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孤墳霜滿天,寸寸青絲愁年華,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

“道士,這詩是你做的?”

“廢話,當然是我做的,別以為隻有你那個書生哥哥會做詩,道爺我做起詩來,連自己都怕!”李道士斜了一眼兩眼放光的醜娘,哼哼道。

破墳頭、亂葬崗、磷火枯骨灑滿地,神龕碎裂之後,道士竟發現內裏別有內容,而跟著上麵的指示,二人來到這片亂墳堆子,墓碑歪七扭八的插在泥地裏,隨著霧障加重,竟讓道士以為看到了重影。

“怪哉,道爺什麽時候長老花眼了?”道士揉了揉眼圈,剛剛的幻覺方才消失。

“房縣……白李氏之墓,子白三郎,女、婦王氏,這個字該怎麽念?”醜娘可是山裏的狼娃,鬼魅堆裏長大的,區區幾座墳墓可嚇不倒她,隻是好奇碑文上的文字。

“那讀媳婦,”道士翻了個白眼,字都認不全,還讀書呢,四下望了望,倒是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這裏竟全是香丘青塚,也就是說,裏麵躺著的全是女兒家,這年頭,死了還搞性別歧視?

‘不管了,先把這土地公找出來再說。’

前文說過,土地山神的道行,一靠香火,二靠地勢,厲害的如五嶽帝君,麾下草神樹精部曲數以千記,連天庭都奉為上賓,不敢得罪,而弱者更弱,甚至會被孤魂野鬼占了地盤,奪了官帽,更倒黴的就落入惡鬼大妖的肚皮,連冤屈都無處可伸。

小虞山的土地大概便屬於第二類,丟人到被綁架了,道士隻猶豫了下,就從雙肩包裏掏出鬼木,折斷拇指大的一塊,用火折子點燃,拉著醜娘躲在墳碑後麵,鬼木燒的模樣,並不像是尋常木柴那般濃煙滾滾,黑氣蒸蒸,而是略帶木香的白煙,就像是長壽膏。

果不其然,亂墳中磷火開始向四處飄動,然後墳頭緩緩飄出三四道略帶透明的白影,長發遮麵,裙角下看不到雙足,趴伏在白煙前,老煙鬼似的吸著,不時發出歡喜似的低吟,醜娘長大了嘴巴,妖魔精魅她見的多了,這種女鬼還是頭一次見,真是新鮮。

“別發呆,趁她們還在嗨,快走!”後麵的聲音悶聲悶氣。

醜娘回過頭,‘噗嗤’一聲,小嘴緊緊的捂住,不知何時,道士的耳、口、鼻、肚臍、後腦勺(泥丸宮)全都用黃紙符塞住,就像是故事裏的豬八戒。

李道士比劃了個方向,兩個人攝手攝腳的摸了過去,他這也是無奈之舉,鬼魅對陽氣尤為的敏感,這幾個部位都是人體陽氣進出的通道,而且這裏是對方的老巢,他的等級也沒達到可以群刷的水準,所以還是低調點好。

‘娘的,什麽時候道爺才能開天眼啊,這一個墳頭一個墳頭的找得找到何年馬月。’道士無奈的想,將手掌從泥堆裏拔出,並沒有感受到土地氣息,土地爺也是天庭小神,道士這個職業大多數時間都是要跟各路神祗打交道,李小道雖然還沒到這個階段,對這類氣息還是能有所感知。

眼見白煙被這群吸毒女吸的越來越少,道士更加焦急,他隻擅長群毆,不擅長單挑,尤其是一個打一群的那種;正這麽想著,忽然前麵的醜娘招了招手,指著麵前的一座無字碑,小聲道:“我聽到裏麵有人在說話。”

“能在裏麵說話的,一般都不是人,”道士歎氣,並為自家婢女的智商感到悲哀,死馬當活馬醫,找了塊石頭往裏麵刨了刨,土質鬆軟,‘沙沙’的往下滲,裏麵居然是空心,三兩下就挖出個洞來。

深更半夜的鑽人墳墓,饒是以道士的膽量和節操,也不由的瘮得慌,腦袋轉了個彎,毫不猶豫的把醜娘推出來,“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日,道爺我也養你幾個月了,包吃包穿包住包玩,如今是時候交給你一項重大的使命,爬進去,看到什麽及時向道爺匯報,ok?”

