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十二月, 氣溫驟低,寒風肆掠,萬物顯得落寞和蕭條。樹木被寒冬脫去了盛裝, 光禿禿地站在那裏, 對抗著寒風。

周楠也早已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褲,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熊。在寒風刺骨下, 周楠已經顧不得漂亮了。

國營飯店。

胖子和謝佳慧兩人手拉著手走了進來。謝佳慧看著周楠眼裏滿滿的打趣,忍不住紅了臉,急忙將胖子的手甩開。

胖子委屈地看了謝佳慧一眼,然後就對著周楠皺眉,“怎麽了,沒見過新婚夫婦嗎!你再盯著我媳婦看,我可是要收費了的!”

周楠直接無視掉胖子, 拉著謝佳慧的手就往邊上走。我和佳慧認識都有二十年了, 你怎麽會是我的對手!

謝佳慧也不拒絕, 看了眼胖子就笑著離開。如果一定要在姐妹和男人之間選一個,那她選姐妹。

胖子直接愣在原地,看著媳婦拋棄自己。自己和謝佳慧才結婚不到兩個月,她怎麽就這麽狠心!

胖子先是低頭裝悲傷, 斜眼看了看謝佳慧沒反應, 然後就抬頭望向遠方,拚命擠出一滴眼淚,再垂頭喪氣地走進廚房, 等待謝佳慧來安慰自己。

還在角落裏的周楠嘴角抽了抽, 一臉嫌棄, “他平時在家也是這樣嗎?”

看著謝佳慧點了點頭, 周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本以為季鵬濤已經夠戲精了,沒想到這胖子還更勝一籌。

隻不過他那圓滾滾的身子做出這種受氣包的表情,真是讓人辣眼睛。也隻有謝佳慧才不嫌棄他。

季鵬濤剛走進革委會,就迎來了白華的問候。

白華拉著季鵬濤胸前的手套看來看去,“濤子,你這手套不錯呀,哪買的?”

季鵬濤斜眼看了看白華,然後就不動聲色將手套拿了回來。挺起了胸膛,語氣中盡顯驕傲,“我媳婦怕我冷,特意給我做的,外麵買不到。”

其實這是周楠為他們還沒出生的寶寶做衣服剩下的邊角料,周楠嫌棄放在那裏難看,就給他做了一副手套。不過他當然不會承認。

所以別問,問就是自己媳婦對自己滿滿的愛與關懷。

下午,季鵬濤的自行車剛騎到家,周楠就從後座上跳了下來。

季鵬濤先是一驚,還以為周楠摔倒了。等他回頭一看,周楠已經在原地凍的跳腳了。

“好冷啊,總有寒風往我衣服裏麵鑽,為什麽你坐在前麵你都沒感覺!”

季鵬濤先是幫周楠整理一下她脖子上的圍巾,然後才笑道:“讓把新買的那件棉大衣穿上,你非不穿,現在冷得發抖了吧!”

其實不怪周楠覺得冷,今年的冬天是比往年來得早一點,看這溫度,恐怕是要下雪的節奏了。

明天騎車,說什麽也要讓周楠再裹一件棉大衣,就連自己,恐怕也要加衣服了。

周楠不滿的嘟起了嘴,自己已經穿了厚的棉衣棉褲了,再穿一件棉大衣,那不比胖子還要胖了!肯定會被人笑話的。

冬天沒什麽菜,陳秀蘭晚上就做了個白菜豬肉燉粉條,周楠同樣吃得津津有味。

“你們外婆讓人傳來口信,你們小姨周末結婚,讓你們都去參加。”

周楠還吃著菜呢,頓時就瞪大了眼睛。“結婚?和誰?”

陳秀蘭麵不改色地夾著菜,“你們也認識,就前兩次和你們吃飯的那個吳強飛。”

陳秀蘭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我和你爸會去的,你們要是不方便請假,也可以不去。反正上次你們結婚,你小姨也說請不到假。”

周楠點了點頭,縮著脖子,柔聲道:“那我和季鵬濤就不去了,這大冬天的,出個門太冷了。”

周楠吃完晚飯,就回到房間。躺進被窩裏後,就開始對季鵬濤提要求,“幫我我衝兩個熱水袋,被窩裏也好冷呀!”

季鵬濤隻好走到廚房,幫周楠灌了兩個熱水袋過來。隻不過將熱水袋遞給周楠後,卻突然開口:

“周楠,要不我們搬到縣城去吧!這樣你就不用每天坐這麽久的自行車了。”

周楠抬頭瞥了季鵬濤一眼,語氣淡淡:“縣城?那也得有房子才行呀!”

季鵬濤看向周楠的眼神頓時多了一絲心虛,“其實我們在縣城有一個小院子。”

周楠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聲音也變得清亮,“你什麽時候買的?”

