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 無解的題,

十一月中旬,鄭西元到萬裏鎮來拍了個美食類的節目,幫著喬東陽把萬裏鎮的沙漠旅遊概念熱炒了一波,找了一些大v和自媒體寫軟文,這一番錦上添花,萬裏鎮愈發地火了起來。

網紅打卡地,一個近千畝的植物園,各種沙漠植物,萬裏鎮的東陽大廈,還有吉丘特色的美食,引來了一批一批的旅遊愛好者……

國人的精神是哪裏熱鬧往哪裏湊,湊不近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趕,借著這股東風,萬裏鎮喬家那個賓館簡直一房難求,甭管誰來,都需要提前預約。

不過,在賓館的頂層,喬東陽單獨為董珊留了一個套房。

最近為了操持婚禮,董珊常在吉丘和申城兩地跑。

池月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董珊帶來的消息是,婚禮的主會場安排在航天城。

“這個不太方便吧?”

航天城離吉丘縣城很遠,甚至比萬裏鎮還要遠上兩三倍,在航天城舉行婚禮如果不是一心攆客,單單交通和安全保障,都得耗費巨資。

池月內心住了個守財奴,很舍不得浪費錢,“在吉丘隨便找個酒店,或者幹脆在萬裏鎮都可以,去航天城會比較麻煩……”

“這個是東子的意思。”董珊眉眼生笑,最近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籌備婚禮上,過足了當媽的癮,沒時間東想西想,心情好了,整個人神采奕奕,“月月,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給我們來辦。到時候,你隻管出席婚禮就行。”

池月:“可是……”

“一輩子就一次,人生大事,麻煩點就麻煩點,關鍵要有意義。東子說,你們的戀情是從航天城開始的,航天城的風水好,在那裏辦喜事,他心裏踏實……”

“噗!”池月搖頭失笑,不好再說什麽。

“董姨,你最近太辛苦了。要注意身體,吉丘的氣候和申城不一樣……”

“我知道的,知道的。”董珊眉開眼笑,“東子給我買了好多補品,我吃都吃不完,這孩子,把我當九胃王了……”

嘴上是責怪,潛意識是在曬兒子的孝順。

池月洞悉她的情緒,裝著不知道的樣子,揚唇笑問:“回頭我說說他——”

“別別別!”董珊怔了下,那張帶笑的臉,微微浮出一些著急,“他愛買就讓他買吧,多少我都吃得下——”說到這裏,她看到池月眼裏促狹的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偷偷捋下頭發,臉上有種小姑娘才有的羞澀,“我跟東子這些年缺少交流,沒有母子感情,他能這樣對我,已經很好了,我很知足,很開心,做夢都在笑,他做什麽都想依著他……”

池月微微一笑。

“有沒有一種雨過天晴的感覺?”

“有……”董珊大概想到喬正崇,臉沉了沉,略微遲疑,“希望從今往後,都不要再有什麽變故了。”

池月笑道:“會越變越好的。”

“也許是吧。”董珊看了看她,“池月,我可以抽支煙嗎?”

呃?

池月愣住。

“當然可以。”沉默一下,她問:“你以前不抽煙的呀,董姨?”

“愛上藝術做叛逆少女那兩年學會的,後來嫁了人,就戒了。”董珊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笑,目光裏露出一絲淡淡的迷惘,“前陣子一個人在申城,有時候閑得無聊,就抽著玩……不過,我沒癮。”

“沒關係的,你想抽就抽。”池月道:“藝術家都有些與眾不同的習慣。”

“嗬,什麽藝術家啊,你別笑話我。”董珊說著,從挎包裏掏出煙點燃。

在池月心裏,她一直是個溫柔安靜的人,和喬正崇離婚後,可能是有些抑鬱,這情緒和煙香居然很搭……

為了不讓池月吸二手煙,董珊一個人坐到酒店的飄窗上,拉開窗戶看著窗外,一條長裙搭在腳踝上,溫柔的眼半開半合,眼神迷離間,把中年女人的韻味兒恣意釋放,池月看得目不轉睛,幾乎忘記了呼吸。

“歲月從不敗美人,董姨,你年輕時一定迷暈很多男人吧?”

董珊回過頭,望著她笑,“我現在老了嗎?”

池月哈地一笑,“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你現在就足夠讓人驚豔了,所以我才會設想年輕時候的你是怎樣的風姿綽約啊?”

董珊半眯眼看著她,狠狠吸一口煙,笑了笑,語氣晦暗,“可惜,想迷的那個人,沒迷到。”

這真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感情的事,沒有人說得清楚。

池月笑:“現在不是迷住了麽?可是,你已經不屑了。”

“不是不屑,而是……”董珊笑了笑。

池月以為她會有下文,可她已經轉過頭,默默吸煙,好像忘了有人等著解釋。

池月沒有再問。

局外人,不多嘴別人的感情是基本尊重。

“董姨,我先回家去了。你一會兒來家裏吃飯。”

“不用了,我在賓館吃就成。”

“那可不行。”池月抿嘴樂道:“我媽說了,親家母不去,就是看不起她。我要請不了你去,就是婆媳關係不好。”

董珊怔了怔,跟著笑了起來,“好。我準時。”

……

周末,王雪芽過來了。

自打萬裏鎮成為了網紅聖地,這姑娘也是樂此不疲的往這裏跑,隻要有空,就從航天城溜過來。萬裏鎮發展了,交通也便利了許多,她一個人也敢出行了。隻是今天,她是和鄭西元一道來的。

看到他倆一起下車,池月莫名覺得這畫麵有點眼熟。

想了好一會,才想起《星空行者》時,王雪芽就是這樣接觸到鄭西元的。

嗬,時光!

