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身世之謎

孔五爺思量半晌終於放棄了掙紮,站在那裏等待衙差綁縛了他的手臂,然後看向李煦,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李煦暗中調查他,讓他心中憤恨,可這些人卻又在關鍵時刻救下他,雖然他知道他們不安好心,為的就是從他嘴裏得到些供詞,這樣好去抓他效命的人。

李煦接著道:“鳳陽大亂了,他的根基動搖,在我看來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不過就是困獸之鬥,與朝廷抗爭下去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你能在這時候對朝廷有所幫助,或許朝廷會對你從輕處罰。”

聽到李煦這話,孔五爺臉上有了些許波動。

“你隻有一次機會,”李煦道,“朝廷已經抓捕方家人,也許他們比你知曉的更多。”

孔二爺吞咽一口,朝廷早就懷疑到了他身上,自然會順藤摸瓜找到方家,方家知曉的比他更多,隻要方家一開口,他就再也沒有了用處。

孔二爺張開嘴想要說話,不過很快就笑起來:“何必呢,他就算我說了也是難逃一死,我都要死了,也管不了別人。”

孔二爺指的是孔家,也許孔家會被他牽連。

黃清和身邊的文吏想要說些什麽,黃清和搖了搖頭,孔二爺已經是階下囚,他更加關心的是李煦的態度,李煦城府太深讓人看不透,就像這次……他認為李煦要為孔家做遮掩,李煦卻在這時候趕過來。

可李煦沒有驚動孔二爺,是真的想要釣出方家那些人,還是見勢不好調轉了風向,黃清和心中弄不清楚,既然李煦願意說話,他也樂在一旁仔細地看著,方家的事他也不用著急,有人自然會去辦好。

李煦這時候轉過頭來:“黃大人,可以不用在孔二爺身上費太多心思,他不知道能讓自己保命的消息,所以他才不願意開口。”

孔二爺聽到這話,眼睛中閃爍出憤恨的神情:“你抓到方家人也沒用處,他們就算死也不會說出實情。

他們那些人要麽被朝廷冤枉家破人亡,要麽膽戰心驚被人脅迫,多虧了他幫忙才能活下來,他們是不會背叛他的,我以為這次得了功勞之後就會被他重用,才能見到他的真容……沒想到……”

孔二爺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煦沒有再說話,黃清和吩咐衙差:“將他押去府衙。”孔二不用再審下去,幕後之人的手段他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不是被徐大小姐逼得太緊,幕後之人不會用孔二,孔二被抓之後沒有自盡,證明他心中畏死。

光憑這一點孔二就不會得到重用,頂多就是一枚用過就會丟棄的棋子,所以孔二不會知曉幕後之人的真容。

方家就不一樣,在這樣的時候方管事出麵安排這些,應該是他留在京中最後一顆棋子。

……

刑部大牢中。

張玉慈躺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他吞服的那些毒丹已經侵入他的內腑之中,後來宋成暄拿來幾碗藥給他灌下,那些藥仿佛對他身上的毒有一定的效用,但也帶來了其他的痛楚,他知道宋成暄是拿來他試藥,為的是給徐大小姐解毒,沒想到他一個皇親國戚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也掙紮過,宋成暄並沒有開口要挾他,隻是走到他麵前張開手,他看見了宋成暄手裏還有兩顆毒丹。

這樣一個舉動他就已經明白,他不肯配合,宋成暄會毫不猶豫地再加深他身體中的毒性。

中毒再深一些,身上會有潰爛,死相更加淒慘。

張玉慈徹底低下了頭,他的性命被宋成暄捏在手裏,他隻能靜悄悄地在角落裏等死。

“張玉慈,”一個喊叫聲傳來,“你還想不想從這裏出去。”

張玉慈沒有睜開眼睛,他知道說話的人是那老婦人。

“你就要死了,你的兒子張鶴也難逃罪責,你快想想法子,”那老婦人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總不能讓張家斷了傳承,我聽到有人跟你說,外麵亂了起來,你答應……救出我、慧淨還有被抓的兩個烏斯藏人,我……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張玉慈仍舊沒有說話。

老婦人聲音沙啞:“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你允諾我的事?這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張玉慈的眼皮微微一動。

老婦人接著道:“張家還沒有倒下,宮中還有太後娘娘,你向太後娘娘求情,太後娘娘保不下你,也會為你做些事……”

老婦人說到這裏,慌張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慧淨。

慧淨告訴她,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趁著外麵亂起來,刑部看管稍稍鬆懈,她想方設法說服張玉慈救他們,否則他們都會死在這裏。

張玉慈依舊沒有說話。

老婦人顫聲向慧淨道:“他是不是已經……”

“阿彌陀佛,”慧淨道,“這位施主能聽到你說的話。”

老婦人咬了咬嘴唇,終於下了狠心:“張玉慈,當年你說服我讓我幫你傳遞消息,說將來會向安王爺要走我,就算我身份卑微隻能做個妾室,也會讓我生下庶長子,將來有你和庶長子在,沒有誰會小看我。

你說安王爺防備二皇子,不想要二皇子立功,如果二皇子能夠平定西北,定然是大功一件,將來會被立為儲君,張家也會跟著出人頭地,到時候不怕安王爺不給你顏麵。

你隻是說二皇子帶走兵馬為了突襲吐蕃,並沒有告訴我鬆潘衛因此會有危險,沒想到最後鬆潘衛被攻破,安王爺一家慘死,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

老婦人說得悲切,想到了那時候的情形不禁落淚:“你可知我怎麽才保住性命,戰戰兢兢地藏在屍體之中,忍受著屍身FǔBài的惡臭,整個城中到處都是死人,那真是地獄……”

老婦人哭聲越來越大。

張玉慈終於掙紮著睜開了眼睛,他轉頭看過去,見到了對麵牢房中盤膝而坐的慧淨。

“他是……”張玉慈嗓子沙啞。

老婦人睜大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希望:“對……他就是……你走之後我才發現我有了身孕,他就是……”

張玉慈看著慧淨,他其實已經猜到了,這老婦人說出慧淨是安王子嗣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思量,所以他閉緊了嘴,什麽都沒說。

如果那人真的能救出慧淨,也算是留下了他的骨血。

慧淨也抬起頭與張玉慈對視,他從烏斯藏來到大周,就是要找尋自己的身世,如今終於知曉真相。

“施主,你怨恨嗎?”慧淨半晌終於道,“落得如今的境地,是否覺得自己棋差一招?”

張玉慈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一點點地支撐著坐起來。

是啊,棋差一招,僅僅差一點點,如果當年他殺了徐氏也許……

“施主是否覺得當年殺了徐大小姐,就不會有今日的結果?”

張玉慈驚訝,他聽說慧淨能看透人心,卻沒想到這樣厲害。

“不,你錯了,”慧淨道,“想了這麽多天,我終於明白了,施主能有今日,那是因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和張家作惡,他才能從中得利,才能籠絡到人手為他效命,換句話說,張家害的人,都被他收為己用,他利用的就是那些人想要報仇的心思。

包括我在內,都是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