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一周後，喬東陽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賣掉了正在居住的大別墅。
這個房子是他常住的，池月每次跟他一起來申城都住在這裏。經了這些風雨，房子愈發住出了感情，搬家那天，池月看著一箱箱打包整齊的私人物品運上車，看到房子離他們越來越遠，雙眼有些模糊。
“喬東陽——”
她想安慰喬東陽。
可一開口，發現嗓子啞掉的是她。
“沒事。”喬東陽沒有看她，雙眼直視著前方，目光平靜，“我會把它買回來的。”
買回來？
這樣的地段，這樣獨一無二的設計建築，這樣的城中別墅，現在他2個多億賣掉，得花多少錢才能把它買回來？至少池月認為，這個錢是天文數字，她一輩子都甭想。
有那麽一刹，她突然明白了喬正崇，為什麽會那麽不理解喬東陽。
不僅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不能理解。
他的夢想是虛無縹緲的，《星空行者》計劃甚至是可笑的，520光年的地方不可及達，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可是他，放棄一切，為此傾盡全力……
池月苦笑一下。
喬東陽敏感地回頭，“你也認為我很傻，對不對？”
“不對。”池月目光溫柔，“我突然想到航天城的觀星台。”
“？”喬東陽一臉疑惑不解。
“喬東陽，你仰望星空的樣子，好帥，好迷人！”
“——”
……
喬東陽把他的私人物品全部搬到郊區的一個小民居。
這個房子是喬東陽很早以前買來釣魚用的，主體是木質結構，屋後有一口原生態的池塘，四周有一片很大的花園和菜地。
那時他剛回國，性子乖張、衝動，想一出是一出，一時興起就想去郊區做個與世無爭的“隱世高人”，可是買下房子後，沒來兩次，就受不了這裏的蚊子蟲蟻，再也不來了。久不住人，花園荒廢著，池塘也沒有人管理，菜地裏更是長滿了荒草。
這裏離主城區較遠，房價低，值不了多少錢，但它卻成了喬東陽最後的避風港。
搬家工人把東西一件件搬進屋裏，李媽幫著他們整理了大半天，黃昏的時候，把東西都收拾歸整了，她舒了一口氣，包著眼淚走了。
黃昏的秋陽下，喬東陽看著池月，“對不起，池月。”
一個男人如果不能給心愛的女人一個安穩的家，對他來說，無疑是失敗的。
他的驕傲，在這一天，被踩了腳下。
他對她的女人，內心滿是愧疚。
可是池月非常興奮，她幾乎沒有跟著男朋友落魄搬家的失落，站在荒草地上，她張開雙臂，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我很喜歡這裏呀，喬東陽，我覺得我們可以把它改造成一個休閑農家樂，等回頭吃不起飯了，以此謀生。”
“……”
喬東陽失笑，皺眉看她，“你真的不介意？”
“當然啦。我為什麽要介意？開心都來不及好不好？”池月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唇角揚笑，俏臉是笑，眼角都笑得彎了起來，“市區空氣汙濁，PM2.5都快爆表了，哪有這裏舒服？現在不都提倡生態人居環境嗎？這裏再合適不過了。”
“——”
喬東陽靜靜看她。
“怎麽啦？”池月歪歪頭，似笑非笑，“難道你不喜歡這裏？”
“我喜歡——你。”
喬東陽突然伸手把她攬入懷裏，緊緊地抱住。
“不會太久，不會太久。”
“唉呀你這個人。說什麽啊？”池月掙紮一下，笑容滿麵地捏他的臉，“你不覺得這裏很好嗎？你看，夕陽就在木屋的房頂，池塘的浮萍綠油油鋪了一片，和水葫蘆糾纏在一起，還有插足它們感情的油草……原諒我，一個來自沙漠的孩子，實在太喜歡這裏了。我都想好了，池塘裏肯定有生態魚，菜園子再種點蔬菜下去，我們就能實現蔬菜自由了。園子裏再種些花，天啦！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喬東陽看她說得眉飛色舞，突然一笑。
沉默的空氣被打破，他歎氣，擰了擰她的鼻子。
“你可真有出息！”
他一度以為女孩子要的是珠寶首飾，別墅汽車，口紅包包化妝品，是那些可以向世界炫耀的寶貝，尤其像池月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也隻有世間上最昂貴的物品才配得上她。
可是，站在田野裏的她，笑得像個饜足的孩子。
喬東陽竟然也產生了一種從此以往，歲月靜好的感覺。
其實，賣掉東陽科技，他們後半生也可以錦衣玉食，他也可以給池月普通女孩得不到的富祿榮華…
可他不願意，池月也知道他不願意。
520光年的夢想，先進的人工智能和航天之路。
麵前有一座座高峰，他還沒有來得及征服，怎肯半途而廢？
……
