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電光火石之間,景馳忽的站住腳,朝另一邊回頭張望,剛才有一個身影,那麽像——

張開提醒他:“景馳,你在幹嘛呢?快走吧,後麵還有很多人呢。”

景馳還在回看:“剛才有一個人很像藍兒!”

“不可能吧?”張開也回頭去看,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誰長得像法小藍,“你真的看到了?”

那隻是刹那的一種感覺,景馳並沒看清那是什麽樣子,後麵的人已經有些著急,景馳隻能先下去。

他站在出口,卻並不離開。如果剛才的人真的是藍兒,那她總要出來的。

景馳站在那兒一直等,等到夕陽西下,裏麵再沒有人出來,也沒看到法小藍的影子。

張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快點找到小藍老師,但她的確沒在這裏,我們走吧。”

景馳猶自不肯相信,還跑進去問了裏麵的僧人,得知裏麵確實沒有別的香客,才悵然若失地走出來。

他還以為,這個寺廟的許願如此之靈,他可以在今天找到藍兒。到最後,卻隻是空歡喜一場,但他不會放棄,他會一直找她,絕不停息。

“聽蘭?”

趙子宸喝著粥,發現肖聽蘭不像往日寧靜,她的眼神有點飄忽,像是牽掛著什麽,這讓他有些不高興。

肖聽蘭把心思從白天看見的英俊光頭少年上收回來,對他微微一笑:“怎麽了?這裏的粥好香甜。”

趙子宸看到她的笑容,冷俊的臉稍微溫和了一些,“法華寺有一口好井,井水清甜可口,小時候爺爺經常帶我來這裏。後來我每次來這兒都要住一夜,吃一碗這裏的粥再回去。”

趙子宸難得一次說那麽多話,看起來幾乎和正常人一樣了。

“我吃飽了,今晚上的休息,你睡裏麵,我睡外麵,好嗎?”她問。

趙子宸皺了皺眉,他放下勺子,看著她說:“你不能在裏麵陪我?”

肖聽蘭猶豫了一下,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景馳在北邊呆了十來天,最後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回到原來的城市,但這趟出去依舊一無所獲。藍兒的確改了名字,也不在這個城市,茫茫幾億人口,要找到她等同從大海撈針。

楊一唯從張開那裏得知景馳這樣的找法,深深歎息果然搞藝術的人腦回路都很感性。風馳電掣如她,沒多久就理出了四條線索——

一是火災發生當天,這個城市各個醫院是否接收到過法小藍,當然名字可能不是她的;

二是陳家舊宅周邊雖然沒住什麽人,但附近的道路兩旁卻是有不少住戶的,可以去問他們那幾天是否注意到這裏有異常動向;

三是調查王後和哈爾案發那幾日的去向,這件事隻有景馳能辦到;

最後是法小藍的外婆。外婆從沒有提起過自己有別的親戚,卻在法小藍離開後就要搬到一個“姐妹”家裏去,現在想來的確可疑。

楊一唯遠在A國,隻能擔當軍師,張開自告奮勇承包了前兩條線索的搜尋,景馳則臥薪嚐膽,擔負起了後兩條線索的調查。

他們並不是專業的探員或者

偵探,手頭的資源也有限,調查起來自然是困難重重,但景馳從未想過到此為止,這一路追尋到第二年,他們彼此都有了一些收獲。

三人再次碰頭。

張開說:“火災發生當天,附近的醫院都沒有類似小藍老師的人住院,我覺得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她或許根本沒受傷。對周圍人的調查證實了你們之前的猜測,哈爾在陳家老宅這裏呆了好幾天,那段時間這段冷僻的公路每天車輛來往不停,所以讓人印象深刻,最後才是消防隊的人來。”

“來往不停?有幾輛車?”楊一唯問。

“哈爾隨身都要保鏢保護,通常是三輛車同行。”

張開搖頭:“不止三輛。最多的一次聽說有七輛車,而且許多寫著什麽‘冷凍’,好像是某行專業人員的車。”

“對了!你們還記得最後陳默磊招認時,說到了那個金屬項圈和鎖鏈嗎?”

張開看到景馳的臉頓時黑下來,連忙帶著哈哈問:“那個怎麽了?”

“當時不是說那個連大火都沒有燒壞嗎,難道冰凍之後可以取下?”

“對呀!要不然小藍老師就沒法離開那裏了呀!給陳默磊看的那個項圈肯定是假的!”張開恍然大悟。

景馳很不願意再提起陳默磊此人,也不願意說起那些曾經侮辱過法小藍的東西,總結說:“所以,十有八九是哈爾動了手腳。藍兒並沒有死,隻是被哈爾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這和我的發現也吻合了。”

他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調查結果,“王後那邊我不是很清楚,但哈爾身邊有我認識的人,她說,在藍兒失蹤之前,王後的確找過她,直到最後藍兒答應了某項約定才被放出來。”

“我靠!”張開大叫一聲,“那就是說,王後他們真的威脅了小藍老師了?!”

