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安城的秋天比以往的時候都要冷了許多。

顏芊芊坐在二叔家柔軟溫暖的布椅子上,眼睛打量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堂妹顏思思,她轉頭看向二嬸,疑惑的問道:“嬸,思思呢?”

按照她的記憶,這個時候的堂妹應該剛落水被人救回來,還沒有經曆被逼婚、退婚,結果在紛紛擾擾的謠言下抑鬱自殺了。

剛從醫院回來的顏母,聲音帶有一點沙啞的回道:“那丫頭出去玩了。”

關於自家閨女落水受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顏母側著身子擋住侄女不住打量的眼睛,又擔心躺在屋內的思思會突然出聲,隻能提著心盼著人趕緊走,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芊芊,你什麽時候從鄉下回來了,怎麽也沒聽你爸他們說。”

算一算時間,這丫頭下鄉也差不多有五六年了。

說起來大嫂也真夠狠心的,竟然讓16歲的女兒頂替18歲的哥哥去下鄉,以前清清秀秀的一個小姑娘,現在看起來皮膚黃黃的,嘴唇幹枯裂口,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補丁了,真的是造孽啊。

顏芊芊聽到二嬸提到“鄉下”兩字,神色不由僵了一下,轉移話題道:“他們可能忘了,嬸,我二叔呢?”

顏母聽她提到丈夫,頓時精神更加的緊張了起來,嘴裏打著馬虎說道:“你二叔廠裏有事加班呢,我這也是回來拿個東西就要走了。你要不等思思在家的時候,過來玩?”

一牆之隔的顏思思可不知道家裏突然來人了,額頭上的秀發被汗水打濕,眼睛緊緊地閉在一起躺在木板**,纖細的眉毛一會緊皺一會鬆開。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客廳裏麵的說話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躺在**的顏思思隻感覺自己猛的掉入了黑暗的深淵,接著身體猛的一驚直接坐了起來,下一秒睜開褐色的眼睛開始劇烈的喘息。

顏思思手緊緊的抓著被褥,雙眸盯著前方的紅色櫃子抬起右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劇烈的疼痛瞬間傳到大腦,她的眼眶下一秒的就多了些水珠。

好疼,但卻很高興,有疼痛感說明她終於擺脫了那個奇怪的夢。

在夢裏,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堂姐顏芊芊的對照組,她家隻有她一個孩子,所以父母對她是非常寵愛,基本上能滿足的一定會滿足。

堂姐家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大伯家又特別的重男輕女,所以堂姐從小一直是被壓迫的存在。

但一切從堂姐同她這裏要了一個木鐲之後變得不一樣了,堂姐開始變得順風順水起來,先是找了個高官子弟結婚,接著參加高考考上京市的學校。

而她,在堂姐回城的那天意外落水,後腳堂姐來看望她的時候看中了她的木鐲花錢買了過去,接著她就開始遭遇被逼親,被沒工作還偷雞摸狗樣樣行的小流氓纏上,原本婚約的對象也連忙退婚。

經曆被逼親、退婚的她,在謠言的襲擊下變得越來越沉默,終於有一天在鄰居的刺激下自殺了。

死亡後的她,在一個飄滿迷霧的空間裏發現了一本書,才知道自己是一本穿越年代文裏麵的對照組,女主是自己的堂姐,被買走的木鐲是一個可以存儲物資的空間手鐲,女主獲得手鐲後連虛無縹緲的運氣都變好了,而她的運氣卻變得非常的差。

顏思思捂著隱隱發疼的後腦勺,忍著頭疼繼續回想書中關於她的內容:

想了半天,隻記得她死後父親一蹶不振,本就受傷的身體更是變得不好,在書中沒過幾年也去世了,母親在閨女和丈夫的死亡打擊中也緊跟著去了。

顏思思剛準備繼續回憶,就聽到“砰砰——”劇烈的敲門聲,從屋外傳了過來。

把人支走正在廚房燉骨頭的顏母,聽到敲門聲忙大聲叫道:“來了,誰啊。”

隨著開門聲的響起,站在門口的蘇大妮三人直接闖了進來,口中還大聲的嚷嚷道:“這是顏思思家吧?”