池月把兩個人迎進家門,“你倆怎麽一起過來了?”

王雪芽笑著看了鄭西元一眼,“我坐順風車。他過來找你談事情。”

“找我?”池月意外,看了看鄭西元,“啥事兒?”

“回頭再說,阿喬呢?”

“所以,你其實是找他的對吧?”

“……不能同時找你們倆嗎?真是。”

“可以可以。”池月笑著揚眉,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問:“你倆喝點什麽。”

王雪芽:“隨便!”

鄭西元:“隨便!”

異口同聲。兩人互望一眼。

王雪芽:“白開水。”

鄭西元:“白開水!”

又是異口同聲。

氣氛突然凝滯,略尷尬。

王雪芽率先打破寂靜,懟鄭西元說:“鄭哥你可不是吃得這麽清淡的人,不是最愛喝茶嗎?”

鄭西元幹笑兩聲:“我怕小月月家裏沒有茶。”

“去你的吧。”池月順嘴把話接過來,“喝一年你都喝不完。”

她給鄭西元泡了茶,又給王雪芽倒來一杯白開水。

王雪芽捧著杯子,摩挲一下,笑了笑。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喬東陽從鎮裏回來了。

他到場,鄭西元開始說此行的目的:他上次拍的那個美食節目收視很好,他打算蹭一波吉丘的熱度,再拍一個以治理環境和植物造林有關的明星節目,想請池月參加。

喬東陽的臉一秒就沉了下來,“咱們不是說好了?她和昊光已經解約了。”

鄭西元:“……咦,不是說好,有事就會回來幫忙的?這節目也用不了幾天,不擔誤你們的婚禮。”

“你們公司那麽多人,找誰不行,為什麽非要她?”

“別人和池月能一樣嗎?”鄭西元偏過頭,哼聲,看著池月笑說:“池月是月亮塢項目的倡導者和踐行者,她對吉丘、對萬裏鎮,對月亮塢的意義是不同的。而且她自帶流量和話題……這樣的人選,除了她,我找不到第二個。”

池月記得當初對鄭西元說的話,也記得他的幫助,不好意思拒絕,而且這也是對吉丘的一種宣傳,她看了喬東陽一眼,示意他自己的意思。

可是喬東陽順著她的眼晴,看向了王雪芽。

“我記得咱們前年也拍過一個宣傳片?那時候的形象代言人,不是小烏鴉嗎?難道你認為小烏鴉不合適?她當年拍的那片子,把偷樹賊都引出來了,不比池月有影響力?”

他這麽一說,池月不好再出聲否定。

鄭西元也一樣,喬東陽給他的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題。

私心說,王雪芽的宣傳效應當然是不如池月的,可他怎麽能當麵說出來?

王雪芽躺著中槍,笑道:“你們別拿我尋開心啊。就我現在這模樣兒,都快胖成豬了,哪裏能上鏡啊?又不是美食節目,比誰吃得多……哈哈!”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鄭西元尷尬地笑了笑,對喬東陽說:“小烏鴉不是在你們實驗室嗎?我怎麽好意思跟你搶…………”

話沒說話,鄭西元突然停下,恨不得自打嘴巴。

果然,喬東陽輕易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搶我實驗室的人不好意思,搶我身邊的人到是好意思了?池月是我的未婚妻,還是我的助理,我們恩恩愛愛,形影不離,分開一秒種都會窒息而亡,你這是想害誰的命呢?”

鄭西元:“……”

尼瑪!

“這拒絕理由——”他朝喬東陽豎起大拇指,“我服你。”

“你們別開玩笑了。”池月笑了起來,給鄭西元一個台階,“要拍幾天啊?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可以幫忙。”

當初的承諾,不能不遵守。她是講信用的人。

鄭西元喜上眉梢,涼涼地看喬東陽,笑嘻嘻道:“這個當然是緊著你的時間來了。具體安排梅伊會找你接洽,我的任務呢,就是來談這事,把你談下來……”

喬東陽:“我看你就是來蹭飯的。”

鄭西元哈哈大笑,眼角餘光突然瞄到王雪芽。

她也在笑,可是那笑容在落下時,唇角有一抹讓人心疼的落寞。

他想到她剛才的自嘲。

離開《星空行者》後,因為身體原因她不再鍛煉,不能劇烈運動,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身體發胖,現在的王雪芽確實比前年拍宣傳片的時候胖了整整一圈。

鄭西元有些慚愧。

他看著王雪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小烏鴉能請假嗎?就幾天。我也希望能邀請到你,曾經的形象代言人,未來的女科學家……”

“我?”王雪芽怔住,把手上捧著的水杯輕輕放在茶幾上,笑著搖頭,“你們節目組缺人吃飯嗎?一次吃三碗的那種?請我去吃飯呀?”