“沒錯。我後來在外婆附近住了兩個月,發現和她一起住的是個中年婦人,兩個人住在一起平常也沒有人往來,但外婆有幾個經常聯係的號碼,是北邊的,電話號碼是這幾個。”

景馳將抄寫下來的那幾串號碼給張開和楊一唯看,兩個人都不知道是誰。

“能查到這些號碼具體歸屬地嗎?”他問楊一唯。他現在身份敏感,處處受限,隻能仰仗這位楊家小姐了。

楊一唯勾唇一笑:“當然沒問題。”

大概半個小時後,楊一唯給了回複:“電話都是B市的,隻是全是公共電話,也不能鎖定什麽。”

她把一張地圖發給他們倆,上麵用紅點標出來幾個地點,“這些電話就是從這裏打出去的,打電話的人應該就住在這附近。”

“這年頭了,怎麽還有人用公共電話,不用手機呢?”張開嘀咕了一句。

楊一唯問景馳:“你覺得呢?”

景馳從煙盒裏抖出一支煙,笑道:“當然是擔心被找到。”

張開懵了一會兒,驟然醍醐灌頂,激動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這些電話全是小藍老師打的!她就是想到有一天如果有人追查,才不用手機,該用的公共電話對不對?”

景馳叼起煙,笑著沒說話。

楊一唯這幾年

的付出也眼看著有了收獲,問景馳:“你後麵打算怎麽辦?”

“我要去B市,帶上佩佩和一點東西住到那裏去。這裏就請一個人定時來打理打理。隻要藍兒在那裏,就算翻遍每一個角落,我也要把她找出來。”

“那我們怎麽辦?”張開故作哀怨地道。

“你們要是想來B市,我會開車來接你們的。找到了藍兒,我就帶著她回來,不會花太久的。”

景馳當時信心滿滿地說出這句,卻並不知道他再次回到這座城市,將會是五年之後。

“喂,聽蘭啊,我很好,你好嗎?”

北邊,距離B市幾百公裏外,一個老太太正小心翼翼地接電話。

那就是法小藍的外婆。和她住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是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一位保姆。

肖聽蘭看著外麵簌簌飄落的雪花,伸手接著一片,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雪的確是不一樣的,南方的雪更滋潤,北方的雪更像羽毛。

“我們這兒下雪了,你們那兒下了嗎?”她問,“天氣又要冷起來了,你的老寒腿可得注意了。”

外婆坐在火爐邊,笑得開心了些:“我知道我知道。你還不適應那邊的氣候吧,冬天可得注意保濕,手啊臉蛋啊嘴唇啊都要注意。”

肖聽蘭搓了搓手,看著這茫茫大雪中空無一人的街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他還好嗎?”

外婆當然知道她說的“他”是哪個“他”。哎,也是作孽啊。

“他現在好多了,佩佩也好,現在住在我們以前的家裏。”

“哦,那就好,”肖聽蘭露出一點笑意,簡直比朱紅牆邊的白梅還要討人喜愛,她想起那天見到的身影,“……他現在還沒有留頭發?”

外婆不時和景馳保持著聯絡,歎了一口氣:“是,到現在依然光著頭。那個孩子心太實誠,又倔又傻。”

肖聽蘭落了一滴淚下來,“有時間的話,勸他……忘了吧。”

外婆是看著這兩個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其中的委屈苦楚她何嚐不明白?但她是絕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聽蘭,你真的決定放棄他了嗎?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這麽多年你也熬過來了,我覺得,你前段時間告訴我的趙子宸就很不錯……”

肖聽蘭正準備再說兩句,遠遠看到一輛車停下來,一個穿著大衣的男人撐著傘,懷裏抱著一盆很好的水仙,向她走過來。

“我必須得掛了,我下次再和您解釋。”

她擦擦眼淚迎上去,趙子宸將自己的手套給她戴上,才把那盆水仙交給她:“你喜歡花,我看了好多水仙,就這盆好看。”

肖聽蘭笑著接過,說聲謝謝,就和趙子宸一前一後進了裏麵的四合院。

開車的司機和護送的兩個警衛看著這一幕,都隻能嘖嘖稱奇。

司機是從趙子宸爺爺輩就專門給他家開車的了,都叫他老魯,對兩個年輕的警衛說:“嘿,還別不信,真應了那句話,‘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少爺以前多冷多傲的一個人,現在真是百煉鋼化成繞指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