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當年

管事媽媽帶著宋成暄去徐太夫人院子裏。

不遠處的角落裏冒出幾個人頭。

鳳雛得意地道:“我就說,我們可能很快就要去東南種田了。”

孟淩雲一臉苦相,他不想種田,不過……他看了看鳳雛,想了想徐大小姐,隻能勉為其難地騙自己很喜歡。

而且種田也不一定就要親力親為,他小時候就能羨慕那些鄉紳,說不得他在田壟上走一走,也能走出鄉紳老爺的模樣。

孟淩雲不禁露出了笑容,果然跟著大小姐和鳳雛以後就餓不著了,這樣想著他要拜佛了:“鳳雛餓了嗎?想吃什麽?蹄還是燒雞,世子爺回來了,今晚就去酒樓……”

鳳雛臉上露出笑容來。

……

徐青安眼看著宋成暄跟著楊媽媽走進徐太夫人院子裏。

希望祖母不要見他,讓他站在這裏一整夜,最好因此知難而退。

祖母定然比父親要厲害的多。

徐青安不想錯過這一幕,這些日子隻要想到宋大人在家中碰壁,他就激動的徹夜難眠。

還想要在今年將妹妹娶進門,哪有這樣容易,怎麽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呸,徐青安唾棄自己一口,怎麽能是明年春天,他真是糊塗了,方才想的那個不算,最晚也就明年夏天了,正是東南熱的時候,妹妹那時候嫁了可怎麽得了,路上定然要受苦。

“宋大人,”楊媽媽走出來向宋成暄行禮,“我們太夫人請您進去。”

這麽快,不是說新姑爺進門都要磨磨性子嗎?

不讓宋某在院子裏站上兩個時辰,將他磨的圓潤,這樣妹妹才不會覺得硌手。

徐青安不禁擼起了袖子從廊下走出來,就要跟著宋成暄一起進門。

“世子爺,”楊媽媽道,“太夫人隻和宋大人說說話。”言下之意除此之外誰也別想上前去。

楊媽媽吩咐兩位管事:“將世子爺請出去。”

徐青安愣在那裏,這可是他家,怎麽祖母也不疼他了嗎?

……

“祖母。”

徐青安在院子裏大呼小叫。

徐太夫人沒有受半點的影響,她早就料到孫兒會趕過來看熱鬧。

屋子裏所有人都退下,徐太夫人上前向宋成暄行禮:“魏王世子爺,老身向您行禮了。”

宋成暄沒等徐太夫人拜下去,就伸手攙扶住太夫人的手臂:“太夫人是長輩,該行禮的人是我。”

青年規規矩矩地拜下。

徐太夫人一時恍惚,好像回到了當年安義侯府宴請魏王和王妃時的情形,那還是她第一次見魏王世子爺。

這位世子爺與平常的男孩子不同,無論做什麽事都有個規矩,就算是坐在那裏,也身姿筆直,吃飯靜寂無聲,讀書的時候,心無旁騖,真是一個好孩子。

難得的是身上沒有皇室子弟的架子,被人逗一句還會靦腆地笑,魏王府遭難之後,她許多次想起魏王世子爺,隻覺得心酸。

沒想到今生還能再遇見。

徐太夫人的眼睛有些發紅,聲音略微低沉:“快坐吧,我們坐下說話。”

兩個人坐下,徐太夫人再次打量宋成暄,宋大人身上有種武將的威勢,那是在戰場上廝殺用性命換來的,變了,和那個魏王世子爺不同了,這樣的改變背後,付出了不知多少條性命。

想到這裏徐太夫人的手有些顫抖。

“世子爺,當年的事……是我們有愧於魏王爺。”徐太夫人不知要怎麽說下去。

“太夫人不必說了,”宋成暄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

徐太夫人有些驚訝,微微停頓半晌才道:“是因為清歡?”

宋成暄道:“不瞞太夫人,我會有這樣的念頭,確實是因為徐大小姐,但不是以此要挾安義侯府將大小姐嫁給我,就算徐家不許諾這門親事,我也會這樣做。

我既然動了心思要娶徐大小姐,不管徐大小姐嫁不嫁給我,隻要安義侯府不是當年害我全家的真凶,我都不會與安義侯府為難。”

徐太夫人沉默了片刻,望向宋成暄:“你是真的喜歡歡兒?”

“是,”宋成暄道,“我是從心底裏喜歡徐大小姐,想要與她長長久久,相伴相隨,我也會盡所能保護她,視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負。”

宋成暄說到這裏起身再一次向徐太夫人行禮:“還請太夫人應允。”

望著站在那裏躬身行禮的宋成暄,徐太夫人一時動容。

視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負。

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萬萬沒想到魏王世子爺會這樣向她允諾,本來準備好的話,此時此刻竟然說不出口。

徐太夫人站起身,走到宋成暄身邊親手將他扶起來:“好孩子,原本是我們安義侯府對不起你,你卻這樣大度,願意放下恩怨再與我們結親,這是清歡的福氣。

你們兩個孩子也是有緣分的,當年清歡才出生,還沒有站穩腳,不應該許什麽婚事,你母親卻喜歡她,不在意那些,願意早早與我們定下婚約,可惜天不遂人願,魏王府出了事,我們又軟弱地向先皇低頭……哪有臉麵再思量這些過往。

沒想到你們兩個偏偏又在鳳翔遇見了,這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作為祖母應該趕到欣慰,希望你們能夠白頭相守。”

徐太夫人說到這裏,聲音有些發顫:“可……孩子……有件事我老太太不能瞞著你,你要知曉……之後你再來選擇,要不要這門婚事。”

宋成暄抬起頭來,看到徐太夫人鄭重的神情。

恐怕接下來徐太夫人要說的話,才是她心中最擔憂的事。

徐太夫人歎口氣,整理自己的思緒:“這要從魏王府遭難的那時說起,那一天我們安義侯府突然被重兵圍困,內官傳來皇後娘娘的旨意,要將我和歡兒請進宮去。”

徐太夫人說著看向窗外,仿佛回到了那天夜裏。

她知道此行必然不簡單,可她也別無選擇。

內官、侍衛將她和歡兒送到京郊的行宮,領頭的內官又帶著她站在大殿外向內看去,當時殿中已經有不少武將的家眷被關押,大約是發現氣氛不對,有的孩子已經被嚇得大哭,他的母親強裝鎮定,在輕聲地安慰著。

大殿外一片死寂般的沉靜,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經曆這樣的事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早就亂成一團,表麵上卻是強裝鎮定,朝廷將她們所有人帶來這裏,是在等待朝廷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