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娉醒來的時候是傍晚七點,屋子裏一片烏漆麻黑,隻有床邊炭火盆子裏有隱隱火光。

她動了一下,察覺到有滾燙包裹著自己的手。

試探地喊了一聲:“陸長風?”

沒人應。

“陸長風?”又喊了一句。

“嗯?”陸長風打著哈欠,他嗓子有些喑啞:“我在。”

聽出不對勁,蘇娉掙紮著起身,往聲音來源湊。

額頭磕到男人下巴,被他身上的炙燙嚇了一跳,她連忙伸手去摸他的臉。

掌心觸及到的都是灼熱。

“長風,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有點暈,有點困。”因為在身邊的是她,剛才男人沒有第一時間醒過來。

“你發燒了。”蘇娉歎了口氣,扶著他的胳膊慢慢起身,蹭到床沿穿鞋,借著炭火盆子的火光,摸著牆去開燈。

“啪嗒——”

淺淺的昏黃燈光傾瀉下來,邊防站用的是發電機,因為電壓不穩,燈光時不時閃爍一下。

蘇娉找到椅子上的行李袋,拉開拉鏈,她拿出針灸包,朝床邊走。

男人倦懶睇她,有些萎靡。

她很少看到他這幅樣子,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哪怕是負傷時,那雙漆黑的眸子總是清朗鋒利。

而且陸長風體格好,很少感冒生病。

打開針灸包,她指尖撚著銀針,分別在男人大椎、風池、合穀、外關幾個穴位下針。

陸長風隻是任由她,一副全身心信任,而且把性命依托給她的神情。

蘇娉看了心疼又好笑:“施個針退燒而已,不用這麽……鄭重其事。”

男人笑了笑,喉嚨有點癢,他咳了幾聲。

蘇娉有些無奈,這次出來什麽藥材都沒有帶,之前隨身攜帶的補氣血之類的蜜丸也全部吃完了。

坐在床邊,她探了下男人的額頭,熱意減退不少。

陸長風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忽然笑了,說:“蘇醫生,跟你商量件事。”

“你說。”蘇娉頷首。

“我感冒的事別告訴你哥。”他又補了一句:“哪個哥都不行。”

之前在東城這麽多年也沒個頭疼腦熱的,現在回了自己家,反而中招了。

這要是讓蘇策他們知道了,不得被嘲笑死。

“原來我們陸副團長這麽要麵子。”蘇娉點頭,把銀針依次收起:“我是可以答應你的,但是明天就回去了,你確定能瞞得住嗎?”

他這症狀太明顯了,一看就知道是風寒感冒。

陸長風沒出聲了,他歎了口氣,見小姑娘和自己挨得太近,往後坐了一點。

蘇娉一臉複雜看著他,就因為這個就要疏遠她?

知道她誤會了,男人揉了揉眉心,解釋道:“我怕傳染給你,我身體強壯,感冒對我來說沒什麽。你身子太虛了,要是染上了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而且就西北這天氣,立馬就給你加重。

蘇娉啞然,過了片刻,她說:“我可以給自己紮針的。”

“……”陸長風睨她,許久無言。

“阿軟。”舅媽在門外喊。

蘇娉收好針灸包,看了男人一眼,起身去開門。

小舅媽端著一個木盤,裏麵是飯菜:“外麵太冷了,你別出來,就在屋裏吃飯。”

邊說她邊往裏走,看到陸長風也在,稍微訝異了一下。

“小舅媽。”陸長風喊人。

男人聲音低沉嘶啞,像是被沙礫磨過。

之前還好好的,這一下怎麽成這樣了?

“他感冒了。”蘇娉幫著把飯菜端到桌上,無奈道:“可能是下了火車站冷風吹的。”

陸長風一直擋在她前側,吹了不少冷風,而且這男人仗著身體好也沒當回事。

“感冒了?”小舅媽看過去,果然見他神色有些倦怠,嘴裏罵道:“都怪你舅舅那個混賬,還拉著長風喝了這麽多酒。”

“小舅媽。”蘇娉趕緊止住話頭:“邊防站有軍醫嗎?我去衛生所拿點藥。”

“有,不過天這麽黑了,我去拿吧,你幫我看一下孩子。”

蘇娉對這裏不熟,她去可能都找不到地方。

“好。”

沒多久,小舅媽把小表弟抱來了。

小家夥三歲多,翻年四歲。

小舅舅結婚晚,最開始小舅媽沒來隨軍,也是前幾年才有孩子的。

因為她一來就給了糖果,小表弟很喜歡這個表姐,爬上床就往她身上蹭。

卻突然被男人拎住了後背,提過來:“幹嘛呢。”

因為感冒,他說話聲音低沉發悶,嗓子始終有些不舒服。

小表弟被男人提在半空中,雙手雙腳撲騰著,陸長風看著覺得有趣,問蘇娉:“像不像在水裏撲騰的鴨子?”

