦？”
小十無奈搖頭, 示意一旁奴才先給小十五把臉洗幹淨。
“說起皇額娘，我就一肚子的火。”
小十五狠狠皺起眉頭, 一張小臉蛋都皺成核桃了。
“這件事, 皇額娘的確太偏心了。”
小十深有體會，“八姐姐想要什麽, 皇額娘立馬就給了。但是我想要的首飾, 現在都還沒給我呢。”
“可是你喜歡的鐲子太大了, 你現在還帶不了呀。”
“那我可以先掛在床邊欣賞嘛。”
“有道理。”
“咱們的皇額娘的確太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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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外頭還是在下雪。
容歆心裏頭念叨著，瑞雪兆豐年，轉眸打算先喝一碗暖暖的鴨湯，再出門走兩圈。
不過毓慶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如霜快生了。
“好，本宮馬上去。”
容歆心裏頭著急，卻還是咕嚕咕嚕將手裏頭這碗色香味俱全的鴨湯喝完，這才帶著人往毓慶宮去。
萬歲爺和太子爺還在路上呢，估摸著得明天才能回來。
如霜這時破了羊水，隻怕等不到太子爺回來。
“如何？”
其餘妃嬪也都到了，榮妃輕輕搖頭。
“據說不大好生，孩子太大了。”
這也是陳太醫之前一直擔心的問題，懷孕期間一直用這些大補的中藥，的確很容易導致胎兒太大生不出來。
“陳太醫在裏麵吧。”
“嗯。”
聽見裏頭如霜痛苦的嘶吼，容歆額頭發麻。
她不由回想起自個兒生孩子的時候，那股疼痛雖說已經隨著時間漸漸淡去了。
不過眼下聞到這個血腥味，容歆還是覺得一陣眩暈。
她先扶著榮妃的手坐下。
“不管怎麽著，咱們能做的也隻有等。”
單丹和其他兩個側福晉也在一旁靜靜的坐著，三個人的神情都頗為凝重。
裏頭如霜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著像是要將嗓子扯爛似的。
“哎喲，這麽多年見過不少人生孩子。”
惠妃捏著帕子輕聲道，麵上寫滿了擔憂。
“她是生的最痛苦的。”
眼瞧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都快三個時辰了，還是沒有要生的跡象。
陳太醫已經下了兩次催產藥，如霜沒再叫了，氣氛顯得更為壓抑。
外頭候著的人都還沒走。
“你們各自回去用晚膳吧。”
容歆肚子也餓了，她輕聲吩咐道。
“也不必再來了，大家都在這裏等著也沒什麽用。”
惠妃榮妃宜妃三個各自點了點頭，她們其實也並不是多在意這個孩子。
畢竟同她們三個的關係也不大，若是真讓他們在這裏等一夜，隻怕心中還會有怨氣呢。
“好。”
容歆吩咐禦膳房將晚膳送到毓慶宮來，她同三個晚輩一道吃完了，複又繼續回去接著等。
陳太醫已經開始下第三次催產藥了，裏頭的動靜是越來越小，就連穩婆的聲音也都沙啞了。
容歆撐著疲憊的眼瞧了一下時間，五個時辰了……
如霜隻有十六歲，也不知能不能挺下來。
“皇後娘娘。”
單丹開口，言語中竟有幾分恐懼。
“如霜她不會出事吧。”
“你放心，陳太醫醫術高超，不會有事的。”
容歆輕輕搖頭，低聲勸慰道。
一旁的榮秋竟也瞧上去頗為擔心，她素日裏頭雖然很厭惡如霜，但瞧見如霜受這樣大的委屈，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
“生孩子竟這樣痛苦。”
她小聲感慨著，再怎麽驕縱跋扈，她也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罷了。
“皇後娘娘。”
陳太醫急匆匆走了進來。
“一直生不出來，微臣想問，保大還是保小。”
容歆詫異瞪大雙眸，聽到陳太醫這麽說，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裏。
“你這是何意？”
“如今側福晉已經沒了力氣，微臣隻能下最猛的催產藥試一試了，否則孩子遲遲生不出來，是要憋死的。”
陳太醫也不想如此殘忍，但若是不及時下藥，孩子沒了算誰的責任。
容歆艱難的看向屋內，這要她怎麽選？她怎麽可能決定得了這種事情。
她咬唇，艱難的抬眸看向陳太醫。
“真的沒有兩全的法子了嗎？”
孩子是胤礽的長子，也是容歆第一個孫子。
但是如霜今年隻有十六歲呀，這孩子天真單純。
容歆不管是舍棄哪一個，心中都會不安。
“若是有，微臣也不會過來問娘娘了。”
