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離噩夢(2)

我深吸了一口氣,猝然轉身,將目光直直地射向了羅天,這個該死的破警察!他愣了一下,隨即便讀懂了我眼神裏的憤怒,他說:“我們發現了陸美芳的屍體,她在遺書裏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姚遙看到了新聞。”

我白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到了姚遙身上,我輕喚道:“姚遙。”然後試著慢慢向她靠近。

她沒反應,又一刀割了下去,我痛苦地閉了閉眼,心也跟著猛抽了一下,那一道道錯亂的傷口讓我驚悸。我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繼續向她靠近,再度柔聲開口:“姚遙,我是七月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的嗎?你這麽做不僅傷了他的心,也傷了你爸爸媽媽的心啊,你是個懂事的女孩子,你怎麽舍得看他們為你傷心、為你不知所措呢?”

我的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她緩緩抬起頭,木訥地看著我。見她沒有排斥我向她靠近,我多少有了些信心,我看了看她手裏沾滿了血的水果刀,繼續說:“乖,到七月姐姐這裏來,先把刀扔了,你流了好多血,他要是知道了會很心疼很生氣的。姚遙,你這麽傻,其實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那隻是一個圈套,是騙別人的,你這麽聰明,怎麽也相信了呢?聽我的,把刀扔了,然後下來,我慢慢告訴你這是怎麽回事,來,姚遙。/book/222800/

就在我剛要碰到她的時候,她突然大吼一聲:“你騙我!”跳下欄杆,手裏的水果刀就向我的臉上劃了過來,我驚呼一聲,後退了兩步,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臉,隻聽見嘶啦一聲,手套被割破了,鑽心的疼痛從手背上傳來。

旁邊那幾個警察的確挺機靈的,一見姚遙離開了欄杆便立刻衝上去,沒兩下就把她製伏了,她因為激動過度,再加上流血過多,暈了過去。

“立刻送醫院!”說完,羅天又對我說,“你也要去。”

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他懷裏,剛剛姚遙突然把刀向我劃來的時候,他一把抱住了我。我沒好氣地用力把他推開:“我為什麽要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離我遠點!”

他沒說話,緊緊地按住我的傷口,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外走,我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委屈地叫:“你輕點啊,神經病!”

到了醫院,他直接把我送去清洗傷口,老鷹捉小雞樣地把我扔給了醫生,醫生麻利地剪開了我的手套,手背上裂開了一條很長的刀口,清洗完以後,又密密麻麻地縫了十來針。可想而知,姚遙那丫頭當時下手有多重,我暗自慶幸戴了手套,否則……唉!真是好人難做啊!

姚遙很快就醒了過來,情緒極不穩定,無奈我又走進了她的病房,她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還需要打點滴,但她威脅護士,要是靠近她,就咬舌自盡,還不是一般的倔。

羅天把其他人全都叫了出去,我立刻忘了手背上的痛高興起來,怎麽樣?還是認為我的話有用吧?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從他麵前走過去,坐在了姚遙的床邊,沒等我說話,姚遙先開口了,聲音裏帶著某種絕望的失望:“你為什麽要騙我?我這麽相信你。”

“我沒騙你,真的,姚遙,你相信我,好嗎?”我堅持著自己的謊言,隻要能讓她活下去,欺騙又何妨?她還那麽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誰也無法預知未來,人說時間是治愈傷口的最好良藥,也許以後她能解開這個死結呢?我把話鋒一轉,對準了羅天,“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問他呀,他是警察,他不會騙你的。”

羅天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呆愣著,表情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快就極不自然地點點頭。感覺有點怪異,我忍不住想笑。

姚遙見羅天點頭了就有些相信了,但她仍疑惑地問:“如果阿然沒死,那他老婆又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在遺書裏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嗎?”

“這個……其實……陸美芳的遺書……是我們假造的。”

“假造的?為什麽?”姚遙更加不解地看著羅天。

“因為……”羅天撓撓腦袋,“這本來是一個秘密,不能對外泄露的,現在我說給你聽,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許告訴任何人,能做到嗎?”

“能!”姚遙鄭重地連連點頭。

“其實,張然是局裏派出去的一個臥底。”羅天的話把我嚇了一跳。臥底?虧他想得出來。

“臥底?”姚遙睜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立刻把食指豎在唇間,繼續編故事,“張然的真正身份是警察。我們要抓獲一個國際走私販毒集團,苦於沒有證據,張然是個好警察,他主動要求去做臥底,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他的信息,說那幫人對他的身份起疑了,於是我們就設計了11.17肢解案,又在陸美芳的遺書裏供認殺人過程,為的就是讓那幫人相信張然不是臥底……現在你明白了整件事,以後不許再想不開了,記住,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張然隨時都會有危險,你明白嗎?”

“嗯,嗯,我明白,原來是這樣。”姚遙此時對羅天的話已經深信不疑,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次又多了一份崇拜與自豪,我知道,這份自豪源於張然是臥底。

我輕笑著拍拍她的手:“現在可以讓醫生給你打點滴了吧?瞧瞧,把自己傷成這樣,張然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心疼呢。”

她羞怯地笑著:“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對不起,七月姐姐,把你弄受傷了。”

“沒事的,隻要你好好的,我這點傷不算什麽的。”

“有吃的嗎?我好餓。”

十分鍾後,我跟羅天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坐了下來,剛點完菜,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離開一下,讓我在這兒等他,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副手套,他把它扔給了我,說道:“你的那隻割破了不是?”