她身上有強烈的不自信,用玩笑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鄭西元手指頭僵了僵,皺眉看著她。

“你是對你的個人形象存在什麽誤解嗎?”

“嗯?”王雪芽打趣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想誇我好看嗎?”

“當然。”鄭西元輕笑,又望向池月:“在喬東陽心裏,可能池月是最美的,不過在我這兒嘛,還是小烏鴉比較可愛。美得真實,接地氣。”

王雪芽心裏狠狠一悸。

曾經,他也是這樣。

明明不愛卻總會說些讓她理不清情緒的話。

很寵、很暖,容易讓人迷失——

好在,現在她已經懂了。這個男人說話慣是言不由衷,往往隻是為了給人麵子,並非出自真心。

“噗!”王雪芽笑著靠近池月,自然而然地挽住池月的胳膊,“聽到沒有?你是仙女,美得不真實,不食人間煙火……我就是接地氣的凡人。”

池月:“……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我靠!”王雪芽看她一本正經地樣子,猛地捶向她的肩膀,“老子已經被你傷害好多年了,這時候還插刀。”

“沒事就得插朋友兩刀!”池月笑著抱住她,眨眨眼,“一起來吧。你可以的。亞洲二美雙劍合璧……橫掃吉丘。”

王雪芽看著她,沒有說話。

池月摟摟她的肩膀,“怎麽啦?生氣了?”

“我……”王雪芽搖頭,聲音裏有著感情紛擾帶來的遲疑和不確定,像是為了掩飾什麽,她反複搖了兩次頭,“我不行的。”

“你不行誰行?”池月用牙簽紮了一塊西瓜到她嘴裏,“就這麽說定了。王總的霸氣呢?”

“……”王雪芽臉上有為難,但看著池月眼睛裏的光,又慢慢笑開,“好吧,我繼續做綠葉,襯托我家小仙女。”

兩個女人有說有笑。

喬東陽默默看了鄭西元一眼,也挑了一塊西瓜。

……

晚上,在池月家吃飯,喝了點小酒,喬東陽單獨把鄭西元叫到一邊,“你是什麽個意思?”

鄭西元回避他的眼神兒,遞一支煙給他,自己點燃一眼,慢慢叼在嘴邊,“什麽什麽意思?”

“為什麽邀請王雪芽?”

“嘖!不是你建議的嗎?你把話遞到嘴邊,不就為了打我臉嗎?”

“你又沒臉。”

“……”

鄭西元看他一眼,再吸口煙,居然笑了。

“你是對的。”他眯起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邀請她。可能是……看到她變成現在這樣,有點內疚吧。”

“她現在咋樣?她現在好得很啊,工作穩定,生活平靜,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鄭西元瞪她一眼,“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當初的王雪芽漂亮、自信、樂觀,笑起來眼角彎彎,跟誰在一起都能讓人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快樂,十分有感染力。而現在,她雖然也笑,也樂,看上去一樣天真,但他們都知道,不一樣了。

“我不忍心。”鄭西元喉結微動,“看到她嫌棄自己的時候,心塞。”

“同情?”喬東陽冷笑,“人家並不需要這個。”

男人間的交流,一般不轉彎抹角,尤其喬東陽和鄭西元這樣的關係,更是可以毫無保留地暢所欲言。

“我勸你。”喬東陽說:“如果沒那心思,就別去碰。”

“這個我知道。”鄭西元苦笑,“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啊?我隻是希望她開心,沒別的。”

“爛好心。”喬東陽冷冷掃他一眼,嗤之以鼻,“你為什麽就不汲取教訓呢,你這爛好心害了多少女人?我告訴你,女人的心思和男人不一樣,你對人家好,圖什麽?哦,你說你高風亮節有人信?你賈寶玉啊,不是姐姐就是妹妹,人家需要嗎?人家隻會覺得你有別的暗示,懂嗎?”

“……”

鄭西元怪怪地看著他。

深吸一口煙,突然笑了起來。

“你雖然什麽都比我強,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在女人的問題上會被你教訓。”

“不服氣?”喬東陽撩一下眼。

鄭西元似笑非笑,“不敢。就憑你比我先結婚,我就得服氣啊。”

說著,他認真地望住喬東陽,“阿喬,我到現在我都不太敢信,你會這麽快結婚……”

“怎麽,舍不得?”

“嗬!”鄭西元搖頭,“我隻是突然記起來,有個人曾經指天發誓說,這輩子誰結婚誰就是孫子——”

當初喬東陽看到撲上來的女人就像見到蒼蠅,避之唯恐不及,從來不認為結婚是人生的必要,一時興起才吹了這個牛。

鄭西元提起來,就是為了羞他。

可是,喬某人根本不怕羞。

他當即抬頭,望向窗外的天際,大喊一聲,“爺爺,孫子我錯了。”

鄭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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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狗子永遠有騷操作,一聲孫子,解題……

喬先生的黑月光

喬先生的黑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