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舒坦

徐清歡覺得她開了個好頭,她與宋成暄之間的交談向來都是這樣,彼此想要知曉的事,都不會去提及,別的話說起來又覺得很尷尬,唯一能緩和他們之間氣氛的也就隻有案子了。

他們都想要查出案子真相,自然就會有共同的話題。

宋成暄肯踏進侯府,也是想要知道侯府接下來會怎麽做,她說別的他也不會關心。

徐清歡在等宋成暄說話。

宋成暄看了一眼鳳雛道:“將方才的郎中喊來。”

鳳雛轉頭看向徐清歡,現在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看來這男人今晚非要跟她較勁,有種性子大約叫遇剛則剛,她也不必要擰著他的脾氣,今晚她可欠他兩條命呢。

她出去治傷,他也好吃飯,這也算是彼此方便。

徐清歡吩咐道:“扶我去東屋裏,讓郎中來給我看看腳。”

鳳雛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來,她自然願意喊郎中給小姐治傷,小姐方才一直站在外麵,她看著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她也懂得一切聽小姐的安排。

徐清歡去了東屋,郎中很快就背著藥箱進門。

脫了鞋襪,用燈一照,銀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徐清歡的腳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怎麽傷得這樣嚴重,再耽擱下去可不得了。”

“哪有那麽厲害,”徐清歡示意銀桂噤聲,“高先生有藥,敷上就好了,我小時候從假山石上掉下來,摔得要更重些,是不是高先生。”

高郎中立即點頭:“那倒是,可這也不輕,可想而知大小姐方才有多凶險。”

徐清歡仍舊有些不放心:“宋大人的傷怎麽樣?”

“外麵的皮肉傷我已經治了,不過這是最簡單的,還有些應該傷到了內裏,養些日子就能痊愈,”高郎中道,“到底是經常練拳腳的人,身體底子好,放在尋常人這裏,恐怕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

徐清歡道:“不用服藥嗎?”

高郎中道:“按理說應該吃一些,不過看宋大人的脾性未必願意。”

徐清歡點點頭算是知曉了:“可與父親說了嗎?”

高郎中應道:“說了。”

為徐清歡敷好了藥,高郎中退了下去。

銀桂上前侍奉徐清歡穿上鞋襪:“真要多謝那位大人,否則大小姐不知什麽時候才會治傷。”

徐清歡看著房簷下搖擺的燈籠,直到現在她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如果宋成暄不來,她大約就會結束短暫的一生,兩世都算起來,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虧欠一個人。

這筆賬不知道要怎麽算。

徐清歡下意識地晃了晃腳,還真的有些疼。

……

宋成暄看著眼前的飯食,醬牛肉,泡菜,兩條蒸魚,一碟川炒雞,一小盅瑪瑙糕子湯,還有一大碗米飯。

這些菜頗合他的口味,尤其是泡菜和蒸魚,應該是想到他常年在東南,特意交代廚房準備的。

而且他向來不喜食粥,她好像知曉這一點似的。

宋成暄看向永夜。

永夜忙道:“徐大小姐沒問我公子喜好什麽樣的飯食。”

也許是湊巧,安義侯府和尋常人家不同,不喜歡早膳用粥。

窗外傳來幾聲鳥叫,顯然天快亮了。

宋成暄拿起了箸。

徐清歡猜測那些飯菜宋成暄應該會喜歡,不過若是他問起,為何她能想到準備那些,可能就要吃不下了。

前世她和宋成暄在宮宴時撞見過幾次,她曾留意宋侯都喜歡吃什麽樣的食物,並且牢牢記在心中,自然不是要討好他,而是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宋侯咄咄逼人,不得已時她也會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比如做些宋侯愛吃的飯食,在飯菜中下一劑猛藥,送他去見閻王。

當然,那也隻是想想罷了,她本就不喜歡那些陰謀詭計,所以一直也沒得施展,關鍵是宋侯也沒有逼迫她生出什麽同歸於盡的念頭。

有誰能想到,前世不經意地打算,用到了今生。

現在她吩咐下人做這些菜,不是為了毒翻他,而是真希望他能用得舒坦,至於這個小秘密,就讓她留在心中吧!

想及這裏,徐清歡不禁抿嘴一笑,再抬起眼睛看到宋成暄就站在窗前,她立即收回了笑容,裝作若無其事般抬步走進屋子。

方才她那一笑定然與他有關,宋成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仿佛沒有什麽地方能讓她這樣忍俊不禁。

在這樣的時候,也就隻有她還能笑得出來。

這次的火器雖然沒有炸到她,但藏在暗中的凶徒未必會就此罷手,更何況她也不會躲在家中避禍,一旦發現線索必然要前去證實,很多時候也確實隻有她才能查清楚。

為今之計是早些抓到凶徒。

宋成暄重新走到桌前坐下來,看著徐清歡:“你怎麽想?”

徐清歡道:“我們現在雖然不知道凶徒藏在那裏,但是有張家在,就不愁抓不到他。”凶徒的目標是張玉琮,張家如今遭受的一切,對他來說還差得很遠,他必然還會再動手。

“你呢?”宋成暄忽然道,“你好像也將自己養得又白又胖,而且扭動的歡實。”

他是將她也比作了魚餌?

不過,徐清歡總覺得宋成暄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是在打趣她,想到這裏她抬起頭迎上了宋成暄的目光。

此時此刻他那雙眼睛一片清明。

……

皇宮裏,已經到了上朝準備的時辰,皇帝卻仍舊穿著常服坐在軟榻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地上跪著的內侍:“朕讓你再說一遍。”

內侍戰戰兢兢地道:“神機營的人去看了,說是火器沒錯。”

皇帝眼睛中透出一股厲色,然後他微微彎起了嘴唇,隻不過那笑容裏帶著濃濃的殺機:“京中出現了火器,在此之前卻沒有任何人知曉。”

內侍吞咽一口不敢說話,就連馮順也跪在那裏,滿頭都是冷汗,神機營中有內臣在其中任職,這些內臣都在馮順手下,現在京中有了火器,神機營首先要被懷疑。

皇帝站起身走到馮順麵前:“你告訴我,會不會哪天朕在寢宮安睡的時候突然‘嘭’地一聲。”皇帝說著將攥拳頭的手突然張開。

馮順感覺自己的胸膛就在這一瞬被炸開,他急忙道:“奴婢別的不敢說,這火器定然不是出自神機營。”

皇帝一臉疑惑:“那你說……這是哪裏來的?朕要找誰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