我皺皺鼻子沒說話,拿著手套翻來覆去地看,粉紅色的,腕口有兩個小毛球,背部鑲著卡通圖案,雖然不是特別好看,但還算可愛,勉強可以接受。

“看什麽?價錢嗎?你沒聽說有一句話叫做‘禮輕情意重’?不過這可不是我送給你的,上次你買單那杯咖啡錢給多了,所以這手套算是我替你買的。”

什麽人啊!我懶得跟他計較,我問他:“陸美芳真的在遺書裏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

“從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實際上不是這樣?”

“你好像對有關張然的案子很感興趣。奇怪了,你又不認識他,是怎麽卷進來的?”

“這個不關你的事,愛說就說,不說拉倒。”

他倒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了:“我們是昨天早上接到報案發現陸美芳的屍體,在光明路的一家小旅社,報案的是她哥哥陸哲,陸哲聲稱早上六點半收到陸美芳的手機信息遂趕往案發現場,發現陸美芳已經死了。法醫在陸美芳的胃裏檢查出大量的酒精及安眠藥成分,屬於酒後自殺,但她的死亡時間卻是在四點半到五點之間。我們檢查了她的手機,的確有一條陸美芳六點半發給陸哲的信息,說張然是她殺的,一切過程她都寫在了遺書裏……”

我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不會吧?她在死了之後給她哥哥發信息?會不會是信息延時啊?比如說信號不好,所以那條信息就被推遲了一個多小時才發出去?”

“有點牽強。先不說這個,陸美芳的自殺還有其他疑點:一,通常女子在自殺之前都會精心打扮一番,比如化妝、穿上自己平時喜歡的衣服,可我們發現她的屍體時,她是穿著睡衣的,沒有化妝,就跟平時睡覺一樣。二,她是服用大量安眠藥致死,可我們在現場並沒有找到裝安眠藥的瓶子。三,她在發給陸哲的信息裏說一切過程她都寫在了遺書裏,可那封遺書並不像一個自殺者將它放在桌子上,而是藏在她的牛仔褲口袋裏。四,張然的肢解案被曝光,她理應知道警察在找她,為什麽突然跑回來自殺,還把自殺地點選在一間極其偏僻的小旅社?”

聽他說完這些,我伸手把他的香煙拿過來自顧地點了一根,然後問他要嗎,他看看我,不滿地說:“這煙好像是我的。”

“你怎麽這麽小氣?一點都不像男人!”我翻了翻白眼,忍住不對他發脾氣,抽了一口煙,不緊不慢地說,“好了,我現在就你剛剛提出來的幾個破疑點分析給你聽,你聽好了,第一,陸美芳在自殺前為什麽沒有精心打扮一番,你前麵不是說法醫在她的胃裏麵檢查出大量的酒精嗎?人在喝醉酒的情況下還怎麽化妝打扮?第二,難道安眠藥就一定要用瓶子裝?她不能拿紙包著嗎?吃完了再把紙燒了衝到馬桶裏去了,你們當然就找不到啦。第三,至於遺書為什麽藏在牛仔褲口袋裏,我想,她是因為喝多之後忘了把它拿出來,你想啊,她既然給陸哲發信息說一切殺人過程都寫在了遺書裏,陸哲如果沒有看到遺書肯定會找啊,所以把遺書放在口袋裏和放到桌子上沒有任何區別。第四點就更簡單了,她已經決定要自殺,那肯定是不希望被警察抓到,否則她幹脆去自首算了,既然不想被你們抓到,她當然選擇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自殺啊,難道她跑到公安局門口去自殺?這樣分析你明白了嗎?我還以為你有多聰明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他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大有不屑一顧之態,讓我有些惱怒,我說:“你什麽意思?難道我說錯了?還是被我說出來了你沒麵子?”

他立刻糾正道:“沒麵子的不是我。你以為你分析的就沒有漏洞?沒錯,陸美芳的胃裏是有大量的酒精,人在喝醉酒的情況下也的確不會化妝打扮,但她既然能夠換上睡衣,便足以證明她也能有換上其他衣服的能力。任何一個自殺者都不會刻意毀掉自殺的證物,她又不是去謀殺別人,像你所說,她是把包安眠藥的紙燒掉再衝到馬桶裏去,這顯然不合邏輯,因為她根本沒必要這麽做,還有,你說她是因為喝多忘記把遺書拿出來,這也是不合邏輯的,她既然能給陸哲發信息提到遺書,就證明她沒忘,又怎麽可能藏於牛仔褲口袋裏讓陸哲自己找?這又不是在玩遊戲。至於第四點,我暫時沒想出來。”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湯,在我還沒說話之前,又馬上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肯定是錯的!”

一聽這話我就忍不住了,把碗筷敲得乒乓響:“喂!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說的都是錯的?”

他低頭吃飯,眼皮都沒抬一下:“感覺。”

“感覺?”我不禁啞然。就算前麵幾點他說的有那麽一點道理,可也不能憑感覺就斷定我的第四點也是錯的啊!

“是,我的感覺從不會出錯!”

我被他的態度搞得一下子沒了胃口,我發覺這個家夥霸道得有些不可理喻,而且目中無人。這件事原本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天知道我為什麽要被卷進來,還莫名其妙地受了傷,而且每次都要和這個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破警察慪氣。

越想越生氣,我把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咣當一下站了起來:“你繼續在這裏靠你的感覺破案吧,以後姚遙有什麽事別叫我來……”

“等等,你好像記錯了,小姐,是姚遙的老媽叫你來的,不是我。”

“你……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他從後麵叫住了我,我憤憤地轉身:“又想提醒我買單是嗎?不用!我這就準備下樓去買!”

他聳聳肩,不以為然。

我臉都綠了,抓起手套狠狠地往他臉上砸去,他一把就接住了:“我以前在警校每次踢足球都是守門員。”

“你渾蛋!”說完這句,我即刻轉身往樓下跑去,我當然不是怕他,而是因為我覺得我要是再留下來跟他說話,我肯定會被他氣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