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公子

常娘子需要準備器具來的稍晚,當她走進屋子時,清歡對屋子裏的環境已經適應了一些。

常娘子向清歡點點頭,開始對眼前的屍體進行查驗。

“從下頜開始一直到額頭有明顯傷痕,不但整張麵皮都被揭掉,而且鼻骨,臉頰都被擊損。”

徐清歡道:“這是有人故意毀去他的容貌。”

常娘子接著道:“手腳也被人砍去,這些都是死後的傷痕,左胸上有一處傷口很深……看樣子是……”

“是箭傷,”孫衝將手中的羽箭呈給常娘子,“這是府衙用的羽箭。”

常娘子捏起箭仔細查看,然後點了點頭。

孫衝道:“知府大人來鳳翔途中遇到探子,身邊的護衛與探子交手,探子中箭受傷被人救走,大人到了鳳翔就遇到了曹家的案子,大人怕耽擱了案情,將人手都放在此案上,隻遣了幾個人暗地裏尋找那受傷的探子,昨日才將這屍身找到。”

常娘子道:“後背的傷口才是致命痕。”

“這就對了,”孫衝道,“探子中箭不至於喪命,是那帶走他的人見他傷重無法逃脫下了殺手,割掉了他的臉和手腳,將屍體丟在樹林中。”

常娘子重新用粗布將屍體蓋好。

已經被熏得快要暈倒的徐青安如蒙大赦般,護著徐清歡走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裏長吸了幾口氣,徐青安才道:“這些人連同伴也如此對待,可見心狠手辣,”說著他擔憂地看著徐清歡,“從鳳翔到京城路途遙遠,不然我讓人回京多帶些人手過來,我們再啟程也不遲。

萬一真的是那些叛軍……他們定然會對你下手。”

孫衝點點頭:“大人也正是此意,有人在暗中虎視眈眈,這一路恐怕會遇到凶險,大小姐留在鳳翔,至少府衙中有人照應。”

孫衝說的有些道理,這一路帶著母親,安全最重要。

徐清歡道:“我回去稟告母親再做定奪。”

孫衝道:“如此最好。”

徐清歡坐車離開,周才從院子角落裏走出來到了孫衝身邊:“還好徐大小姐肯聽勸,否則我又要踟躕該不該保護她們,不去幫忙吧,她們有個閃失我不免自責,幫忙吧她們又不識好人心。”

孫衝拍了拍周的肩膀:“就算周家和徐家有親,徐大小姐畢竟是女眷,多少要在意男女之防,你不用太在意。”

周有苦說不出,她哪裏是男女之防,根本就將他當做不要的物件兒嫌棄。

周回到屋子裏,李煦正看手中的驗屍文書。

周道:“九郎,我們怎麽辦?是去是留你一句話,我都跟著你。”

李煦沒有抬起頭:“收拾行裝吧,我們明日上路。”

周不禁有些失望,這樣一來就不能和徐家同行了,徐大小姐……還有……常娘子隻能日後再見了。

“她也會走。”李煦看透了周的心思。

周驚訝:“為什麽。”

李煦抬起頭,目光變得深遠:“因為如果是我,就會這樣選擇。”

……

徐清歡回到徐家正準備去看母親。

“大小姐,趙大小姐來了。”

徐清歡快走幾步就看到了趙慕微。

趙慕微比她大兩歲,個頭略微高挑,眉宇之間少些婉約多幾分英氣和爽利,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外表而已,慕微比她要溫和許多,前世廣平侯交出兵權之後,慕微嫁去了南方,一直相夫教子過著平順的日子。

慕微說過:“我若是你沒有勇氣選那李煦,我不想過的太辛苦,小富即安便好。”

可見廣平侯從心底裏疼慕微,對女兒十分了解,否則也不能選一門這樣的親事。

“母親來徐家我不知曉,”趙慕微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大約是因為我勸說母親不要結這門親事,母親心中惱我,才這樣安排。”

徐清歡不禁笑:“你不願我做你嫂子?”

趙慕微道:“自然願意,可我那哥哥心思不在家中,他和父親一樣隻願征戰在外,母親這些年如何熬過來的,我看得清楚,我都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怎能將你拖過來。”

到底是慕微了解她,徐清歡笑道:“廣平侯夫人的賢淑旁人難及,廣平侯想要照此為世子爺說親,恐怕要失望了。”

聽到這話,趙慕微目光微閃,似是想說什麽最終沒有說出口。

“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她一句壞話,倒真是她的好女兒。”

冷冷的聲音傳來,趙慕微麵上一僵立即轉身道:“二哥亂說些什麽。”

趙二爺陰沉著臉走上前,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趙慕微,徐清歡認得這正是當日送到她手上的那隻。

裏麵是支珠釵。

趙慕微道:“這……這不是祖母送給母親的那支嗎?那日賊人進門,將它偷走了,難不成二哥找到了賊人?”

