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滄海桑田
當繁華遠去，一切又再次複歸平靜。易園，在經曆了一場大變之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三天前的那一戰，使得整個修真界都為之震撼，也使得易園陷入了困境。陸雲，這位曾經為易園帶來無上榮耀的少年，在三天前親手將他所有的榮譽，都毀滅在了那驚世一戰之中。那一戰，不管起因如何，但其結果卻已經注定了他再也與正道無緣。他與劍無塵之間的恩怨，與傲雪、滄月之間的情緣，最終將以何種方式來了結，這一點所有人都在關注，但誰也無法預測得出。
易園這邊，玄玉真人、紫陽真人、靜月大師、傲雪、林雲楓等人都是滿心的沉痛，誰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易天閣裏，玄玉真人臉色陰冷，看著在場的傲雪、雲楓、紫陽、靜月、玄陰等人，眼神中帶著幾許悲歎。下方五人個個臉色沉痛，神情悲憤，顯然還沒有從那場驚天巨變中恢複過來。
隔著天窗，玄玉真人遙望蒼穹，嘴角一絲滄桑浮現，戚然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希望大家都能坦然麵對。這一次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劍無塵身為六院盟主，有天劍客撐腰，此時我們都鬥不過他，所以大家必須要平靜下來。”
“天地有正氣，世間有公理!難不成因為他劍無塵有權勢，我們就得讓著他?這一次的事情，明明就是他一再的逼‘迫，陸雲才反擊的，為什麽我們要怕他?”憤怒的語氣中帶著不甘，林雲楓到此時此刻，都還在為好友抱不平。一旁，紫陽真人看著林雲楓，雙唇顫抖了幾下，可最後還是歎息一聲，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對麵，傲雪美麗的臉上有著幾分蒼白，眼神一動不動的望著牆壁，正想著那往日的少年。那個曾經溫文爾雅，隨心而動，讓人看不透卻忘不了的陸雲，此刻他在做什麽呢?是在想念自己與滄月，還是陪著百靈沉醉在快樂之中?嘴角一動，一絲強顏的笑意：隱約浮現。是什麽讓她微笑，是什麽讓她掛牽?是娜往日的回憶，還是那刻骨銘心的誓言?
“日有陰晴，月有圓缺。天地正氣自然長存人世，可現實有時候需要我們去順應潮流，不是什麽事情都能由自己。這一次的事情雖然是劍無塵蓄意挑起，但陸雲的確身懷無數法訣，這也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容不得我們否認。現在劍無塵大權在握，又有三派聯盟全力支持，僅僅我們易園一門，那是無濟於事的。另外，易園身為六院之一，創立已經近兩千年。為了易園的千年傳承，我們也得好好的將易園發展下去，決不能成為易園的千古罪人。”
輕聲的歎息，在空氣中飄蕩。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因為這千古基業，決不能因為個人的私怨而毀於一旦。眾人中，林雲楓最是激動，然而對於這樣的大事，他還是理解玄玉真人的處境。而其他人雖然極為不情願，但事情已經發生，此時多說也是枉然。
靜月大師見眾人陷入沉默，輕聲引開話題道：“三天前那一戰結束時，天之都的百靈孔雀公主曾說道園遇劫。目前，本門乾元師兄帶領風遠揚與李宏飛前往支援，不知道掌教師兄可有什麽消息?”
玄玉真人目光掃過眾人，沉痛的道：“這事情已經有消息返回，隻不過是個壞消息，所以我一直沒有提，怕的是大家J心裏知道了更難受。現在既然師妹間起，我就告訴你們吧。就宏飛傳回的消息說，他們隨三派六院高手趕到時，整個道園已經被毀去大半，隻剩下少數幾位修為高強之人，進行著最後的拚搏。那一戰幾乎整個將道園消滅，如果不是六院高手及時趕到，整個道園將被夷為平地，永遠消失人間。”
震驚地看著玄玉真人，玄陰真人問道：“師兄，這不會弄錯吧?道園一直以來高手如雲，雖然那天七玄掌教與無妨來了這裏，但其他高手之多，比起我們易園隻強不弱，豈能如此輕易就被妖域的妖物所滅?”
