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利用

清歡想起了前世的事,父親沒有留下任何話就自盡在大牢中,後來她費盡波折才還父兄一個清白。

可直到最後她始終不明白,父親一個如此剛正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選擇。

重新經曆一世,發現整件案子比她前世查到的要複雜的多。

蘇懷和曹家的案子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聯係,或許最終會歸於一處。

朝廷抓蘇知府是因為當年的稅銀,而誰藏匿的稅銀誰就是通敵之人,無論是誰擔了這樣的罪名,都隻有死路一條。

叛軍攻入鳳翔之後,父親奉命帶兵剿殺叛賊,不料卻被趙衝逃出城內,直到後來才將趙衝拿下。

如果有人從這裏下手,將父親和叛軍聯係起來,再加上證據……那父親就會步蘇知府後塵,被朝廷懷疑是當年通敵之人。

這樣一想就說得通了。

所以蘇懷有驚無險,最終沉冤得雪,父親所謂的“自戕”會不會根本就是朝廷掩人耳目,父親很有可能是被朝廷秘密處死。

這件事從開始就不是想要單單陷害哥哥,根本就是將整個安義侯府算計在了其中。

徐清歡看向車外的李煦。

李煦沒有再說話,是料中她定會想清楚,那麽今生李煦的做法明顯與前世不同又是因為什麽。

徐清歡道:“李公子不是鳳翔人,卻如何知曉這麽多?”

“那要謝謝徐大小姐,”李煦笑道,“徐大小姐救下世子爺,打亂了凶手原本的謀劃,錯誤一旦開始,就算補救也會留下蛛絲馬跡。曹如婉看似被徐二太太買凶錯綁,其實眼見得,也未必為實,這讓我想到蘇知府的貪墨案太過草率,或許另有內情。”

徐清歡道:“隻是這些?”

“自然不是,”李煦接著道,“我們都懷疑蘇知府是得罪了國舅爺才會被冤枉,京中敢在朝廷上與國舅爭辯的也隻有安義侯,蘇知府交好的官員自然會求到安義侯府,請安義侯出麵幫忙,我推斷安義侯已經在獄中見到了蘇大人,不管安義侯是否為蘇大人申冤將來都會成為把柄。

申冤是欲蓋彌彰,不申冤更加與安義侯的品性不符,說不定安義侯想要蘇大人做了替罪羊,朝廷定了案就不會再查當年的事。

這樣一來安義侯與此案就有了關聯。

如此多事之秋,徐二太太找到機會動手陷害世子爺,徐家、曹家竟然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想要害一個人,自然要圍著他用各種的手段,蘇知府被送入京中之後,蘇家一切太平,就是我這個準備帶百姓萬言書上京的人,都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

這本來是針對蘇知府的案子,卻為何明裏暗裏與安義侯府有諸多牽扯。”

李煦說完微微一頓:“或許我的推斷也不對,所以才來向徐大小姐求證。”

李煦還是像前世一樣冷靜。

“何必說的那麽隱晦。”

李煦隻見馬車的簾子被微微掀起,徐大小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李公子讓周來徐家,不也是想要利用安義侯府嗎?那時候你認定是張家陷害蘇知府,而京中明著敢與張家為敵的也就隻有我父親。

現在你在我馬車外,也是想從我嘴裏得到些消息,徹底將案子查清,好在我們也算同路人,我就將我知曉的告訴你。”

李煦神情自然沒有變化,周卻一喜,立即上前:“我早就說徐大小姐人聰明,性子又好,如今大家同舟共濟,將來……”

“互相利用而已。”

周隻覺得剛剛湧出的熱血,像是一下子被冰凍住了般:“怎麽會……我們周家……”

“更不要攀什麽交情。”

周嘴一癟,滿腹委屈無處安放。

倒是李煦卻還像方才般,走在馬車外,仿若閑庭信步。

徐青安咳嗽一聲,向車夫揚了揚頭,示意他將馬車趕的快一些。

“大小姐,”周快走進步跟上,“您說的凶手是誰啊?我們去哪裏找?”

“曹家富貴之後,隻有一個人境況反而不如從前。”

這個周知道:“曹家二小姐,就是如今的徐三太太。”

“是啊,”徐清歡道,“在曹家那麽久,是什麽原因讓她離開曹家來到了徐家?”

這個問題周一時回答不上來,隻好向李煦求助。

李煦道:“因為有人許諾了她,會幫她一起報仇,所以她才會嫁給他,可是光憑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爺兩個人恐怕很難達到這樣的目的。”

徐清歡接著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那麽久,為何之前他們沒動手要選擇現在?”

李煦微微一笑:“遲遲不動手,是因為不具備報仇的條件。”

徐清歡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是要在十年中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或者尋找一個能為他們報仇的人。

不管是那種情形,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

……

小小的巷子裏,悄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這人行動不便,每步都走得很小心,這樣段路程,他走了好幾個時辰,汗水已經將他的衣衫浸透,可他還是堅持在城中繞了幾圈,最終才走進這裏。

大門打開,一股血腥氣立即撲麵而來,他皺了皺眉頭,轉身進了屋子。

“咣”地一聲響,他踢到了一樣東西,他立即點燃了燈仔細看過去,屋子正中放著隻木盆,裏麵是幹涸了的暗紅色血跡。

他不禁搖了搖頭,彎下腰剛準備將木盆拿開,卻發現不遠處還有幾隻盆散落地擺在那裏,他伸出手想要去摸,卻不知腳下踩到了什麽,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頭也撞在了地上。

滑膩膩的東西頓時蹭了他一臉。

“石頭,石頭。”他喊了兩聲,卻沒有人答應,他不由地皺起眉頭,他心中不禁慌張。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得大門“吱嘎”一聲,他剛要起身查看,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幾個人踏進屋門,手中的火把將屋內照得通亮。

他下意識遮住了臉卻已經來不及了。

清脆的聲音道:“三伯,您在這裏做什麽?”

徐三老爺不知要如何開口,整個人哆嗦著起身,手卻不小心伸進了旁邊的木盆。

軟軟的,黏黏的觸感再次傳來。

徐三老爺下意識地將手抽回來,低下頭去看,隻見掌心中滿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