陳太醫搖搖頭，他同容歆認識十五年，他的為人容歆還是了解的。
此時若是康熙和胤礽在，他們大概一定會選擇保小吧。
胤礽身為儲君，有沒有兒子對他的地位來說格外重要。
而如霜，隻是一個妾室而已。
容歆心中十分明白該怎麽選，她緊緊捏起衣袖，艱難的開口說出了兩個字。
“保大吧。”
哪怕什麽都明白，容歆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眼睜睜望著一個花季少女就這麽死掉。
當初仁孝皇後也是死於難產，容歆不希望再來一次。
陳太醫詫異的看向容歆，他大概也沒有想到，皇後娘娘居然為選擇保下一個側福晉而放棄孩子。
“催產藥還是盡量以不傷害她身子的前提下喂給她喝。”
容歆抿唇，隨即又輕聲說道。
“本宮想進去陪她生。”
“娘娘若是想進去的話，那自然是可以的。隻是產房汙穢……”
“生孩子是最偉大的，哪裏汙穢？”
容歆臉色陡然沉了沉，她最聽不得就是這樣的話。
“是，微臣知錯。”
容歆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瞧見躺在**一動不動的如霜，也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了熱淚。
“本宮來陪你。”
如霜本來還想略微抬起身子給容歆請安，但實在疼的起不來，隻好勉強勾起嘴角對容歆笑笑。
容歆緊緊握住如霜的手，這場景就如同當初她生孩子時，皇貴妃握著她一樣。
“本宮也是過來人，知道這生孩子的不容易。”
容歆溫柔的鼓勵如霜，就像是大姐姐一樣。
“慢慢來，不必太緊張。”
隨著陣痛，如霜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容歆的肉裏。
容歆卻沒有拿開自己的手，仍舊極為小聲的安撫她。
“大口呼吸，千萬要省著點力氣。”
有容歆在身邊，如霜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
她極為聽話的跟隨著容歆的指示慢慢來，不過多時胎兒似乎已經有了冒頭的跡象。
“快了快了。”
容歆額頭上全是汗，聽到穩婆這麽說，極為高興的揚唇。
“先別鬆懈，來再喝點藥。”
容歆身為皇後，居然貼心的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給如霜喝。
這哪怕是婆婆，親媽也就做到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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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就這麽進去真的行嗎？”
外頭清音卻低聲道。
單丹轉眸看向她，“怎麽？”
“皇後娘娘如此尊貴，怎麽能進那個地方去。還伺候起如霜來了，如霜哪裏有這個福氣呢。”
清音輕聲對單丹解釋。
“就算皇後娘娘真心愛護晚輩，那也應當看重太子妃您呀。”
“大家都一心想著如霜的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隻有你心裏頭想這些沒所謂的東西。”
單丹皺眉，聽到清音這般挑撥，草原兒女的天性讓她忍不住嗬斥道。
“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自然也關心如霜。隻不過妾身是害怕太子妃您的地位……”
清音連忙搖頭，她聲音原本是極小的，隻有在座三個人能聽見。
“不必你來操心，也不必你在此處惹是生非。”
單丹瞪了她一眼。
這時候就連榮秋也瞧不起清音這幅做派了，畢竟她欺負人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人都在鬼門關了，你還在這裏多嘴，積點德吧。”
榮秋的話讓清音傻眼。
你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如今倒是勸我積德，平日裏頭也沒少見你欺負如霜啊。
“榮秋妹妹說得對，你這話日後再說，就不僅僅隻是嗬斥兩句這麽簡單了。”
單丹冷聲道，她最瞧不起這類小家子氣的人。
榮秋受了單丹的誇讚，反倒驕傲起來，她睥睨了一眼清音。
“就是，被太子爺聽到，小心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