“這一點不隻是你，所有人都難以相信。從傳回來的消息說，六院眾高手趕到之後，雙方頓時爆發出激烈的交鋒。本以為以六院之力必勝無疑，然而最後雖然趕走了妖域高手，可隨行高手當場戰死十七位之多。而且劍無塵與那為首的妖物黑煞虎王之間的一戰，最後也是沒有分出勝負。此次妖域高手極多，光從妖域出口闖入的就有一百三十多位，雖然那天一戰損失了近三十位高手，可餘下的實力之強橫，，也絲毫不遜色正道高手。”平靜的臉色無法掩飾心底的震動，玄玉真人雖然極力保持平淡，可在場之人都已經色變了。
“後來雙方還有過接觸嗎?不會就這麽簡單的結束了吧?”急切的詢問聲從紫陽真人口中傳出，這一刻他也被深深的震撼了。
輕輕搖頭，玄玉真人道：“事情自然不會這麽簡單，以劍無塵不服輸的性格，豈能善罷甘休。當天在把事情處理了一下後，劍無塵馬上派高手追查熏煞虎王的下落，開始部詈如何殲滅它們的計劃。信中說，第二天黃昏時分，六院與三派聯合出動，在一處山腰發動突襲。
那一次正道是有備而來，所以事前就分配好了任務，各行其是，打算全殲妖物。然而真正交手之後，雙方才發覺彼此勢均力敵，竟然誰也吃不下誰，雙方陷入了苦戰。大戰進行了大概一個時辰，最後雖是妖域撤退，可原地留下的屍體中，卻是正道高手居多。
信中遠揚提了一下，就他的感覺，這妖域的高手，遠比鬼域高手厲害得多。而天劍客也承認，域之三界中，鬼域最弱妖域最強。因為鬼域多是魂魄，散而不聚，修煉不易。妖域聚集著眾多的妖靈異物，所有高手都有其本體，根基牢固身體強橫，故而修為極強。另外最重要的是，世間百獸無數，妖域究竟有多少妖物，誰也說不清楚。”
“師兄如此說來，那麽妖域高手一旦大舉進攻人間，豈不天下危矣?目前光是魔域的高手，就已經讓人頭痛了，如果再加上鬼域、妖域，那樣一來，人間界恐怕真的是難逃劫難了。”帶著幾絲擔憂，玄陰真人感慨的道。
玄玉真人麵色沉重的說道：“情況的確不容樂觀，畢竟人間平靜太久，突然間妖魔齊出，這的確讓修真界有些措手不及。以前，因為域之三界一直被封印，我們所知道的消息，都隻是曆代先祖一點一滴傳下來的。這一次，在經過了鬼域之行後，才明白它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得多，而妖域魔域更是詭異莫測。現在人間正道站在明處，妖魔鬼怪隱身暗處，這樣一來，對人間極為不利。
以往，在我們的意識中，易園對付鬼域，而道園對付妖域，菩提學院對付魔域。可現在看來，我們是大錯特錯了。從上一次的鬼域之行中，就已經告訴我們，．城之三界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得多。這一次六院聯盟，三派聯手，九天虛無界與雲之法界都出麵幹涉，就已經說明這事不同尋常，絕非以往任何一次可比。”
沉默再次降臨，易天閣中，眾人臉色嚴肅，各自想著心事。人間已亂，劫難已臨，最終的結果是邪不勝正，還是道消魔漲，誰能說清楚呢?
