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鄭大太太似是想要輕鬆地笑一笑,卻適得其反,讓自己繃得更緊了些,不過好在她做了多年主母還是懂的如何應對,很快就恢複如常,不過還是被徐清歡看了個清楚。

心中有鬼的人才會如此緊張吧。

難道當年的事真的另有別情。

鄭大老爺看向鄭大太太:“前些年是不是有個叫崔顥的人前來認親?硬說他是謙哥。”

鄭大太太連連點點頭:“這些年前來認親的人太多,不過妾身倒是記得有個叫崔顥的,說是被拐走做了……還是個大戶人家的護院。”

鄭大太太的話聽起來好像很自然,不過卻強調了崔顥的被拐走那些年不太光彩的經曆,果然鄭大老爺皺起眉頭。

鄭大老爺道:“侯爺為何會問起這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鄭大老爺邊說邊去看門口,顯然依舊惦念著鄭二爺,並沒有將崔顥的事放在心上,而且心中多少有些怨憤,覺得安義侯不該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徐清歡讓張真人去查過,鄭家丟失庶長子的時候,鄭大太太剛剛懷上鄭二爺,也就是說鄭二爺出生之後,就成了鄭家唯一的子嗣。

徐清歡問過去:“鄭家大爺是什麽時候丟的?”

鄭大老爺沒有了耐心,隻是敷衍道:“就是上元燈會上,他姨娘沒有看住,讓他被人伢子拐走了。”

徐清歡道:“家中內眷和小公子去看燈,就沒有乳娘和下人跟隨嗎?怎會輕易就讓人伢子得了手。”

鄭大老爺一臉厭棄:“還不是他姨娘,將人都支出去買東西,就連乳母也被遣走了,她自己又去看花燈,這才讓人伢子找準了機會。”

聽到這話,徐清歡道:“那位姨娘可真是個糊塗人,為了一些物什兒丟了孩子,這樁事後定然十分後悔。”

鄭大老爺厭棄道:“都是家門不幸,也怪我當時沒有聽你嬸娘的話,將謙哥留給她撫養,那女人自以為生了子嗣恃寵而驕,出了這事竟然還不知悔改,硬說有人故意陷害她……”

鄭大老爺說到這裏準備結束這個話題,卻聽到徐清歡脆生生地道:“那會不會真的是被陷害了。”

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頓時都愣在那裏。

“當然不是了,”鄭大太太急著道,“誰能陷害她,謙哥丟了之後老爺就將所有人都審了一遍,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人都是眾口一詞,一個人是說謊,所有人都這樣說那就是事實,後來拐走謙哥的人伢子也被抓到了,他承認謙哥是被他帶走的,可憐的謙哥一直都嬌養在家中,那裏受過如此的折磨,被他帶走之後就生了病沒了。”

鄭大太太說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老爺很是喜歡謙哥,為此大病一場,多虧後來有了誌哥,這個坎才算過去,現在誌哥又……這真是要了我們老爺的命。”

鄭大太太兩三句話又將話題引到鄭二爺頭上。

安義侯道:“鄭家祖上是武將出身,既然你們已經讓誌哥上過軍功冊,心中就該有這個準備,等一會兒誌哥受罰之後,若是能見上一麵,你們就勸他不要埋沒了祖先的名聲,這才是正途。”

鄭大老爺咬著牙應了:“還盼著侯爺能周旋一下,不管怎麽樣,先讓我們見孩子一麵。”

“能見了,”徐青安的聲音傳來,“你們出去就能看到我那表弟了。”

鄭大老爺和鄭大太太聽得這話,立即起身向軍帳外走去。

徐清歡也跟著走了出去。

衛所離水師駐紮的軍營本就緊挨著,從這邊能望到那邊的情形,因為薛沉抓了大族子弟前來充軍,許多人家都過來打聽消息,如今軍營有了動靜,眾人都一擁上前,希望能夠看到自家人。

雷叔走上前稟告:“閆家也來人了,托了人也使了銀子,可現在沒有人敢應承。”

常州水師已經變了天,如今薛沉坐鎮從前那些路數沒有了用處,常州這些藏在常州總兵身後的人家此時此刻已經亂成一團。

“來了,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緊接著就看人群中有幾個人被拖了出來,最前麵的就是鄭二爺,鄭二爺屁股有血跡透出來,仿佛已經沒有了半條命,隻能張口哀嚎。

徐青安低聲道:“我去看了,因是初犯隻打了五十仗,留他們的性命為國盡忠呢,那些人長得細皮嫩肉可真不經打……”

徐清歡道:“這是要將他們帶去哪裏?”

徐青安道:“宋大人下令將他們綁縛在船上一日,代替那五十杖,下次敢再逃走,直接梟首示眾。”宋某可真是冷酷無情,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最可怕的是軍中將士都肯聽他的。

雖然這威風徐青安很是羨慕,可仔細想想悲從心來,嫁給這樣一個人,他嬌滴滴的妹妹定然要吃虧了。

聽到有人說要將兒子綁在船上,跟隨戰船一起去迎擊倭人,鄭大太太驚呼一聲,差點就暈厥在那裏。

周圍亂成一團,可軍營中卻士氣高漲,如今軍營中的將士都是幾經戰事,許多人浴血奮戰之後卻仍舊沒能拿下軍功,倒是這些大族子弟什麽都不用經曆,就能坐享其成,而且還高高在上地踩在他們頭上,如何能讓他們不恨。

現在這些人被薛總兵和宋大人懲治,當真大快人心。

看著眼前的情形,徐清歡心中微微一笑,他還是那讓人頭疼的宋侯,他此舉不但能方便她查案,也正好借此整飭常州,振奮軍心,從此之後不知有多少人心向泉州水師,想要投效在宋大人麾下。

鄭家下人上前攙扶鄭大太太。

鄭大太太道:“還有什麽,還打聽到了什麽?”

鄭家下人道:“除此之外,宋大人還讓人嚴查從前的軍功冊,若是查出問題就要……”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鄭大太太耳朵嗡鳴作響,三魂七魄都嚇得要抽離身體。

薛沉,宋成暄。

這兩個人是從泉州而來,泉州離這裏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到底要去求誰才能為誌哥求情,放過他們這一次,顯然安義侯這裏走不通,別說安義侯不願意幫忙,就算他肯開口,想必薛沉也不會理睬。

“老爺,我們回去吧。”鄭大太太不想再耽擱功夫,就算誌哥能夠活著回來,如果不仔細安排,恐怕也難逃脫後麵的罪責,所以他們要立即回去籌謀。

“叔叔、嬸嬸這就要回去了?”徐清歡道,“我還有些話想要問問叔叔……”

鄭大太太瞪圓了眼睛看著徐清歡:“大小姐有話以後再說,你們不肯幫忙,我們還要想法子救回你哥哥。”她知道徐清歡想要問什麽,豈能再給徐清歡這樣的機會,而且現在她也沒時間與徐清歡說話。

鄭大老爺帶著鄭大太太離開,兩個人匆匆上了馬車,一路去拜訪相熟的人,希望能找到薛沉或是宋家的關係,這些事表麵上看觸犯了大周律法,可若是人情到了,再大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

問題是要找到那個說話有分量的人。

奔波了半日也沒有個結果,鄭大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湊上前低聲道:“大太太,出人命了。”

鄭大太太心裏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