醜娘不明所以,但被這氣氛感染,鄭重的點了點小腦袋,手腳並用,‘窸窸窣窣’爬了進去,隻留下李道士一個人望風。

過了盞茶時間,小姑娘灰頭土臉的又爬了出來,手裏還拽著個什麽玩意,道士湊過去一看,心肝都要跳出來了,好家夥!這女娃把一整具腐屍都扯了出來,臉上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再說,我厲害吧,快誇我,快誇我!

我誇你妹!!

要不是顧忌著這裏鬼多人少,道士早給她頭上種下幾十顆毛栗子,道爺我是青城道士,不是趕屍道人!

深吸了口氣,沒吸進去,他娘的,忘了鼻子被堵住了,既然找不到,道爺我就隻好撤了,沒毛驢子,道爺我盡力了,奈何土地爺沒有這個被救的命,撤退!

剛轉過身,就聽得後麵傳來撕扯的聲響,回頭一看,差點沒吐了,醜娘兩隻小手硬生生的掏進了女屍的肚皮,攪雞蛋似的摸著,朝著道士咧嘴,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道士麵目呆滯,“大姐,你長的像個妖怪也就算了,怎麽心理也開始變態了,打算什麽時候吃人,好歹給我個時間準備。”

醜娘不答,隻是從肚皮裏抽出血淋淋的小手,掏出了個黃色石塊,眼巴巴的遞了過去,石頭裏麵正散出著高亢的嗓門,“誰,是誰放了老夫?”

我擦!道士先是一愣,繼而心肝一顫,果不其然,正把最後一點煙氣吸完的女鬼們身子不動,腦袋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慘白的麵孔讓人忽視她們的長相,誰說女鬼都有聶小倩、杜麗娘顏值的,出來!道爺我保證打不死他!

“咦?這股純正的法力,來者莫非是天庭兵卒?”石頭依舊不明情況,喋喋不休。

此話一出,這些女鬼們的眼神更加的不善,道士咽了口吐沫,抹了把冷汗,扛起醜娘,將石頭一丟,二話不說,掉頭就跑,“你才是兵卒,你全家都是兵卒!”

慘叫聲中,這些女鬼一個個表情猙獰,眼凸舌吐,不用吊威亞,身子就橫著撲了過去。

“我去,特效這麽好,”道士吐槽了一句,手忙腳亂的敕符:“赤鴉赤鴉,風火之車,雷中烏鬼,雲外夜叉,飛符走騎,赤驥飛炎,邪鬼無潛,妖魂無蹤,元亨利貞,追攝!”

兩團白火從道士在黃紙中燒開,以他現在的道行,已經可以做到一法開雙符,不得不說是很大的進步,不過這些女鬼貌似也不好惹,紛紛張嘴,一道道陰氣如箭,陰陽相克,火光中響起了烏鴉的慘叫聲,被當作了擋箭牌。

不怪道士慫,凝體成形,攝氣入體,這種等階的女鬼已經到了新手村小boss的水準,呼壓壓的一片,他這種才轉職的小號真是扛不住。

“說話的是那家夥,又不是道爺我,你們追我有什麽用?”

有著兩隻火烏鴉的拖延,這群女鬼一時半刻沒追上,最終還是被他跑出,‘呼呼呼——’李道士背靠著大樹,手也在抖,腿也再抖,道士一直以為,這麽些天的斬妖除魔,他膽量是練出來了,現在才知道,那僅限於自己打的過的妖怪,對於打不過的,該害怕的時候絕不含糊。

“道士,道士。”

“喊什麽喊,差點沒被你害死。”

“不是,道士,那邊也有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