在一片沉寂之中中，傲雪突然起身離去。沒有開口，沒有說話，隻是漠然的離開了。靜月大師看著她的身影，眼神中帶著幾許歎息。而其他人看著那美麗的身影，也都流露出傷感與惋惜。陸雲，那位易園曾經最傑出的弟子，他的離去，不僅僅帶走了榮譽，也帶走了不少人的心。
“師姐，你去那裏?”背後傳來林雲楓輕聲的呼喚。然而傲雪卻沒有回頭，隻是風中傳來她的聲音：“你們不用管我，我隻想去靜二靜，去調整一下自己的心……”
無奈的搖搖頭，林雲楓目光慘淡的看了閣中之人一眼，起身道；”‘各位師伯慢慢商議吧，我也想找個地方整理一下思緒。”
孤單的身影無聲而去，像一個可有可無的幽靈，飄蕩在曲折的長廊裏。玄陰真人忍不住輕歎道：“這一次的打擊，對於易園而言，真的太過猛烈。陸雲的離去，傲雪與雲楓的傷心，再加上遠揚、宏飛的悲切，整個易園完全失去了昔日的活力，變得冷冷清清，讓人感受不到一點生機。”
滄桑一笑，紫陽真人悲憤的臉上浮現出令人心痛的神情。凝視蒼穹，紫陽真人道：“陽院曾經千古名揚，可從此以後，將永無揚名之期。易園創立千年，這一次的打擊，或許就是宿命轉折點，將來的易園會怎樣，恐怕會不如人意阿!”
看著紫陽真人，靜月大師平靜的道：“陸雲之事已經過去，不管怎樣，我們都要竭盡全力，使易園度過這次劫難。決不能因為他一個人的緣故，令祖先千年的基業毀在我等手裏。這一次，劍無塵當上聯盟盟主，相信他會因為陸雲之事記恨我們。為了易園的將來，往後我們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盡量不要出現大的漏洞，以免被他所逼。目前六院各派都已派出高手協助聯盟，我們身為聯盟成員之一，不管怎麽說，也得派人參與才行。那樣他才無話可說，不至於明顯的公報私仇。”
“他憑什麽公報私仇，難道因為他是六院盟主?隻要我們行得正站得直，他能如何?”不服的紫陽真人，顯然對於劍無塵有極大的成見。
玄玉真人與玄陰真人見狀都是一歎，沒有開口。而靜月大師卻冷靜的道：“憑什麽?以他目前囂張的氣焰，你認為他做不出來嗎?他有天劍客撐腰，連雲之法界都不敢吭聲，何況我們易園人單力孤，豈能鬥得過他。簡單一點，他給易園一個任務，就足以重創易園。一連幾次，易園高手死傷殆盡，自然逃不脫滅亡的命運!”
臉色一怒，紫陽真人道：“他敢!他要是那樣做，豈能令六院信服。”
‘‘有什麽不敢?派易園前往斬妖除魔，我們能拒絕嗎?隻要劍無塵有意要對付我們，這還不很容易的事?”冷冷的，靜月大師看著他。
怒哼一聲，紫陽真人臉色憤怒，卻不知道該怎樣反駁。雖然這隻是猜測，但真是那樣的話，劍無塵以盟主身份命令易園，易園也是無法推拒的。到時候隻要他略施小計，就有可能陷易固於萬劫不複之地。
短暫的沉默後，玄玉真人起身道：“好了，此事大家心裏有數就行了，暫時不宜與劍無塵衝突。等這次的人間浩劫過去之後，我們一切再從長計議。現在大家就先下去休息一下，明天師妹與玄陰師弟就趕往黃河中遊與聯盟匯合，協助正道先解決妖域的事情。至於紫陽師弟與雲楓、傲雪就多休息幾天，等心情平靜之後再趕去。”
“浩劫過去，過得去嗎?”慘然一笑，紫陽真人的一句話，使得朝外走去的玄玉真人身體一震，猛然停下身。
轉身，玄玉真人看著師弟，輕歎道：不管過不過得去，我們都不能放棄。記得三天前的陸雲嗎，他在無數次在生死瞬間都堅持了下去，最終安然離去。那我們就是知道危險，也不能退縮，，定要勇敢的麵對。”說完轉身離去，剩下閣中三人沉思不語。
陰魂林，一個曾經熟悉之地，這裏此刻正立著一個雪白的身影!寒池旁，傲雪臨風而立，目光注視著池水，美麗的臉上浮現出幾絲甜蜜。當日，就是在這裏得到了紫影神劍，也就在同一天，她遇上了陸雲。
想想初次相遇，傲雪微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那一戰讓她驚異於陸雲的修為，那一戰讓她心中留下了一個身影。並在隨後的日子裏，隨著雙方相處的日益頻繁，那淡淡的影子，逐漸轉變成了刻骨銘心的烙印，永遠揮之不去。