他說話始終是側著的,沒有對著小表弟和蘇娉,而且有意把小家夥提遠一點。

蘇娉嗔他:“能不能安安靜靜休息會兒?有沒有哪裏難受?”

“能。”男人把小朋友放到被子上,脫了他的鞋子,讓他自己隨便怎麽爬:“就是頭有點暈。”

之前她睡著的時候,陸長風還以為自己酒量減退了,喝這麽幾口酒就開始發暈。

原來是感冒。

好像兩個說出來都挺丟人。

小表弟自己在被子上爬來爬去,蘇娉往盆子裏加了點炭火,看到旁邊有舅媽拿來的紅薯,扔了兩個小的進去烤。

這樣容易熟。

“吃飯吧。”她給男人盛了碗飯,給他夾了點肉和冬瓜。

陸長風接過來,聞到飯菜的香味,他開始扒飯,食欲絲毫沒有減少。

他是覺得自己能吃飯基本上就沒有大事。

蘇娉看了會兒,也放下心來。

她也開始吃飯,小表弟就是眼巴巴地看著,問他吃不吃隻是搖頭:“我吃啦。”

小家夥像舅舅,五官清晰明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清澈幹淨。

小孩子的不諳世事是大人怎麽也做不到的。

蘇娉掀開被子,讓他坐進去,自己捧著碗在床邊吃。

陸長風想給她夾菜也沒法子,自己感冒了,不能傳染她。

蘇娉吃飯不快,陸長風看著總是覺得稀奇,這小姑娘和沈元白真要說就是眼睛像,都是一雙勾人含情的桃花眼,但是你總能在他們兄妹倆身上發現很多共同點。

有時候他都在想是不是報應,以前看不起沈元白,後來改觀了,也心服口服,結果人家搖身一變,成大舅子了。

而且還是那種在她心裏很重要的大舅子。

看了她一會兒,男人歎氣,收回目光。

小表弟懵懂地仰頭看他,稚嫩地喊了聲:“姐夫。”

“嗯?”陸長風愣了許久,似是沒有聽清:“什麽?”

“姐夫~”小表弟攀著他結實的臂膀,慢悠悠從被子裏爬了起來,站在他眼前,略微歪頭看他。

蘇娉也愣住了,隨後想到應該是小舅媽教他這麽喊的,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有些有趣。

男人好半天才回神,放下碗筷,伸手輕輕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正色道:“真是我們的好同誌,小小年紀就這麽懂事。”

小表弟順勢往他懷裏倒,“抱抱!”

陸長風不敢跟他靠這麽近,問旁邊吃飯的小姑娘:“風寒感冒會傳染嗎?”

“會,隻是傳染性不強。”蘇娉吃完最後一口飯,從他懷裏接過小表弟:“我們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朋友還小,抵抗力也弱。

小表弟乖巧點頭,從男人懷裏到了她腿上。

暖色燈光下,她側臉溫柔,輕聲細語和小表弟說話,長睫在眼瞼下投了陰翳。

陸長風默不作聲看著,眸色也逐漸緩和下來,唇角有了清淺的弧度。

蘇娉抱著小表弟溫聲哄著,跟他說故事,小朋友認真聽著,有不懂的就奶聲奶氣發問。

男人摸了下自己的後頸,從之前的滾燙到現在恢複正常,也沒用多久。

蘇醫生這一手銀針確實厲害。

又打了個哈欠,還是很困倦,他腦袋抵著床板,略微仰頭掀眸看著他們。

蘇娉發現男人半天沒有動靜,以為他又睡著了,剛側眼看過去,就看到男人線條流暢的下顎線。

視線上移,他眸色沉著平靜,風雪不侵。

平靜地看著她。

蘇娉心頭微動,看到懷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表弟,直白問他:“你是不是喜歡小孩子?”

“還行。”男人說:“他不怎麽鬧騰。”

看出她眼底的猶豫,他笑了笑,坦誠道:“主要還是他叫了我一聲姐夫。”

“給我那未來四位大舅子當了這麽久的弟弟,難得還能往上挪一挪,說實話,我很感動。”

蘇娉忍不住笑著搖頭,心裏那點惆悵消散,她說:“如果你想結婚生子的話,我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做不了賢妻,很可能也當不了良母。

“人生有很多選擇,”陸長風拉了下被子,蓋在小家夥的肚子上,看著他一晃一晃的小腳丫子,說:“除了選擇,還有種東西叫宿命。”

“你是我的歸宿,我認命。”

可能因為他感冒了,說話少了點平時的漫不經心,聽起來是少有的正經語氣。

蘇娉看他許久,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誰都沒有再出聲,屋子裏氣氛卻很寧靜,她的心裏也很平靜。

