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司與皇室,二者相互寄生,玄都司通過老皇帝的關係,吸食中土龍氣,而老皇帝則指望著玄都司招攬天下僧道,學得長生不老法,又或者在需要的關頭,讓這些修士出力,就像是教匪之亂中的表現。

正是因為有這種特殊的關係,為了防止皇室成員,特別是老皇帝由於非正常因素而死去,玄都司每一個夜晚,都會派遣一個至少是二品真人前來守護皇宮。

當初捕侯被害的那一夜,疑點重重,而此事的參與者,也都是玄都司中的真人,這卻已不是六扇門能夠調查的層次;所以在未入城前,那內門門主曹野帶來幹兒子的信件中,就提到過這一點。

當初道士還在猶豫,到底如何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得到線索,這紅猩兒就自動送上門來,簡直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看來,是時候到六扇門的總舵,千機閣走上一遭了”

…………

“師父真是又帥又討厭呢,長安城這麽多的人,讓人家到哪裏去找嘛。”

曹麵麵走在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悶悶不樂,她的人生愛好有兩個,一個是化妝打扮,另一個就是跟師父膩在一起,可如今為了抓那個討厭的小賊兒,自己這兩件事都做不成了。

“到哪裏去找啊!”

在這個小偽娘不知是第幾次的抱怨之後,三寸法師終於出場了,“施主,我有一法子,或許能助你抓賊。”

“三寸兒,你知道!?那你為什麽不早說,”曹麵麵又驚又喜道。

“阿彌陀佛,回施主,此法說易行難,我佛門有五眼六神通之能,五眼乃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神通則為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境通、漏盡通。”

“五眼中的佛眼甚為奇異,如人見極遠處,佛見則為至近,人見幽暗處,佛見則為顯明,而六神通中的宿命通,更能知六道眾生之數世宿命所做之事,若能將二者煉作一起,便能證就佛家九百金身神通中的報應眼,見人觀因果,三轉五轉之下,因果相連,便能見那賊人。”

“我佛乃是從金身佛像中誕生之寶,自具佛眼,而施主你若是能悟出宿命通,你我便能同參此法。”

“這看起來似乎並不難啊,”曹麵麵目光一亮,道。

“怎會是不難,”三寸法師苦笑著解釋道:“宿命因果最是飄渺,所以這宿命通乃是六神通中,最深奧晦澀的神通,非高僧大能不得領悟。”

“那我們便試一下,反正又不吃虧。”

三寸法師也是抱著萬一之想,因為在它的猜想中,這曹麵麵說不得就是某位佛陀的轉世,便能有機會感悟此法,二者尋了個僻靜的地麵,由它施展念唱之法,將《三勒不空心經》打入其腦海中,促其進入頓悟狀態。

這《三勒不空心經》乃是當初那座佛廟中,曹麵麵從鼠精口中奪得的佛經全文,亦是那座佛廟的鎮廟之寶,有心性解脫、身相解脫之妙用,而念唱之法,更是佛門通悟之法。

“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間。十心通塞中,真心無不便。若生知識解,欲成顛倒見。睹境能無心,始卻菩薩麵。”

“我性入諸佛性,諸方佛性皆然,亭亭蟾影照寒泉,一月千潭普現。小則毫分莫識,大時遍滿三千,高低不約信方圓,說甚短長深淺”

伴隨著不斷的獅子吼聲,曹麵麵的內心不斷放空,說也奇怪,若是道家的養氣煉心之說,這偽娘是怎麽也練不出頭緒來,但是這佛門的精義言論,卻輕易的就能感悟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賦。

宿命一說,本指的是星辰運轉之軌跡,後佛家光大之後,卻又有前世今生、因果福報之意;隻見曹麵麵時而顰眉、時而抿嘴,表情變的十分複雜,而隨著這種感悟過程,一道淡薄的光圈緩緩從她腦後浮出,但是極不穩定,似乎隨時都會消散般。

而在她的眼中,一個老僧的身影緩緩浮現,笑容滿滿,口中念著同樣的咒文,而那些經文經他口中一說,似乎就變的極為淺顯易懂了。

恍惚之間,曹麵麵忽然有一種奇特的感應,己身與他身,己命與他命,都有了一種奇妙的聯係,仿佛眼前的眾人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奇妙事物的分離組合,越是演化,越是清晰。

不過到了這個節點,卻是再也不得寸進,仿佛是到了某種關口,雖然佛門講究頓悟,但是沒有佛法修為的積累,還是要差上那麽一絲絲。

修行之道,不進則退,佛道二門皆是如此,那道光圈隨著時間流逝,越發的暗淡褶皺,眼看著就要消散掉。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對麵菜市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那附近的百姓頓時議論紛紛。

