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絲怎的還不回來。”
容歆有點著急, 連連往外頭瞧。
“這丫頭別是出事了吧。”
綠霧在一旁繡帕子呢,她笑著搖頭,示意容歆別擔心。
“這府裏頭有那麽多禦前侍衛看著呢, 能出什麽事?”
“都快一個時辰了。”
容歆這個做主子的反倒比綠霧還著急些。
綠霧揚唇,示意容歆先坐下。
“我的好主子, 您又不是不知道綠絲, 那丫頭平日裏跟人聊天恨不得聊兩三個時辰的。”
她伸手拉住容歆的胳膊。
“我倒不是擔心她。”容歆捂著自個兒的肚子, 委屈巴巴的回頭望著綠霧。“主要是我太餓了。”
噗嗤,綠霧忍不住笑出聲。
“那等綠絲回來定然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丫頭。”
綠霧話音剛落,綠絲便一手一個食盒進來了。
“好呀,你在主子麵前說我壞話。”
綠絲麵色紅潤,瞧著很是興高采烈的。
“你可算回來了,誒,你已經買了嗎?”
綠絲笑著點了頭, 將美食從食盒裏頭拿出來。
“杭州片兒川、吳山酥油餅、杭州貓耳朵、蝦爆鱔麵……”
綠絲一道一道的說,說到後頭, 連她自個兒也忘了叫什麽。
“唉我就說叫那位王公子給我寫張單子的吧, 我這腦子是真真兒記不住。”
綠絲說著跺了跺腳。
這倒是引起了其餘二人的注意, 哪怕是容歆也暫時將對美食的渴望挪到了這位王公子身上。
“王公子是何人?”
綠絲抿唇, 瞧見兩個人意味深長的眼神, 笑著擺了擺手。
“王公子是這府上的二公子嘛,要不是他,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來呢。”
綠絲在二人八卦的眼神中, 一五一十的開始講清楚。
等她說完,容歆已經炫完了麵前的蝦爆鱔麵。
鱔絲麵是鹹口, 說實話有些腥味, 隻不過正是這點腥味才足夠有特色, 足夠好吃呢。
“這個王公子不錯。”
容歆極為滿意點了點頭,隨即又端起貓耳朵來吃。
貓耳朵是麵食,因為形狀酷似貓耳朵才有此名稱。形狀玲瓏可愛,裏頭包了火腿蝦仁,一口咬下去鹹鮮十足。
杭州府的飲食比起江寧府的來要略鹹一些,糖味輕一點,都十分好吃,各有各的風味。
“是啊,奴才也覺得他很不錯呢。還會讀詩。”
綠絲說起來,不由紅了臉。
“哎喲哎喲,這是什麽神情。”
綠霧伸手捏了捏綠絲的臉蛋,發現不僅紅還有點燙手呢。
“某些人該不會是……動了春心吧。”
這兩個丫鬟今年都是要二十五的人了,按理來說她們這樣的年紀都能出宮嫁人了。
故而綠霧開這樣的玩笑倒也正常。
綠絲跺腳,不好意思的笑,一向能說會道的她倒是找不出話來反駁。
“本宮知道了。”
容歆頷首,低聲道。
“主子您別聽綠霧瞎說。”
綠絲連忙搖頭,眼神卻帶了幾分期待。
“這貓耳朵裏頭應該還加了雞肉,我就說吃起來怎麽一股子柴火味道呢。”
主子不愧是主子,什麽情況都不耽誤吃。
綠霧無奈的搖頭,隨即拽著綠絲走到一邊去。
“我問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王公子了吧。”
綠絲紅著臉,“這才第一次見麵,哪裏就喜不喜歡了。”
“勸你最好還是不要起念頭的好,就算咱們要嫁人,也是要在北京城裏頭找。怎麽能千裏迢迢到杭州府來。
你家裏頭阿瑪額娘可都還在府上呢。”
綠霧的確要清醒得多,杭州府人生地不熟的,嫁過來了到時候受欺負都沒人撐腰。
“知道了。”
綠絲這春心萌動突然被潑了一盆涼水,聲音都小了些。
“你可還記得三格格。”
綠絲不解抬眸,眨巴眨巴眼睛。
“她跟著丈夫去了福建,剛去便害了病。遲遲沒治好,後來又被逼著懷孕,孩子好容易生了,身子卻垮了。”
綠霧說起來,還有幾分唏噓。
容瑜的事情,家裏頭一直沒跟容歆提過。
“我知道她。”
綠絲輕輕頷首,這都是兩三年前的舊聞了。
若是綠霧不提起來,她自個兒都要忘了呢。
“所以說,連三格格遠嫁都尚且如此,何況是咱們這樣的身份呢?”
“你放心吧,我這才見了一麵哪裏就說要嫁人了呢。”
綠絲趕忙點點頭,方才的那點子懵懂的情意一下子煙消雲散。
“那就好。”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說話間,容歆已經開始吃那酥油餅了。
不過酥油餅容歆並不滿意,油過於厚了些,且一口吃下去便知是過了幾十遍的老油了。
裏頭的餡兒也不新鮮,容歆吃了一口就丟開。
“沒什麽,主子您不吃了嗎?”
