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翻臉

徹底冷靜下來之後,徐清歡才覺得有些不太對,應該說不太妥當。

她還沒有起身,如今隻穿了中衣。

宋成暄半靠在她那張雕花月洞門架子床上,身上那總是平平整整的長袍如今卻十分的淩亂,她一隻手與他交握,另一隻手扯著他的衣襟,幾乎整個身子都縮在他懷中,那模樣著實有些不堪入目。

“大小姐怎麽了?”外麵隱約傳來安義侯的聲音。

徐清歡心中一急,慌忙拖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向床裏麵躲去,被子外隻留下一片烏黑的青絲。

宋成暄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父親來了。”

她探出一雙眼睛看向他。

他幹脆向後仰躺在那裏:“屋子裏可有別的門?”

誰的屋子裏會有兩扇門,他這是明知故問,徐清歡悶悶地道:“沒有。”

宋成暄道:“那我恐怕是出不去了,若不然躲一躲吧!”

徐清歡想到了在軍帳時,她躲進了他的被子裏,下意識地將被子拉緊:“不行,我這裏沒有那麽大的地方。”

宋成暄凝望著她,他雙眸似有一層霧氣,加上他衣衫淩亂,與平日裏想比十分不同,再想想他方才對自己的關切之情,她不禁臉上發燙。

徐清歡別過臉低聲道:“你下去。”他明知道她的意思,現在就是故意在讓她著急。

隨著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床。

她這是在父親眼皮子底下丟臉。

“你將自己裹成這個樣子,一會兒要如何出來?”宋成暄的聲音中仿佛帶著些許的笑意,這是在嘲笑她方才的舉動。

“方才明明拉著我的手,如今這樣不是掩耳盜鈴嗎?”

又是一句話輕輕飄飄地傳來,就像一個老夫子在教訓學生。

掩耳盜鈴,賴在她床上不走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如今他躺在這裏,她不好意思與他翻臉,萬一他又做出什麽下作的事,她要怎麽辦才好。

似是有人已經掀開了外屋的簾子,走進了門,徐清歡的心徹底沉下去,她幹脆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躲在被子裏,不聞不問不看,外麵的事都與她無關。

“清歡。”安義侯向內室中走來,平日他是不會在這樣的時候進女兒閨房的,不過聽到下人稟告,宋成暄不顧阻攔闖進了清歡屋子裏,他不禁焦急,生怕女兒出半點差錯。

撩開內室的簾子,其中的情景倒是讓安義侯舒了一口氣。

宋成暄站在窗前,負手而立,仿佛是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神情淡然,目光清澈而從容,看起來十分坦然,不像是做過什麽不合禮數的事。

“侯爺來的正好,”宋成暄上前道,“方才聽到大小姐在屋子裏叫喊,以為有刺客進門,情急之下我就闖了進來,太過唐突,還請侯爺責問。”

安義侯聽到這話立即向那花雕大床看去,床上落了幔帳,看不清裏麵的情形:“……可見到了人?”

“沒有,”宋成暄道,“大小姐說安然無恙,男女有別,我不方便上前查看,恐怕會再有差錯,於是站在這裏等侯爺前來。”

徐清歡聽到這話,才從被子裏伸出頭來,宋成暄果然已經不在床邊,而且那湘色的幔帳也垂了下來。

他的動作為何這麽快?難不成是經常這樣做已經純熟。

前世宋侯雖然沒有成親,但是不代表身邊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小時候她與哥哥一起偷聽父母說話,母親就曾說過軍中的男子放浪不羈,若是父親敢在外麵沾花惹草,日後就別想著踏進她的房門。

哥哥聽到之後,在府門外摘了些花花草草,趁著被父親叫去問話的時候撒了父親一身,結果自然被父親打了一頓。哥哥因此心懷怨懟,覺得母親說話不算數,還去找母親理論,明明父親已經“沾花惹草”為何不將他攆出去,然後又被母親罰一個月內不準出門。

想到這裏,徐清歡撇了撇嘴,她為何要思量這些,整個人這般放鬆下來,才感覺到身上的被子確實纏得緊了些,讓她有些透不過氣,想要從被子裏鑽出來,又思及宋成暄對她的調笑,盡量小心翼翼地動作著,希望不要弄出聲響,卻不知為什麽,那一直都很結實的木床,發出了一聲細微的響動。

徐清歡隻覺得臉頰似被火烤得滾燙,難不成宋成暄方才對這床也做了手腳,誠心要讓她難堪。

她不禁咳嗽一聲,想要遮掩住尷尬:“父親,我沒事,方才隻是魘住了,屋子裏也沒有進歹人。”

說到歹人兩個字,她的語氣明顯略微加重了些。

宋成暄微微挑起眉毛。

方才還緊握著他的手,轉眼之間就翻了臉,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該從床上起身,不過想一想她艱難地從被子裏爬出來,就像剛剛脫了殼,白生生的……

仔細想起來剛才,就在他懷裏似是很軟。

她穿著單衣,垂著頭,露出一截脖頸,他心中不由地一悸,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宋成暄立即止住了思量,正色道:“侯爺,既然這裏沒事,我們就先出去吧。”

“好,”安義侯立即看向銀桂和鳳雛,“快去侍奉大小姐。”

兩個人從屋子裏走出來,徐青安才一瘸一拐地趕到:“怎麽了?我妹妹怎麽了,誰欺負她,是……”他眼睛掃到宋成暄,立即覺得身上更疼起來。

明明他們一起縱馬狂奔,為何他的腿和屁股卻不停地抖動,這姓宋的看起來卻安然無恙,難不成是他的馬不好?

等他過幾天養好了腿腳,花重金購置一匹汗血寶馬,再來與這姓宋的比試。

……

屋子裏沒有了旁人,銀桂和鳳雛拉開了幔帳。

銀桂急著問過去。

徐清歡點點頭:“沒事,以後再這樣就將我叫醒,不必去驚動旁人。”

“奴婢喚了,”銀桂道,“隻是大小姐卻怎麽也不肯醒,奴婢這才慌了神。”

徐清歡點了點頭:“不怪你。”也許是因為她一直想著林三娘的事,於是才會夢見前世的過往。

前世她開始沒有留下林三娘,是什麽原因又答應讓林三娘來內宅侍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