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用過早膳後離開, 容歆本來閑著無聊,不多時宜妃和惠妃過來找她玩牌。

榮妃說是身上不爽快,故而在家中歇著。

“咱們三個還缺一個。”

惠妃仔細思索了一下, 像是不經意般開口。

“不如叫良嬪過來吧。”

宜妃聽到惠妃又要喊良嬪,一下子把臉拉的很長。

“倒也不是不樂意帶著她一塊玩, 實在是咱們打牌打得大, 她是個手上沒錢的。”

宜妃眼下學聰明了, 聽了容歆的話,不再反對惠妃同良嬪交往。

隻不過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了去。

“你說若是咱們贏了她的錢,心裏頭也過意不去。可若是咱們刻意讓著她的話,拿這牌打得還有什麽意思呢。

你說對吧,皇後娘娘。”

容歆被宜妃這一本正經的分析給逗樂了,宜妃這個人啊, 就是越相處越有趣。

一根直腸子,從來不跟你拐彎抹角的, 哪怕是學茶藝, 都學的這麽耿直。

惠妃點了點頭, 一時覺得宜妃說的沒錯。

“皇後娘娘, 毓慶宮的側福晉求見。”

如蘭掀開簾子走進來, 笑吟吟的給容歆稟報。

“不是叫她回去睡覺了嗎?怎麽又來了。”

“不是馬氏,而是葉赫納拉氏。”

如蘭輕輕搖頭, 笑吟吟的說道。

“你瞧, 咱們如今正愁沒有人一起打牌呢。可巧就來人了,葉赫納拉氏必定是有錢的, 快把人叫進來。”

宜妃樂得點頭。

如蘭卻還是望著容歆, 等主子的意思。

容歆也隨之點了點頭, 示意如蘭聽宜妃的。

不多時榮秋被請了進來,這丫頭昨天一整晚都沒睡好,心裏頭將如霜罵了不知多少句。

如今等著容歆吃過早膳,就巴巴的趕來了。

她算是明白了,要想在這宮中生存,討好皇後是最為重要的。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宜妃娘娘安,惠妃娘娘安。”

榮秋一進屋子就傻了眼,也不知她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怎麽後宮有頭臉的妃嬪都在呢。

她隻準備了一份賀禮,眼下還要不要拿出來。

“哎喲,何必多禮呢。”

宜妃笑著叫她起身。

“一早聽聞這次太子的側福晉中有一位極為貌美的,原先本宮還想,再好看還能強過本宮去?”

宜妃朗聲開著玩笑,其餘二人也都隨聲附和著。

“可今日瞧見你啊,本宮才覺得年輕真好。瞧瞧這肌膚,這臉蛋,實在要比本宮強上不少去。”

“宜妃娘娘說笑了,妾身怎麽能同娘娘您相提並論呢。”

榮秋被宜妃誇得心花怒放,骨子裏的傲氣從她的神態中一覽無餘。

“不必謙虛,你的確生的極為標誌。”

惠妃笑著開口,榮秋點了點頭。

“快快快,小美人兒陪我們這些長輩打打牌。”

宜妃誇榮秋,不過是為了拉著人家一起打牌罷了。

“打牌?”

榮秋一時有些傻了,在後宮中還可以打牌的嗎?

她進宮前一度覺得深宮規矩森嚴,不可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她實在沒想到這些娘娘們,平常的消遣居然是打牌!

“對,會打嗎?”

說話間,奴才們已經將牌桌收拾出來了。

“妾身會一些,隻不過……”

榮秋蹙眉,話沒說完,就已經被宜妃按在了椅子上。

“會一點就行,最開始皇後也不會,眼下打的比我們還利落呢。

你們年輕人學東西總是快些的。”

宜妃牌癮犯了,哪裏等得及。

不由分說就要拉著榮秋開始,沒法子榮秋原本是為了給皇後送禮物的,卻隻能被迫加入牌局。

娘娘們都有錢,打的數額很大。

榮秋曉得人情世故,就算是自個兒要贏了也不敢推牌。

就這麽著,她一下午打完,居然輸了上千兩。

榮秋就算再有錢,也心疼啊。

更何況,她本來想給皇後喂牌,哪裏想到每回都能被宜妃搶先了去。

容歆倒是沒什麽意見,隻不過榮秋心裏頭卻委屈的很。

等到晚上離開景仁宮,榮秋一張臉拉的老長。

這下好了,不僅沒有討好到皇後,還平白無故損失了一千多兩銀子。

榮秋隻恨不得埋進被子裏好好的哭一場!