“你猜這支釵,我是從哪裏找到的?”趙二爺道沉聲道。

趙慕微搖搖頭。

“母親身邊的於媽媽藏在了莊子上。”

趙慕微驚訝:“於媽媽竟然勾結賊人。”

趙二爺默不作聲看向徐清歡。

“二爺懷疑的並不是於媽媽,”徐清歡適時開口,“二爺覺得這些東西是廣平侯夫人指使下人藏起來的。”

趙慕微睜大眼睛:“你怎麽能懷疑母親。”

趙二爺目光更為深沉:“因為在此之前我就瞧見有人進出母親的屋子,我沒有作聲,一直盯著母親房裏的動靜,終於有一天我又發現了那人的行蹤,於是我喊了護院去抓人,隻可惜那麽多人卻沒有抓到他。

我將此事告訴祖母,祖母將母親喚來詢問……”

趙慕微接口道:“所以那天家中打開箱籠盤點細軟,母親發現屋子裏丟失了東西,大家才知家中進了賊。”

趙二爺道:“那根本不是賊,那人就是來找母親的。”

趙慕微道:“二哥不要這樣武斷,此事非同小可,萬一冤枉了人……”

“她在家中藏了這麽多年,總有露出尾巴,”趙二爺道,“我定會將她捉個正著。”

趙慕微心中慌張手腳冰涼,正不知怎麽辦才好。

“徐大小姐,”趙二爺道,“我想單獨與你說句話。”

趙慕微在一旁等候,趙二爺躬身向徐清歡行禮:“當日我讓人向大小姐送信,是想要大小姐見我一麵,現在想來我是急昏了頭,我在這裏向大小姐賠禮了。”

“你是想說與世子爺有關的事嗎?”徐清歡不願意兜圈子。

趙二爺怔愣片刻:“到底瞞不過大小姐,”說著頓了頓,“我大約知曉父親為何向徐家說親。”

這也正是清歡想要知曉的。

趙二爺道:“因為我告訴了父親,那日偷偷溜進我母親房裏的人……正是我的兄長。”

……

廣平侯府別院裏,廣平侯夫人正仔細地縫著手中的長靴。

“夫人,”於媽媽上前道,“明日還要啟程,您還是早些安置了。”

“不急,”廣平侯夫人將靴子放在眼前看了又看,“你瞧著可漂亮嗎?”

於媽媽不知為何眼睛有些發酸:“夫人的針線本就無可挑剔。”

廣平侯夫人道:“媽媽總是順著我說話。”

於媽媽低下頭半晌似是拿定了主意:“夫人這到底是何苦呢,您明知道侯爺的病治不好,他已經時日無多……您何必在這時候動手……”

廣平侯夫人抬起頭舒展了皺起的眉角:“正因為這樣,我才要這樣做。”

窗子上映著她綽約的輪廓。

……

徐清歡拿定主意與廣平侯家女眷一起結伴入京。

兩家都是勳貴,雖然都準備輕裝簡行,車隊還是浩浩蕩蕩,引得百姓前來圍觀。

車馬走了一整日終於在處驛館停下。

“今天這是什麽日子,”驛館的官員上前道,“剛剛也有一位公子前來……幸好驛館的房間足夠多,隻不過……要委屈隨行的下人擠一擠。”

“不妨事,”安義侯夫人道,“在外難免要受些苦,這樣已是最好了。”

徐清歡下了車,果然看到一輛青蓋馬車停在不遠處。

“母親,我先扶您進屋歇息。”

侍奉完安義侯夫人,徐清歡走出屋子。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真是好大排場,”徐青安道,“他那隨從騎的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駒。”

徐青安說著忍不住搓動手掌:“也不知他肯不肯賣一匹馬給我。”

“哥哥可以去問一問,”徐清歡說著向張真人招手,“真人,我想請你為我卜算一卦。”

張真人臉上是受寵若驚的神情,沒想到女娃娃有一天還會主動與他說話:“女娃娃想算什麽?”

“我心裏想著一個人,”徐清歡微微笑著,“真人幫我算算,是他先捉到我,還是我先捉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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