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淑娟聞言, 氣個倒仰。

雖然她昨天沒進宗家就遇上了潑婦,但她當時都看到林薇了,林薇能沒看到她?分明是明知故問!

一家子全一路貨色!

吳淑娟心裏憤憤, 神色卻漸漸平靜:“我是宗紹父親的妻子,算起來,你應該喊我婆婆。”

“我婆婆早就去世了。”林薇神色淡淡說道,“我有事急著回去,請你讓一讓。”

說完不等吳淑娟退讓, 林薇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見林薇這麽不給自己麵子, 吳淑娟深吸一口氣, 大聲對林薇說:“你不想知道宗紹為什麽會跟你結婚嗎?”

這話說得很莫名, 也明顯帶著不懷好意, 林薇卻停住了腳步, 隻是沒回頭,也沒有開口說話。

但在吳淑娟看來,林薇停住腳步就意味著對宗紹產生了懷疑, 勾起唇角走過去說道:“我知道你和宗紹是雙方母親定下的娃娃親,但過去誰也沒把這門親事當真吧?你就不好奇, 宗紹他媽為什麽要重提這門親事, 他又為什麽願意舊shigG獨伽娶你嗎?”

如果說之前林薇隻是覺得吳淑娟不懷好意,那麽現在,這份懷疑變成了確定。

隻是為什麽吳淑娟想挑撥她和宗紹之間的關係。

不管吳淑娟跟宗平是他離婚前還是離婚後重新勾搭到一起的, 但陳杏蘭這些年對她的照顧總是真的,她和宗平隱瞞這麽多年的過去是陳杏蘭夫妻關係破裂的導火索也是真的。

一般人哪怕沒有廉恥心,至少也應該知道不打擾原配及子女的生活吧?

怎麽宗紹沒找她麻煩, 她倒先盯上他們了?

林薇心裏疑惑, 便順著吳淑娟的話問:“你想說什麽?”

吳淑娟卻沒回答, 隻道:“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那去學校裏聊吧。”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很多班級的體育課,聽著校園裏傳出來的歡笑尖叫,吳淑娟皺眉道:“裏麵人太多。”

“不在學校聊,你想去哪?我家?”林薇問完,不等吳淑娟開口便道,“那我媽可能會把你打出去。”

想到林薇那潑婦媽,吳淑娟眉頭緊皺,說:“那就找個沒人的地方。”

“那我可能沒法跟你過去。”林薇不客氣地說,“否則待會聊著聊著,你突然假裝摔倒碰瓷我,我豈不是有嘴都說不清?”

吳淑娟氣笑了:“你以為你是誰?我需要摔倒碰瓷你?”

“如果你沒來找我,你這話可信度或許能稍微高點。”林薇看了眼手表,催促道,“如果你不想談就算了,我要回去了。”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態度之堅決,讓吳淑娟氣得臉色發青,卻隻能妥協道:“那就去你學校裏麵談!”

林薇停住腳步,轉身往學校大門去。

進了大門,林薇沿著圍牆往前走,走到角落拐彎,又往前走了十來米,確定路邊有人經過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才停住腳步說:“你現在可以說了。”

學校圍牆並不高,大概隻到她們肩膀處,因此稍微抬起頭,就能看到外麵生長茂盛的樹木。外麵是片小樹林,因為下麵草多灌木多,沒人會往樹林裏去,吳淑娟來時看到過,知道這裏的確是談話的好地方。

就是不遠處玩鬧的孩子太多太吵,再加上來這裏完全是林薇的主意,所以吳淑娟覺得這裏很糟心,半響沒開口。

林薇又看了眼手表,提醒道:“吳同誌,我的時間很寶貴。”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吳淑娟就有點控製不住情緒,忍不住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攀上了宗紹很了不起?”

林薇反唇相譏:“那還是你插足別人家庭更厲害。”

雖然因為過去兩家人之間來往頻繁,吳淑娟和宗平結婚後,一直有人在背後嘀咕他們早就勾搭上了,但外人沒有證據,心裏再懷疑也隻敢在背後嘀咕,敢說到吳淑娟麵前的真不多,所以她當時就跳了腳,怒問:“我們之間的事你知道什麽?”

“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事,但我知道我婆婆離婚前不但沒有對不起你,還經常接濟你,而你卻在背地裏和她的丈夫勾搭到一起,我婆婆和你,就像是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林薇說著,眼帶輕蔑地看向吳淑娟。

吳淑娟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壓抑著聲音道:“你以為你婆婆是什麽好人?當初宗平回老家前,親口答應我,等他回來就跟我結婚,結果我等了又等,等到的卻是他和陳杏蘭結婚的消息!如果不是陳杏蘭挾恩以報,宗平被迫娶了她,我們怎麽會錯過這麽多年?我又怎麽會一氣之下嫁給別人?”

