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聽說你是近幾個月方上任江州的,可對?”

“沒錯,確有此事,”知府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道長為何會在這個關頭問此事。

道士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三十來歲,麵白無須,有點小白臉的感覺,而且在天眼之中,儒氣‘混’合著官氣蒸騰而上,化作白傘金冠,覆於頭上,正是標準的官員表相。

“貧道在禦史台有個熟人,喚作餘振,不知你可熟悉?”

“餘‘侍’郎,自然識得,那可是我朝中新貴,自打從湘西歸來之後,‘蒙’聖上恩賜,調往兵部,如今任從二品的兵部‘侍’郎一職。”

“兵部‘侍’郎?”道士愕然道,這不就相當於國防部次長一職麽,有沒有搞錯!就算是這家夥有文昌星君罩著,但是怎麽會這麽開掛,按照這個速度,這家夥豈不是不到四十就能入閣了。

道爺最討厭上麵有人,動不動就升官的家夥!

“道長是有何事嗎?”江州知府不解的道。

“沒事,沒事,隨便問問而已,”李道士嘿嘿一笑,心中卻在暗想,‘天眼看不出半點妖氣,而且記憶也無問題,這失嬰案真的與這新官兒無關麽。’

在二人的‘交’流間,河麵上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雖然這江鯨水魔生命力極其強悍,但畢竟是隻未成年的幼鯨,龐大的身軀難以阻擋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血水潑灑,半段河域都被染紅。

終於,此魔忍不住慘叫一聲,往水下遁去,何老道終是麵‘色’一凝,無鋒銅劍居然冒出了陣陣鋒芒,大喝道:“六丁六甲,天兵天將,定鎮水魔!”

一眾天兵天將頓時光影大亮,通通化成十二位近十丈的身影,卻是六丁六甲天將,靈空仙界最出名的天將之一,雖然經常成為逆天角‘色’的背景板,比如猴哥,三苗獨角,以前的刑天氏、域外魔主,但依舊活蹦‘亂’跳到如今,沒有成為炮灰甲,死屍乙,足以證明他們還是有一手的。

六丁神將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醜,六甲神將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

十二神將同時大喝一聲,滿天光芒合並,一下子就將對方下陷之勢定住。

倒是旁邊一副施法過度、有氣無力的長風子突然來了‘精’神,騰雲而上,大喝神咒:“元享利貞,浩‘蕩’神君。日月運用,燦爛光‘精’。普照三界,星鬥齊並。天罡正氣,散‘蕩’妖氛。九鳳破穢,‘精’邪滅形。魁轉罡星,尊璃哼啄。急急如律令!”

話音一落,滾滾雲氣忽然化作一隻九首巨鳥,每一隻腦袋上,彩‘色’翎羽迎風飛揚,其聲清越,聲振許九霄,散著一股傲氣,極端的傲氣!

“九鳳?”道士眯了眯眼,他在上古世界之窗中見過這隻大鳥的真身,相傳此鳥在與鳳凰爭百鳥之王中落敗,心高氣傲,自盡而亡,但沒想對方竟真的顯化出它的形體來,哪怕隻是以道家符咒擬其形,這至少說明,這長風子絕不隻是會禦雲之術這麽簡單。

九鳳者,上古神鳥,生於大荒之中,居北極櫃,有神九首,人麵鳥身,號曰九鳳《神機鬼藏》異鳥三

九鳳的九隻腦袋忽然化而為一,然後化作一個極其鋒銳的鳥喙,喙尖上是極其鋒銳的白光,似乎連空氣都被破開,猛的啄下,半點聲響都無,那河鯨卻猛的發出極其刺耳的尖叫聲,音‘浪’甚至使兩岸的泥石磚瓦一齊崩裂。

道士輕輕一揮衣袖,在身前化作一道青‘色’的光罩,塵霧灑在其上,具被彈開,等滾滾煙塵消散之後,就見得長風子的手上,多了一顆南瓜大的心髒,隻是被戳了顆小孔,滴滴‘精’血落下,滴在他早已準備好的‘玉’瓶之中。

在場的,除了沒有動手的李道士和江州知府外,其他的修道中人早已怒火中燒,若不是青城道長在此鎮場,若不是這家夥‘精’通禦雲術,哪怕眾人合力,估計也抓不到對方,若不是同行之間還有著一二絲臉麵,估計早就上演真人pk了。

誰讓對方不僅怒搶人頭,還把這河鯨一身上下,最寶貴的東西也拿走了。

要知道,體積越大的妖怪,就越不容易凝結成像道家金丹之類的玩意,所以往往一身‘精’血匯聚之部位,就是妖力薈萃之處,這顆心髒很顯然就是這般,如今卻已落入人手了。

“多謝諸位道友相助,如今失嬰案告破,江州得保矣,”長風子像是沒看到眾人的表情一般,厚臉皮的笑道,不過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在一旁觀看的青城道長會怎麽想,其他人倒也罷了,傳說中的這位要是一出手,哪怕他對自己的遁術極有自信,也是半點把握都無。

‘人皆有貪‘欲’,大不了將此物與這位青城道長對半分,就不信他不上鉤。’

結果令他驚訝的是,這位青城李道長根本沒有關注這些衝突,而是輕輕撫著這河鯨的屍體,輕輕的撫著,滿臉的悲天憫人,道:“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人妖皆是生靈,奈何自相殘殺,哎”

隨即將手一指,青光頓現,卻是將河麵一分為二,偌大的屍體,緩緩沉入其中,歸於斯、長於斯、葬於斯。

做罷,意興闌珊的道:“此事已了,貧道也該回去給這些死去的生靈祈禱了。”

眾人聽聞此言,哪怕是最有‘私’心的長風子,也不由的肅然起敬,甚至是自慚形愧起來,隻覺的這才是修道之人應有的氣度。

吾道無親疏,吾眼無貴賤,一切眾生,皆以等觀。有善‘性’者,與成其善;有道‘性’者,與證其道。心壞慈悲,修行之‘門’。

道士留給他們的,就是這樣一個有些蕭索,卻誌‘性’高遠的身影。

不過隻要看其正臉,便會發現,這完全就是距離產生美,這家夥此刻正一臉‘淫’‘蕩’的笑容,就跟街上那種蹭了姑娘大‘腿’,然後掉頭就跑的家夥差不多,‘一群傻鳥,居然沒一個人知道,這河鯨水魔渾身上下,最寶貴的就是體內的上古血脈,如今被道爺吸個光光,還在那邊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來吵去,真是沒救了!’

原來道士早已發現,這河鯨明明隻身處幼年,卻能如此耐揍,便是因為體內有股上古之氣在支撐,而他李道爺手指都不用動,便能賺上一道上古之氣,而且還能刷一‘波’聲望,這等好事哪裏來,天上掉下來!

“知府大人,我送你一程吧,”李道士輕輕的道。

“多、多謝道長,”那江州知府好似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回道。

雲頭之上,道士忽然轉過了頭,“大人心懷百姓,念頭正直,如今失嬰案告破,也能鬆口氣了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瞞道長,這官位總算是保住了,”知府擦著汗,心有餘悸。

道士笑了笑,複又轉回了頭,臉上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