陸長風的選擇就是她,哪怕遇到再多的問題,也沒變過,以後也不會再變。

外麵風雪漸緩,男人說:“我們明天上午回北城。”

如果沒有延誤太久,差不多晚上十點左右就能到北城火車站。

“好。”蘇娉算了一下:“明天臘月二十八後天除夕,我們可能要在南城過年了。”

蘇娉隨父母去南城後,是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的,她身體不好,容如是是軍醫院院長,在他身邊容嵐放心。

而且那個時候她和蘇定邦確實不太顧得上孩子。

當時蘇策和蘇馭也還小,但是兩個男孩子再怎麽說也不太細心,照顧不好妹妹。

蘇娉以前身體很差,吹下風都會感冒很久,還是得在容如是身邊照看著。

這次陸家人去蘇家商定親事,多半也要去趟南城見容如是夫妻。

“阿軟。”小舅媽從外麵進來,她手裏拿著三個分裝好的藥丸,“這是軍醫配的藥,說是現在吃一次,晚點再吃一次,明天吃完早飯吃最後一次,就好得差不多了。”

“謝謝小舅媽。”

小舅媽把藥丸子放在桌上,她彎腰接過小表弟:“這孩子看來是很喜歡你們,他雖然不認生,但是平時隻跟我還有他爸睡,過年回去你外婆要帶他睡都不肯。”

蘇娉隻是彎眸笑:“他很乖的。”

小舅媽嘟囔了幾句,說兒子平時有多調皮,沒再打擾他們,抱著孩子出去了,並且提醒蘇娉,廚房裏有熱水可以洗臉。

蘇娉點頭:“我等下把碗筷一起帶過去再洗。”

“好,廚房裏還有炭,晚上冷,要時不時添,你多提點過來。”

“知道啦,您去休息吧。”

小舅媽住的地方跟他們這兒隔了一段距離,這一塊除了他們也就沒有軍人家屬在住了。

等小舅媽抱著小表弟出去了,蘇娉起身去關門,不讓寒風跑進來。

她先去倒了杯溫水,然後打開一個裝著丸子的紙包,遞給陸長風。

男人接過,把藥丸子都倒進嘴裏,然後灌了半杯水。

“我去廚房打點水過來給你擦臉,”蘇娉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經差不多八點了:“洗完臉你回去睡覺,好好休息一晚。”

雖然想跟她待在一起,但陸長風還是順從點頭:“都聽你的。”

在明天他們回到軍區之前,兩家應該已經把婚事敲定了。

很快,他們的身份就會發生變化,從對象變成未婚夫妻,再過大半年,就能結婚。

越是和她待在一起,越是迫不及待。

不全是生理使然,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和她在一起有一種心在歸途的寧靜感。

蘇娉拿過他手裏的搪瓷杯,放到一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已經不發熱了。

“等我一會兒。”她說。

“嗯。”男人下巴微點,又疲倦地往後靠。

蘇娉收拾碗筷,推開門,順著家屬院的牆,往廚房那邊走。

外麵白雪皚皚,就像是夜裏指路的標識,她腳步緩慢往前走。

廚房的燈沒關,是特意為她留的。

推門進去,看到爐子裏還有火星,上麵掛著一個開水壺。

放下碗筷,找了個搪瓷杯,她拿了塊抹布,包住發燙的水壺把,提起來倒水。

兌了點冷水,四處看了看,小舅媽已經把其它的碗洗完了。

她從爐子裏舀了點草木灰清洗碗沿,隻有她和陸長風兩個人的碗,洗起來很快。

洗完放好,又把水倒了,她去打水洗臉。

自己先洗完,然後換了水,拿去給陸長風洗臉。

等他洗完,又折返回廚房放臉盆,帶了點炭過去。

陸長風已經從**坐起,穿好了鞋子。

等她進來後,往炭火爐子裏加了點炭塊,把她之前扔在爐子裏那兩個紅薯夾起來。

拍了拍灰,他慢慢剝開。

紅薯皮有些焦,和在東城吃的蜜薯不同,這個是白心的。

他知道小姑娘吃不完這麽多,遞過去的時候說:“剩下的給我。”

剛吃完飯沒多久,蘇娉不餓,但確實沒吃過這種紅薯,還是嚐了一下。

粉粉糯糯的,很香甜。

咬了兩口,又拿給陸長風。

他胃口確實好,來者不拒,吃完她吃剩下的又把另外一個也吃了,然後拍拍手上的灰,起身道:“我回去睡了,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喊我,我能聽到。”

“好。”蘇娉把藥丸給他帶上:“待會兒記得再吃一次,我知道你不怕冷,但被子一定要蓋好。”

“行,我知道。”陸長風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她:“要不你再給我紮幾針吧?”