吳淑娟越說越激動:“你說我跟她是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可明明農夫是我,東郭先生也該是我,是她搶了我的丈夫,搶走了我的人生!”

如果當初她能順利嫁給宗平,她就不會嫁給前任丈夫,也不會經曆丈夫早逝,被他家人欺淩的苦。

如果當初她能嫁給宗平,她就能早早過上陳杏蘭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生一個像宗紹那樣健康的孩子。

如果當初她能嫁給宗平,她就能跟著宗平步步高升,成為人人羨慕的存在,又何須他人的接濟?

剛知道宗紹父母的過去時,林薇就覺得宗平眼神不太好,竟然看不到她婆婆的好。如今跟吳淑娟談過,她才知道宗平何止眼神不好,分明是眼瞎心盲,竟然為這麽個女人弄得妻離子散。

不,也許宗平不是眼瞎心盲,而是跟吳淑娟喜臭味相投,淤泥眼中最好的自然是淤泥,又哪能看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你說我婆婆挾恩以報,逼迫宗平娶她,可你好好想想,宗平他為你們的未來爭取過嗎?”問完不等吳淑娟回答,林薇就說,“他沒有!他連你的存在都不敢告訴我婆婆!”

吳淑娟為宗平辯駁道:“陳家對宗平有恩,陳杏蘭仗著父輩恩情逼著他娶,就算他說了又有什麽用?”

“為什麽沒用?你親眼見到了?”林薇反問,“我婆婆跟他結婚十幾年,宗紹都這麽大了,當她知道你們過去的事都能狠得下心離婚,為什麽你覺得當初宗平老實交代跟你有了私情,她會借著恩情逼她娶她?”

沒有發生的事,吳淑娟當然沒有親眼見到,反倒是林薇後麵的話,是真實發生過的。

見吳淑娟詞窮,林薇繼續問:“還有,當初宗平回鄉,他是什麽級別?陳家又是什麽光景?我婆婆一個孤女,宗平不肯娶她,難道我婆婆還能逼他娶?”

吳淑娟臉色漸漸蒼白,其實林薇說的這些不難想,不過是她這些年自欺欺人,所以才看不穿而已。

“他放棄你,娶我婆婆,不過是因為他放不下名聲,而你在他心裏沒那麽重要而已。”林薇狠狠戳穿吳淑娟和宗平之間的愛情真相,“從始至終,我婆婆不過是被你們這對渣男賤女欺騙的可憐人,可你竟然還好意思說她搶走了你的人生!真是可笑!”

吳淑娟被林薇的話刺痛,惱羞成怒道:“你以為宗紹是因為愛你所以娶你的?我告訴你,不是!他娶你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如果林薇是剛跟宗紹團聚,又或者她沒有做過那些夢,她可能會相信吳淑娟的話。但現在,她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見林薇不為所動,吳淑娟心裏恨得咬牙,麵上卻恢複了雲淡風輕的表情:“既然你聽陳杏蘭說過那麽多事,那你應該知道我有個女兒吧。”

林薇聞言微怔,倒不是以為吳淑娟有個女兒,隻是沒想到她以為這些事都是陳杏蘭告訴她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些事雖然都是她媽說的,但她媽也是聽她婆婆說的,吳淑娟這麽想也沒錯,就什麽都沒說。

見林薇怔住,吳淑娟勾起唇角說:“我剛到首都的時候沒地方落腳,在宗家住過一段時間,我女兒和宗紹也是那時候認識的,因為她比宗紹小兩歲,所以她一直喊宗紹哥哥。”

非親兄妹之間以哥哥妹妹稱呼,說起來難免會染上幾分曖昧。

如果林薇不了解那段往事,沒有見過少年時千裏迢迢趕到石城,卻徘徊在母親病房外的宗紹,又或者她不夠相信宗紹的為人,這會她的醋壇子就該打翻了。

但現在的她聽吳淑娟說起這些事,隻覺得心疼。

心疼陳杏蘭,也心疼宗紹。

吳淑娟的話側麵印證了陳杏蘭話裏的真實性,宗平說吳淑娟是戰友妻子,在老家無力求生才將人接到首都,陳杏蘭信了,所以那些年裏,她全心全意地對待吳淑娟。

而宗紹現下冷漠,對吳淑娟更是厭惡至極,可那些年裏呢?或許他也尊重過吳淑娟,也照顧過吳淑娟的女兒。

可那些善意,照顧,最後隻換來一場背叛。

見林薇抿起嘴唇,吳淑娟繼續說道:“我女兒身體不好,所以宗紹一直很照顧她,男孩子嘛,大多調皮搗蛋,在家坐不住,但那段時間裏,為了照顧我女兒,他很少跟朋友出去玩。後來我們搬了出去,但我工作忙,沒那麽多時間照顧女兒,所以經常把她送到宗家,每到那時候,都是宗紹照顧倩倩。”

說到這,吳淑娟哦了聲,介紹道:“倩倩就是我女兒,那時候啊,他們關係可好了,倩倩在學校遇到困難,連我我不輕易告訴,但她會告訴宗紹,而宗紹也總會幫她出頭。那時候我以為他們會一直好下去,卻沒想到……”

“沒想到?”林薇打斷吳淑娟的話,“這不應該在你的意料之中嗎?”