季鵬濤嘿嘿笑了,“就之前高豐送的。”

周楠眉頭微皺,“他怎麽會送我們房子呢?”

季鵬濤頓了一下,看了看周楠的臉色,才小聲說道:“我們之前不是給了小虎子一個大紅包嗎,這是他給我們的回禮。”

“什麽?回禮!”周楠直接尖叫出聲。

此時的周楠也顧不得糾結陳秀菊了,直接用惡狠狠的眼光看向季鵬濤,語氣不滿,“那你之前還讓我寫欠條!”

季鵬濤看著周楠,討好的笑道:“他是在你寫完欠條後才送我們的,我又不知道他會回禮。”

不知道就可以讓自己白打一張欠條嗎?周楠瞪了季鵬濤一眼,直接一個伸手,“欠條還我!”

季鵬濤頓時結巴了,“那張欠條已經還你了呀。”

周楠先是一愣,他什麽時候把欠條還自己了。然後看了看**,瞬間就明白了,搞半天這個包年的越界費還是自己出的!

周楠氣得火冒三丈,直接撲到了季鵬濤身上,伸手掐住他腰上的軟肉,狠狠一掐。

季鵬濤瞬間疼得嗷嗷叫,“媳婦,輕點,輕點,注意肚子,不要摔了。”

季鵬濤在躲避的同時,還不忘伸手護住周楠的身子,防止她太過激動,翻身掉下床。

周楠和季鵬濤在**糾纏了好久,最後還是周楠實在沒力氣了,才放過季鵬濤。

“我不管,你必須還我一張五百的欠條,否則我就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就餓死你的閨女!”周楠坐在床邊,氣呼呼地說著。

季鵬濤眼珠子一轉,討好道:“五百的沒了,你看四百九十九的可以不?”

周楠想了想,還是伸出了手。四百九十九和五百的就差一塊錢,也無所謂。

於是,在拿到欠條的那一刻,周楠就當著季鵬濤的麵,將欠條撕得粉碎,以此來緩解自己內心的不滿。

季鵬濤就看著周楠將欠條撕了,他也不說話,反正這張欠條也是白得的。

突然,院子裏傳來陳秀蘭的叫喊,“鵬濤,你們屋子要不要加一床棉被,外麵下雪了!”

周楠一聽,原本還想出門看一下雪,但是剛把一隻手伸出被窩,就被凍了回去。外麵太冷了,雪還是明天早上再看吧!

季鵬濤一聲輕笑,然後就對著門外的陳秀蘭喊道:“媽,不用了,我剛剛灌了兩個熱水袋,被子裏不冷。”

陳秀蘭聽後,才緩緩點了點頭,“那行,要是你們冷了,就來敲我和你爸的門,我們那還有兩床新彈的棉被。”

早在剛入冬的時候,陳秀蘭就在供銷社給自己留了一大堆棉花。反正她家現在是三個上班的人,棉花票不用完就浪費了。

後山小木屋。

周桃也察覺到下雪了,直接將自己新買的棉被拿了出來。

王明祁則是從廚房走了出來,麵帶愁容,“這下雪了,我們的糧食放在廚房裏沒問題嗎?”

周桃笑著回到:“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安全的很。”

王明祁得到周桃的保證,也沒有放下心來,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右眼皮一直跳。

上一次這麽頻繁的跳,還是大動亂的開始,也就是因為他右眼皮一直跳,所以他才和家裏登報脫離關係,走上了下鄉的道路。

那個時候他父母還覺得他大驚小怪,但現在看來,要不是自己這麽謹小慎微,說不定自己就是那黑五類的其中一個了。

王明祁想了想,直接對著周桃開口道:“李誌清說找我有事,我先過去看看,要是太晚了我就在知青點睡了,你不用等我。”

王明祁說完後,轉身就走。

周桃眼皮子向上一翻,癟了癟嘴,真不知道他膽子這麽小,上輩子是怎麽活得那麽好的。

從一下雪開始,就開始擔驚受怕,還一直碎碎念,說什麽氣溫太低,山上的野豬會不會找不到吃的,來村子裏撒野。

但那怎麽可能,上輩子直到她走的那天,都沒有發生野豬下山,傷了村民的事情。

看著王明祁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的背影,周桃將院門一關,直接抱著新買的棉被上床睡覺了。

雪越下越大,一陣跟著一陣,還伴著陣陣狂風,小木屋在狂風下,被吹得吱吱作響。

感覺到另一邊冰冷的床,周桃明亮的眼珠子在黑夜裏顯得格外顯眼,裏麵還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

知青點漏風不說,他這空手去知青點,誰願意將自己的被子分給他,今晚上有他好受的。

等他晚上熬不住了,想回家了。自己才不會給他開門呢,就該讓他在院子裏凍一晚上。

周桃就這麽想著,逐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