“嗯?”蘇娉走到他麵前,伸手摸他額頭:“又發燒了?還是頭疼?”

“都不是,就是有點舍不得走。”

“……”蘇娉無奈又好笑:“陸副團長可不像是一個黏人的人。”

“那是以前。”陸長風本來想親親她額頭,忍住了,最後隻是抬手屈指蹭了蹭她鼻尖:“早點睡。”

“嗯,你也是。”

等陸長風出了屋子,聽到隔壁的推門聲,她才關門。

回到**,掀開被子,男人坐過的地方一片炙熱,殘存他的體溫。

蘇娉坐在他剛才坐的地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開始犯困。

這麽寒冷的天就是適合睡覺。

她躺下來,拉過被子閉上眼睛,沒有想別的事,眼皮子一沉,直接進入夢鄉。

晚上這裏沒有再繼續下雪,按照這樣的趨勢鐵線肯定暫時是通暢的。

蘇娉早上六點多醒來,剛到廚房準備洗漱,就看到精神奕奕的男人坐在灶前燒火,他腿上還坐著小表弟。

蘇娉愣了一下,看他這樣子應該是沒什麽事了。

果然身體素質好,感冒了也比旁人好得快一些。

她打水刷牙洗臉,這個天氣水都像結了冰,含在嘴裏舌尖打顫。

還好兌了點熱水。

小舅媽在蒸麵條,另外煮了飯,他們吃什麽都可以。

因為他們等下就要去火車站了,小舅媽還準備了東西讓他們在車上吃。

蘇娉洗完臉,小舅媽在煮飯空隙,輕聲對她說:“長風好像挺喜歡小孩的。”

蘇娉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她看向灶台前逗著小表弟的的男人,溫聲道:是挺喜歡的。”

吃完飯,林江送他們去火車站坐車。

食堂的車要去火車站接食材,正好一並把他們捎過去。

得知陸長風感冒了,林江心裏有些內疚,昨天還灌了他這麽多酒。

可是在看到他生龍活虎爬上車的時候,他沉默了。

這西北人體格是要好一些。

要在家帶孩子,小舅媽沒來送他們,臨別前小表弟也依依不舍拽著陸長風的衣角不讓他走。

看得出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表姐夫。

陸長風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招小孩子稀罕。

把他們送上了火車,林江不知道在和陸長風說什麽,過了大概五分鍾才下去。

依舊是買的臥鋪票,這種天氣再加上路程,硬座太遭罪了。

等他坐到對麵臥鋪,蘇娉好奇道:“小舅舅和你說了什麽?”

“讓我好好對你。”陸長風隨口道:“大概就是這意思吧。”

蘇娉“噢”了一聲,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恢複的差不多了。”陸長風從行李袋裏拿出一個搪瓷杯,他起身去前麵餐車那兒打水。

等他回來,把搪瓷杯遞給小姑娘:“喝口水暖暖身子,今天的火車應該不會延誤太久。”

昨晚都沒有下雪,外麵的積雪消融了不少,蘇娉捧著溫熱的搪瓷杯往外看,能看到漫山遍野隨風搖晃的雜草。

西北開始解凍了。

這一路順利到達北城站,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一個小時。

林江在他們出發後發了電報,晚上八點多,沈元白親自來接他們,在火車站等。

“哥哥!”蘇娉本來有些蔫蔫的,下了火車在看到不遠處那道清朗身影時,頓時來了精神。

聽到她的驚呼聲,沈元白抬頭望去,眉眼溫柔。

在觸及到妹妹和她身邊的男人時,他笑著頷首,朝他們走過去。

“阿軟。”沈元白見她有些疲憊,“先回家。”

北城雖然沒有西北那麽寒冷,到底是北方,出了火車站冷風襲人。

沈元白是開車來的,男人拉開車門,蘇娉鑽進車裏,直到車門關上才稍微回暖。

陸長風本來想和她一起坐後麵的,但是沈元白在這就還是假模假樣保持點距離吧,反正很快就訂親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蘇娉無聲打了個哈欠,她看了眼腕表,現在是晚上九點十三分。

因為手腕的擺動,銀鈴碰撞作響,她瞌睡稍微醒了幾分。

沈元白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兄妹倆沒開口,陸長風摸了摸鼻子,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起頭,最後就問了一句:“我爸媽去你家了嗎?”

“嗯,今天下午過來的。”

陸政委和陸夫人是住在招待所,中午在蘇家吃的飯,下午就去了趟沈家。

陸家大哥二哥還有兩個兒媳也過去了,小輩們留在蘇家。

陸長風點點頭,靠在椅背上,他按了按眉心。

估計是感冒沒好透,長途車坐下來竟然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