“又是這和尚啊。”

“這和尚又來了啊,真是稀奇,跟打鳴的公雞似的。”

“那可不是,人家可是報曉頭陀嘛。”

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而這些人口中的報曉頭陀,卻是一位金發碧目、鉤鼻白膚的和尚,一看就不是中土人種。

有人不解,向旁人打聽來,才知道原來這和尚是南方浮提國人,此次千裏迢迢,便是為了參加這水陸法會。

這浮提國與天竺一般,都是信奉佛教的小國,隻不過這浮提國的國教是密宗,卻是與天竺的大乘法有本質上的不同,倒是與藏地佛有些淵源。

這倒不是關鍵,畢竟來參加水陸大會的和尚,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外國和尚也不是沒有,隻是像這位這麽奇葩的,卻還真是僅此一例。

“要來了,要來了,快看!”

果不其然,隻見這位報曉頭陀到了老地方,紮了個馬步,深吸一口氣,忽然長嘯起來,聲如鷹隼,劈破風浪,聲音之烈,甚至在口前形成了一道白氣風波。

“南!無!阿!彌!陀!佛!”

圍觀眾人等的就是此刻

“哈哈哈,果然又叫了起來!”

“這和尚來長安兩個月,就叫了兩個月,再這樣下去,以後這城門敲鍾打點的差事怕不就沒了。”

“此人真是個一根筋的木瓜。”

“怕是讀經讀傻了吧。”

有道是經文本一種,各解不同義,在街坊百姓的眼中,這和尚是個腦子有問題的貨,指手畫腳,嬉笑怒罵,但是在曹麵麵的耳中,卻不亞於洪鍾大鼓,直接撞在自己的心裏。

三寸法師、老和尚、報曉頭陀,三唱合一聲,直直撞入她的腦海中,仿佛什麽破碎,又仿佛是什麽重新建起;這小偽娘忽然睜開雙眼,顯出字金光,走了七步,口中低吟

“我有一論明鏡,從來隻為蒙昏,今朝磨瑩照幹坤,萬象超然難隱!”曹麵麵露出迷人的笑容,身子一轉,便就消失在巷口。

“南無阿彌陀佛!”

報曉頭陀忽然止住長嘯,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縮地成寸,“終於度化了一個施主。”

“咦咦咦,為何前方如此熱鬧,待小生前去看上一看,”隻聽一道仿佛還未長大的聲音響起,一個叫花子打扮的人竄了進來,那身上的惡臭味,頓時將四周人逼退開。

“叫花子,你這是掉糞坑裏去了嗎?”

“非也,非也,小生杜書杜慕文,乃是書生,並非是乞丐,至於為何如此狼狽,乃是因為小生前幾日,為了賞那浮雲山上的落霞碑,一不留神,掉入了沼澤之中,加上如今還沒有沐浴更衣,自然也就有些異味”

一聽這話,周圍人頓時離的更遠,不過杜書呆也不在意,隻是自言自語:“這水陸大會也是一件盛事,小生可不能錯過,不過身上的跳蚤似乎又多了幾隻,阿顏,我們走,先去洗個澡!”

…………

皇宮,兵部衙門

“大人,這是近幾日整理出來,各地的糧秣條程,還有今年九邊的軍糧運送。”

“嗯,放在這裏吧,”餘振頭也不抬的道:“北地雖然還算太平,但也不可鬆懈,畢竟胡人欲孽仍在,加上寒冬將至,發放給邊軍兄弟的棉衣棉被,千萬不可有須臾延遲。”

“是。”

“對了,西南方麵有什麽動靜?”

“回大人,自從西域都護府荒廢以來,那裏就一直被各種外族占據,僅剩少數的漢人部落,也與我們的聯係越來越少,加上西衛軍剛剛被清理了一番,軍心渙散,怕是沒有多餘的力量,去控製局麵了。”

“嗯,下去吧。”

“是。”

又處理完一批軍務後,餘振才稍稍鬆了口氣,隻是眉頭仍舊不展,越是上到高層,才越能發現,這個王朝的搖搖欲墜,各種各樣的虧空和糜爛,加上複雜的利益關係,乃至朝堂鬥爭,都使得重振國事,變得難以想象的困難。

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王老大人要去東南開源,或許在那裏,能夠更方便他施展手腳,給這搖搖欲墜的朝廷財政,增加新的活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