顏母看著直直闖進來的三個人,望著其中一人熟悉的樣貌,立馬慌亂的跑過去想把人攔住,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抖:“你們過來幹什麽?”

坐在屋內被嚇了一跳的顏思思,聽到外麵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忍著頭疼走了出來:“媽,誰來了?”

站在客廳臉色難看的顏母回頭看到思思走了出來,心髒不由一緊,快速的跑過去用身體把閨女擋住,同時用手把人往屋裏不停地推去,聲音尖銳的說道:“趕緊進去,不要出來。”

還沒搞明白的顏思思被推著走了幾步,就被後方趕過來的蘇大妮一把拉住了胳膊。一臉懵的她隻感覺到胳膊傳來的疼痛,下一秒耳邊響起大聲的嚷嚷聲:“這丫頭就是思思吧,果然和家俊說的一樣長的不錯。”

蘇大妮話說完,雙手直接不停的在顏思思的身上捏了起來,同時渾濁的雙眼還不住的上下打量,口中挑剔的說道:“這孩子也太瘦了,看著可不好生養。”

臉長的白白淨淨,就是這看起來柔柔弱弱一捏就碎的身子骨,可怎麽給他們老周家傳宗接代。

顏思思看著眼前熟悉又帶著陌生的臉,猛的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打斷她的話:“你誰啊?跑到我家幹嘛呢?”

蘇大妮聞言臉立刻冷了下來,隻是想到來之前兒子交代的話,又露出自認為和善的笑容說道:“我是周家俊的媽,我兒子前幾天把你從河裏救了出來,你沒忘吧!”

顏母上前一步擋在閨女的前麵,眼神冷冷的望著她們,心知他們來者不善,憤怒的質問道:“東西都收了,你們來幹嘛?”

另外一個走在後麵大嬸,此刻悄悄地靠近顏母拉住她的胳膊,眼睛又特地回頭望了一下門外,看著外麵聽見動靜瞧過來的鄰居,小聲的說道:“思思媽,我那侄兒自此救了你閨女回去之後夜不能寐,這不害怕別人說你閨女閑話,就托我上門來提親了。”

顏思思在旁邊聽完愣在了原地,因為這些人說的話和夢裏一模一樣。身旁被拉住的顏母聞言渾身一抖,眼神凶狠的看了一眼說話的女人,下一刻就去把門關起來隔絕了鄰居好奇的眼神,回身對著她們壓低聲音說道:“當初你們可是收了東西的,說這事不會說出去的,怎麽現在又反悔了。”

顏母想到前幾天晚上,閨女渾身濕漉漉的被她爸裹著衣服接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她嚇得半死了,現在這家人又不要臉的找上門,看樣子是善不了了。

站在客廳的蘇大妮臉上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發黃的眼珠子不住地打量著屋裏的東西,嘴上死不承認地說道:“什麽東西,我家可沒有收到。再說我兒子看上你閨女,是你閨女的福氣,不然就你們家一個兒子都沒有的絕戶,誰看的上?”

蘇大妮說完,視線掃到不遠處櫃子上被遮蓋了一半的電視機,立馬露出了貪婪的神色,等兒子結婚了,讓他把這個電視機搬到他們的房間。

蘇大妮圍繞著房間不停地摸摸這個摸摸那個,這個鬧鍾以後可以擺在她櫃子上,這個布挺好看的可以給她閨女納個鞋子。

果然她兒子就是厲害,竟然能娶到雙職工家的女兒,就是這姑娘一臉的狐狸樣,娶回去她可得替兒子好好的看住才行。

跟著婆婆蘇大妮一起過來的李小花,此刻也應和著說道:“你閨女都被我家三弟從水裏救起來了,不嫁給他你閨女還能嫁給誰?”