綠霧瞧見容歆拿手擦帕子,有些詫異。
這才吃了兩碗麵,一碗貓耳朵,難道就吃飽了不成?
“自然是要再吃的,隻是酥油餅太過難吃。”
容歆連連搖頭,又問了一遍這倆丫頭聊什麽呢。
“哦,沒什麽,主子安心吃飯就是了。”
綠霧給綠絲使了個眼神。
“莫非綠絲真真兒喜歡上了那位王公子,若是真心,我叫萬歲爺賜婚便是了。”
容歆頗為好奇,輕聲問道。
“不是不是,奴才可不嫁人,更何況還是嫁到杭州府。”
綠絲連連擺手。
“更何況,我這樣的身份嫁給人家書香門第的公子,最多隻能做妾。”
容瑜去做正兒八經的夫人都被磋磨成那樣,綠絲可不敢跑這麽遠做妾呢。
“那你喜不喜歡嘛。”
“不喜歡,一點兒也不喜歡。”
綠絲重重搖頭,一口回絕掉。
這孩子,雖說腦子不大聰明,但卻十分的聽勸。
“既然不喜歡,那你明兒再去問問那位王公子,杭州府哪一家的江南菜最好吃。”
容歆聽到綠絲斬釘截鐵的否認,心裏頭也就沒有了疑惑。
她輕輕頷首,這些小吃並不能滿足她的胃口。
容歆還是想吃,西湖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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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三阿哥胤祉跪在毓慶宮已經大半天了。
在胤礽下發處置馬佳氏的旨意後,這位爺便一直跪著。
“三哥,你起來吧。這件事不是太子哥哥可以改變的,是皇阿瑪他親自寫信回來裁決的。”
胤禛見三哥這麽拎不清,實在沒忍住走上前勸說。
“太子爺如今監國,若是太子爺想救,一定有法子。
流放十年,這叫人怎麽受得了。我不求免罪,隻求能減輕刑罰。”
三阿哥自幼在宮外長大,平日裏受的委屈可不少。
再加上榮妃不爭不搶的,也就導致這孩子有些許懦弱。
這段日子馬佳氏的人一直找他求情,胤祉耳根子軟,這才有了今日這麽一出。
“數十萬兩,十年流放已經是輕判了。”
胤禛不明白胤祉為何非要求情,這好歹如今是太子監國,倘若是皇阿瑪瞧見三哥這樣,恐怕就連三哥自己都要挨罵。
“可他是我的外祖父,我不能見死不救吧。”
胤祉搖搖頭,怎麽說都不起來。
就這麽著,他竟是跪了整整一日。
等到胤礽處理完政務走出來,見他還在,胤礽一個頭兩個大。
“你怎麽如此不知好歹。”
胤礽上前,念及兄弟情深,還是想先把他扶起來。
“太子爺,請您網開一麵吧。”
胤祉搖頭,不願意起來。
都是半大的小子了,若是非要強,也沒人拉得動。
“這是朝政大事,不是兒戲。你這般求情,我若真因為你而網開一麵,如何服眾?”
胤礽皺眉,胤祉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連這個都想不明白。
“可若是索額圖大人出事呢,莫非太子爺也能這般不顧親情。”
胤祉被胤礽的態度惹得也不大高興,胤礽之所以這麽義正言辭,還不是因為刀子沒割到自己身上嗎?
“索額圖若是出事,本太子第一個問罪。”
胤礽蹙眉,他說的坦坦****。
“行國事自然不可偏私,不可維親護小人,這些三弟難道沒學過嗎?”
胤礽這話原是想罵醒胤祉,可是在胤祉聽來卻實在不好聽。
“太子爺自然比我們無情些,畢竟從小就沒了皇額娘,哪裏懂什麽是骨肉親情。”
胤祉素來好說話,這回兔子逼急了咬人,居然說出這麽傷人心的話來。
大阿哥和四阿哥聽了,雙雙變了臉色,一個攔住太子,一個擋住了三阿哥。
“太子哥哥,三哥不是故意這麽說的,無心之失。”
胤禛低聲解釋道。
胤礽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不過他監國這麽久,性子已經比從前沉穩多了。
他推開胤禛,也示意大阿哥走到一邊去。
“我不管你有多恨我,但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如果你聰明點就應該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姓愛新覺羅,不姓馬。”
胤祉紅著臉,他知道自己一時衝動說錯了話,不敢再接腔。
“如今是我監國,你可以這麽無理取鬧。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我不罰你。你大可等皇阿瑪回京之後再鬧,到時候你再看看會是什麽下場。”
胤礽指著胤祉的鼻子罵。
隨即他頓了頓,“本太子沒有皇額娘,卻也比你一個在宮外長大的阿哥懂得什麽是親情。我自幼在皇阿瑪和歆娘娘身邊,比你幸運得多。”
作者有話說:
孩子們長大了,開始有摩擦了
容歆:我看看誰敢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