山風吹來，一絲淺笑飄舞在風裏。隻聞一聲劍嘯鳴空，一道紫色神龍騰空飛出。微風裏，傲雪身影如飄飛的鳳凰，在林中穿梭盤旋，飛舞翔空。頭頂，那紫色的神龍在傲雪的控製下，時而笑傲蒼穹，時而化劍破空，幻化出無紫數光芒，籠罩在整個陰魂林上空。
林邊，林雲楓靜靜的站在一顆大樹下，默默地看著傲雪。從這套劍訣中，雲楓知道傲雪在想些什麽，因為這不是易周絕學，而是她與陸雲所獨有的夜月斬法。
半空中，傲雪神劍縱橫飛舞，口中發出絲絲低吟，清晰的傳向四周。“夜月斬，夜月斬，太玄山上，黃河之畔。得之無意間，幾許回憶在心田。”
雲楓身體一震，看著那美麗的身影，細細的品味著這句話。得之無意間，幾許回憶在心田?是啊，有多少回憶能長存心間，像往昔一般清晰，一般甘甜?或許那樣的回憶不多，但至少傲雪的心中，就有著那樣的一份掛牽，讓她值得一輩子去珍惜。
想到傲雪，雲楓忍不住想到滄月，現在的她是否也會像傲雪一樣，沉浸在那往日的回憶裏?還是以另一種方式，來寄托這份思念之情?黯然一歎，雲楓收起雜念，朝飄落的傲雪走去。
陰魂林中，兩人沉默不語，都靜靜地看著那水池深處。
夕陽墜落，晚風如梭。池邊的傲雪開始轉身，踏著月色漫步在黑暗中。身後，雲楓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閃爍著幾絲疑惑，摘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麽。或許是無聲的思念，或許想封閉心靈，也或許……
夜風中，一聲低吟響起。“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明月當頭，月光拉著斜斜的影子，投射在樹林深處，顯得有些冷清。雲楓身體微震，看著夜色中雪白的身影遠去，忍不住自語道：“陸雲啊，你可知道傲雪的心與傲雪的情嗎？這一生你要是負了她，你會一生後悔的。我隻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的誓言，一定要回來，一定要給傲雪幸福。不管正邪，不論是非，在我心中，你們才是最好的一對，我相信傲雪與我一樣，她的心永遠等著你。”
黑夜中，雲楓遠走。然而就在他離開寒池十丈距離時，他突然回頭，眼神淩厲的看著水麵，全身光華閃爍，正探測著四周的動靜。驚異了一聲，雲楓彈身落在池邊，目光注視著水麵。黑夜裏，池水平靜無波，一點異常也沒有。這讓他甚是不解，難道剛才自己的感覺出錯了?
靜靜的繞著水池走了三圈，雲楓歎道：“看來我是被那劍無塵氣壞了，連幻覺都出現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好看的，等著瞧吧。”話落，不再停留，飛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陰魂林再次恢複了平靜，然而平靜之中，那寒池的水麵卻開始緩緩波動。大約一頓飯功夫，那緩慢波動的水麵突然加劇，隻見一道黑色的煙霧從池低升起，在水麵上形成一道鬼影，陰森的笑著。
“這小子的靈覺到是不同一般，我僅僅動了一下，就差點被他識破。還好他沒有繼續追查，真要被他發現，動手我倒不在意，可被人知道我千幻鬼魈已來人間那就不妙了。嘿嘿，三界之亂始於人間而終於人間，最終誰能笑傲蒼穹，威臨七界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妖魔已聚，太陰即出，三間七界，誰主沉浮?逆天之命，坎坷之途，萬滅相逢，一切歸無!這段記載在鬼域化魂池底的碑文，或許是該應驗之時了。”
原來這鬼影便是當日在化魂池底，以千幻大法迷惑陸雲，最終失敗的千幻鬼魈。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它的出現暗示著什麽?那所謂的碑文，又隱藏著些什麽呢？
夜風拂動，水波蕩漾，那鬼影由實而虛，眨眼消失在了夜空中。月色如舊，平靜不波，一切宛如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