最後還暗暗的威脅道:“現在答應,你閨女名聲還能好聽點。不答應的話,我們可就不知道外麵會說出什麽樣的閑話了。”

顏母被她們厚顏無恥的模樣氣的手都顫抖,又害怕不答應這群人真的出去敗壞自己閨女的名聲,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看著和夢裏一模一樣場景的顏思思,之前麵對這樣的情況可能會和夢裏一樣擔心受怕被她們拿捏住,但是現在的她可不會了。

顏思思隨手拿起旁邊的棍子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棍子一下子掰斷了:“我看誰敢說閑話?”

還準備繼續嚷嚷的三人,見狀立馬安靜了下來,站在最近的馬大妮看著顏思思手裏斷成兩半的棍子,整個人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心裏暗罵道:臭小子,連人都沒打聽清楚,就攛掇自己過來。

顏思思看把場麵鎮住了,繼續鎮定地說道:“主席都說婚姻自由,怎麽你兒子是想訛上我們家嗎?”

她記得自己是被人推下水而不是掉下水,書中也完全沒有提過這麽一茬,直接就寫的她是掉下水的。

“我到要看看除了我兒子,還有誰娶你這個被別人抱過的破爛貨?”蘇大妮色厲內斂的扔下一句話,帶著兒媳和妯娌打開門,對著門外看熱鬧的人凶道:“讓開,有什麽好看的。”

顏母見她們來的快走的也快,望向還在門口看熱鬧的鄰居們,連忙收斂了下表情,壓下心裏的擔憂把他們全部打發走,回身對著閨女歎氣道:“你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這麽大了,還有這事要是被衛明媽知道,可怎麽辦?”

顏思思扔掉手裏的棍子,“媽,這棍子之前就裂了,我拿來嚇嚇他們而已,衛明那邊你別管,我爸呢?”

顏母見閨女提到丈夫頓時想到廚房還在燉煮的骨頭湯,連忙跑過去掀開鍋蓋,幸虧骨頭湯沒有熬幹。

緊跟著走過來的顏思思,又問了句:“我爸呢?”

夢裏的這個時候,她爸好像被人套麻袋受傷住院了。

顏母動手盛了一碗熬好的骨頭湯遞給閨女補補,見她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也不好一直瞞著她,“你爸昨天晚上被人套麻袋了。”

接過碗的顏思思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夢裏的事又真實發生了,擔心父親受傷太重的她連忙問道:“爸傷的怎麽樣?嚴重嗎?”

顏母轉身把骨頭湯和雜糧饅頭裝到鋁飯盒裏麵,邊忙邊說:“還行,隻是胳膊要打上石膏,其他的還需要住院觀察觀察。”

話說完,顏母拿起兩個鋁飯盒,繞開顏思思繼續說道:“晚上我留在醫院陪你爸,再問問他那家人怎麽辦?”

“我陪你一起去。”顏思思把手裏的碗放到桌子上,人就要和顏母一起出去。

“你腦袋瓜子受傷了,就不要亂跑了。自己在家門把門鎖好,有動靜就去隔壁找你顧阿姨,我先走了。”顏母伸手止住顏思思前進的腳步,一口氣把話說完也沒等閨女答應,直接就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被迫留在家裏養傷的顏思思,摸了摸還在隱隱作痛的腦袋,隻能轉身把桌上的骨頭湯慢慢的喝完繼續躺到**養傷。

重新躺到**的顏思思,想起之前被打斷的事情,又從**爬起來從書桌上拿起摘下來有一段時間的木鐲,看來看去也沒覺得這是個金手指。

畢竟有哪個金手指像它這樣灰撲撲的,隻能模糊看見表麵有雕刻著一些花枝,要不是因為這個木鐲是姥姥送的,她可能早就把它收起來了。

這木鐲在她手上戴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從來沒有發生異常,怎麽到了女主的手裏,沒過幾天就開啟了空間。

書中堂姐開啟空間,是因為意外把血滴到了上麵,不知道她的血滴上去會不會也能開啟空間?

想到這裏,顏思思頓時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跑到顏母他們的房間,從抽屜裏麵翻出一根縫紉針。

顏思思回到房間盤膝坐在**雙手合十,東方神佛全部拜了個遍之後,才咬牙狠心地朝著大拇指紮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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