到了晚間,太子爺又是叫如霜服侍,很顯然胤礽並沒有將康熙的話聽進去。

榮秋下午開始哭,哭到晚上問了一句太子爺去了何處,得到結果後,這孩子又開始哭起來。

原先心裏頭的心高氣傲,眼下都被磋磨的差不多了,也實在有幾分可憐。

卻說乾清宮內,康熙早就已經瞧完了折子。

他無所事事坐在椅子上翻書看,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都快到戌時了。

“梁九功,怎麽不見敬事房拿綠頭牌來!”

康熙蹙眉,冷聲質問梁九功。

梁九功嚇得腿一軟,這萬歲爺突然抽什麽風。都多久沒有翻過牌子了,哪次不是直接去景仁宮的?

“回稟萬歲爺,您今兒不去景仁宮?”

康熙冷冷的掃了梁九功一眼。

這一眼看得梁九功是頭皮發麻啊,他意識到帝後二人應當是吵架了。

“那奴才馬上去吩咐敬事房的人。”

這麽久沒翻牌子,不知道綠頭牌上有沒有灰呢。

“等等。”

梁九功轉身剛要走,康熙又把人叫住了。

“景仁宮難道沒有打發人來?”

“回萬歲爺的話,您忙著國事,皇後娘娘又怎麽會派人來打擾呢。”

梁九功學精了,給康熙找了點台階下。

康熙果真略微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傳些消息去。朕要開始翻牌子了。”

他想著,暗示的如此明顯,容歆總不至於還沒動靜吧。

梁九功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咱們這位萬歲爺,還真真兒是被皇後娘娘拿捏得死死的。

“奴才這就去。”

放出消息沒多久,康熙就有幾分坐立難安了。

“景仁宮難不成還沒打發人過來?”

“回萬歲爺的話,還不曾。”

比起康熙,梁九功更為緊張。

萬歲爺被皇後娘娘氣到了,那他可就要跟著吃瓜落。

皇後娘娘喲,請您就算是在看在奴才這條命上,也一定得過來呀。

梁九功的祈禱果真有幾分用處,外頭傳來腳步聲,遠遠瞧著是景仁宮的綠絲姑娘。

“哎喲喂,您可總算是來了。”

盼星星盼月亮,梁九功恨不得給綠絲磕一個。

“我是代我家主子來請萬歲爺去景仁宮的。”

綠絲頗為狡黠對著梁九功笑笑,示意梁九功放心。

“我這就進去通傳!”

殿內康熙聽到這話,頗為嚴肅嗯了一聲。

“朕知道了。”

麵上看不出什麽,康熙心裏頭倒是樂開了花。

他適才心虛的很,生怕容歆任由他去了別處。如今看來,容歆心裏頭還是有他的。

“把人叫進來吧。”

“是。”

綠絲大大方方走進來,卻隻聽到康熙問。

“你家主子當真叫朕過去?”

“回萬歲爺的話,主子說她已經知曉早上說錯了話,請萬歲爺您千萬別因為她的過失氣壞了身子。”

這還勉強像個人話,康熙頗為滿意。

“皇後還算懂事。”

“那萬歲爺不生主子的氣了吧。”

綠絲聽罷,下意識揚唇笑笑。

康熙冷冷的板著一張臉,肅穆的眼神掃過來,嚇得綠絲趕緊捂住了自己咧開笑的小嘴。

“朕是這麽小心眼的人?”

“不是,萬歲爺心胸廣闊。”

綠絲連連搖頭,老老實實的垂眸回答。

這幾年容歆受寵,綠絲也跟著主子一塊飄起來了。

她險些忘了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大清天子啊,豈是可以隨意玩笑的。

“既如此,那就擺駕景仁宮。”

康熙看見綠絲恭順多了,方才勾唇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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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內,容歆本來是不打算派人請康熙的。

隻不過梁九功專門派小太監過來暗示了三四次,如蘭又說,今兒容歆若是不發話,隻怕乾清宮貼身伺候的奴才都得挨罰。

容歆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派綠絲去了。

哪裏想到綠絲剛去,康熙便坐著步輦巴巴的來了。

“臣妾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不生氣了?”