吳淑娟皺眉:“什麽?”

“你惦記著別人的丈夫時,沒想過後果嗎?你憑什麽以為,在你破壞別人的家庭後,別人還能像以前那樣對你?”林薇說著笑了起來,“哦我忘了,像你這樣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怎麽可能想得到這些事,或許在你心裏,整個世界都是圍著你轉的。”

吳淑娟眉眼間顯出怒氣,但很快舊shigG獨伽她就笑了:“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讓我想到了什麽嗎?惱羞成怒,你嫉妒了吧?”

林薇麵不改色:“我嫉妒什麽?嫉妒你的女兒有個卑劣的母親?還是嫉妒她對我的丈夫愛而不得?”

吳淑娟再也繃不住情緒,怒吼道:“如果不是因為陳杏蘭不讓他們在一起,你以為你能嫁給宗紹?”

雖然知道吳淑娟的話不可盡信,聽到這裏林薇仍有片刻怔愣。

吳淑娟卻像是陷入了回憶裏,沒在意林薇的怔愣,用滿是恨意的語氣說道:“陳杏蘭恨我破壞了她的家庭,所以她要報複我,她知道我和宗平都希望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就逼著宗紹跟你結婚!”

電光火石間,林薇想到什麽,問:“你女兒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雖然吳淑娟把她女兒和宗紹的關係說得很曖昧,但她最後一句話漏了餡,如果宗紹和她女兒有感情糾葛,那吳淑娟要說的應該是陳杏蘭不知道兩個孩子互相喜歡,而非知道她和宗平希望他們走到一起。

再加上宗紹老早就惦記上她了,所以她敢肯定宗紹和吳淑娟女兒之間不是雙箭頭,最有可能的是吳淑娟女兒喜歡他。

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句話,通常針對的是當事人。如果吳淑娟女兒過得不錯,卻對宗紹念念不忘,那來挑撥離間的應該是她本人。

身為父母對女兒以前喜歡過的人耿耿於懷,通常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女兒過得不太好,甚至已經去世。

因為父母不是當事人,他們看孩子過得好不好,看的通常是物質條件。但以宗平的級別,哪怕吳淑娟女兒隻是繼女,想嫁個條件不錯的男青年應該不難。如果吳淑娟女兒嫁得不錯,再加上宗平的拉拔,想過的不好反而有難度。

但如果她女兒過得不錯,吳淑娟何必來挑撥繼子夫妻的關係?這對她又沒什麽好處。

再想到吳淑娟前麵說她女兒身體不好,所以林薇很懷疑她女兒很有可能纏綿病榻,但這樣的話問題又來了,女兒纏綿病榻,當母親的會不遠千裏陪著丈夫來不歡迎自己的繼子家裏,參加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的滿月酒嗎?

林薇覺得不會,因此答案顯而易見。

隻是林薇雖然厭惡吳淑娟,卻也問不出“你女兒是不是死了”這種話,不然戳到吳淑娟痛處,跟她扭打起來,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

隻是她雖然美化了自己想問的問題,吳淑娟聽後臉色仍然變得猙獰起來:“你什麽意思?”

看到她的表情,林薇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但她並不同情吳淑娟,反而更厭惡眼前這個女人。

明明當初錯的是宗平,她卻隻知道為男人開脫,將仇恨轉移到陳杏蘭身上,靠著隱瞞欺騙獲得陳杏蘭的善意與照顧,完了還要踩人一腳,說是陳杏蘭對不起她!

還有,她女兒死了跟宗紹有什麽關係?可她倒好,就因為她女兒喜歡過宗紹,所以看到宗紹過得好,就上趕著來挑撥離間。

太可恨了!

想到這裏林薇說:“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過得好的人,再沒羞恥心也不會總盯著別人的丈夫!”

吳淑娟徹底被激怒,大聲說道:“你以為你嫁給宗紹就贏了?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陳杏蘭輸給了我,她根本不會想起你們這樁娃娃親!如果宗紹不是為了向他父親證明包辦婚姻也能過下去,他根本不會娶你!”

吳淑娟看著林薇,用充滿憐憫的口吻道:“你引以為豪的婚姻,不過是他們母子和宗平賭氣的工具,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