容歆微笑著迎上前去,康熙仍舊板著臉。

“臣妾早上說那些話不過是在胤礽麵前玩笑而已,您瞧,今兒胤礽又叫了馬氏服侍呢,真真兒隨了您。”

容歆幫康熙脫去外頭的衣裳,輕聲給自個兒找補。

“他既然喜歡,那多寵愛幾分又有何妨?”

康熙這話,既是在說胤礽,也是在說他自己。

“是,萬歲爺說的自然沒錯,那你早上為何又要告訴太子得端水呢。”

容歆撇撇嘴,真是個心口不一的老男人啊。

“朕也不過隻是玩笑之語。”

說話間,康熙一把將容歆抱在了懷中。

“你今日放下身段找朕來,是害怕朕去寵幸了旁人嗎?”

容歆被康熙的自戀震驚到,她下意識瞪大了眼睛。

“哎呀,這點小心思都被萬歲爺看出來了。”

她在康熙麵前撒謊是愈發的爐火純青。

“你能這般吃醋,朕很高興。”

康熙很是欣慰的抱緊了容歆,語氣裏頭是從未有過的滿足。

容歆略微抿了抿唇,有時候真不知康熙是個什麽樣的人。

“臣妾也是女人,當然會吃醋啦。”

不過既然這樣能讓康熙高興一些的話,容歆也可以多說兩句,反正隻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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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冬天又過去了,四月份的天極為涼爽。

這幾日總是下暴雨,就連景仁宮外頭的院子都被水給淹了。

容歆出不去門,隻好站在走廊下,瞧著奴才們冒大雨修排水的溝渠。

遠遠的,突然瞧見一個小太監涉水而來,他走的極為踉蹌。

“那是誰?”

容歆眯了眯眼睛,心想應當是有急事,否則怎麽會冒著這麽大的雨跑過來。

“好像是寧壽宮的小方子。”

“皇太後……”

容歆微微抿唇,皇太後素來深居簡出,突然派人過來,必定有大事。

小方子冒著大雨跑到容歆麵前,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

“回稟皇後娘娘,太後娘娘有事相求。”

容歆趕忙先請小方子進來,詢問他究竟為何事。

“是關於單丹公主的。”

原來單丹當初負氣離開紫禁城後,就生了一場大病。

這一兩年來一直都沒有好,如今也不知從何處聽說太子有了側福晉,病情便愈發的重了。

聽蒙古傳來的信兒,竟像是快要不久於人世似的。

皇太後覺得這孩子應當是為情所傷,故而想請容歆去勸一勸胤礽。

哪怕隻是去蒙古瞧那孩子一眼也好。

皇太後曉得胤礽厭惡單丹,也知道胤礽的脾氣不是一般人能勸得動的,故而隻好派人來求容歆了。

“單丹居然這般喜歡胤礽。”

容歆聽罷,首先是頗為詫異。

隨即她微微抿唇,“這件事本宮也沒法子保證能勸得動太子,不過請太後娘娘放心,本宮一定盡力去勸。”

“那就有勞皇後娘娘了。”

小方子連連頷首,冷的直哆嗦。

又過了一兩日,天氣轉晴,景仁宮勉強能夠走人了。

容歆便打發人請了胤礽來。

“皇額娘,怎麽突然找兒臣過來。”

胤礽這些日子瞧著越發像個正兒八經的大人了,周身矜貴,不怒自威。

“是單丹。”

聽到單丹兩個字,胤礽的眼瞳略微縮了縮。

他故作漫不經心坐下,“她?不是早就跑回蒙古去了嗎?”

“單丹她病了。”

容歆歎了口氣,瞧胤礽這不甚在意的樣子,容歆便曉得單丹那丫頭一片癡心是錯付了。

胤礽的手卻莫名抖了抖,他盡力維持住表麵的不在意。

“病了又如何。”

“聽聞說病的起不來床,是因為你納側福晉。”

容歆頗為感慨的搖頭。

“神女有意襄王無夢,這孩子也實在太癡了些。我曉得你心裏頭嫌她煩,但好歹是一條人命。

你皇祖母的意思是,叫你去瞧一瞧她。若是你去了能叫她有所好轉,那也算是你的功德嘛。”

容歆極為小心翼翼的勸說,畢竟之前單丹是被胤礽罵走的。

在大家眼中,胤礽非常厭惡單丹,叫他千裏迢迢去蒙古見單丹一眼,實在是有些為難胤礽。

“好。”

沒想到,胤礽居然一口答應了。

“我即刻就去。”

容歆詫異,胤礽真的這麽聽她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