當天晚上住在郊區，第二天去公司，兩人特地起了個大早。大概最近喬東陽到公司的頻繁程度和工作熱情是東陽科技自成立以來的巔峰，門口的保安看到他，都不由“肅然起敬”，眼神久久挪不開。
公司裏氣氛壓抑，都入秋了，還有點悶熱。
池月走在喬東陽的背後，剛進入辦公區，就怔住。
氣氛有點古怪呀？
幾個員工正在收拾打包辦公桌上的東西，其中兩個女員工眼睛鼻尖都發紅，顯然是哭過，他們的樣子不像是尋常的打掃，更像是離職。
而且池月發現，那幾個收拾東西的人，正是上次偷懶說她閑話的家夥。
她有點吃驚。
那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即便當時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但她沒有想過追究。這個社會，生存不易，誰人背後不被說？
乍見這些人要走，她有點懵。
人的情緒是很主觀的，他們的委屈、羞惱，還有憤怒都寫在臉上，可他們的恨意，卻是朝池月來的。
這……他們不會認為是她做了什麽嗎？
看到池月跟喬東陽一起進來，有人當場質問。
“喬總，我在東陽一年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眼看就年底了，人事突然通知走人，會不會太不念舊情了。這可不像你喬總的為人。”
喬東陽站定，轉頭看向那個說話的人。
“人事沒有告訴你們，為什麽要你們離開？”
幾個人目光閃爍。
“說是公司困難，需要裁員。”
“喬總，我們對公司是有感情的，公司有困難我們知道，就算年終獎少發或者不發，我們都可以接受……”
“不！我不能接受。”喬東陽突然打斷他，“年終獎會照發——隻是不會有你們的了。東陽養不起你們這樣的能人。請另謀高就吧。”
說罷，他回頭看一眼匆匆過來的侯助理。
“人事部可能才是需要裁員了，去問問。誰負責處理這件事的？”
侯助理：“……”
在一個公司裏，去解聘員工的人，充當的是“壞人”角色。大家相處久了都是同事，可能有些關係還不錯，一般抹不開臉來說重話的時候，都會委婉的找個借口，盡管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至少讓人聽了心裏舒服。
然而……
喬東陽要告訴他們的是真相。
“請你們離開，不是你公司不行，是你們不行。”
他語氣冰冷，不留情麵，那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心裏就有數了。
那天和池月發生衝突後，他們的內心是有點小怕的，但事後沒見她有什麽動靜，慢慢就放鬆了警惕，沒有想到池月這麽陰險，她不要公司處罰他們，而是直接趕他們走人。
“行啊！原來是公報私仇。”
“池小姐的手段，我算見識到了。”
“總算知道了東陽科技為什麽會走到今天了！”
“真是咬人的狗不會叫，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撕破了臉，很多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就不會再有顧及。
幾個人自覺自己委屈，把平時累積的不滿都倒了出來。末了，槍口全部對準池月，“喬總，你還是小心身邊的狐狸精吧，不要把公司禍害完了，到時候你後悔。”
她？
狐狸精？
池月哭笑不得。
她不說話，隻是抱著手臂，望著他們笑。
可是，喬東陽卻火冒三丈。
他不屑跟這些眼皮子淺的人理論，抬腕看了看表，沉聲告訴侯助理：“十分鍾內，我要看到他們離開東陽！超過一秒，你就自己走吧。”
侯助理：“……”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落。
侯助理也冤枉，可是他不敢反駁。
這是東陽陷入困境以來，喬東陽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發脾氣。
侯助理知道，這是老板動真格的了。
“明白明白，喬先生，這裏交給我，你先去辦公室歇歇，消消火。”
他朝池月擠眉弄眼，喬東陽瞪他一眼，扭頭進了辦公室。
老虎生病，餘威猶在。
整個辦公區一點聲音都沒有，噤若寒蟬。
池月跟著喬東陽進去，為他煮好咖啡，擺放在桌子上，看他餘怒未消，笑著勸道：“別生氣了，跟他們計較什麽？這些人，無非是應聲蟲，牆頭草，沒有主見，看到風向不對就張著嘴瞎逼逼……”
喬東陽抬頭看她。
池月發現，他眼圈都紅了。
“池月，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
池月慢慢坐在他辦公桌對麵，“這麽說，還真是因為我才趕走他們的？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呀？”
喬東陽冷哼，窩了一肚子的火的樣子，臉色鐵青，“這是我的公司，我想知道什麽不行？”瞄池月一眼，他放低聲音道：“辦公區到處都是監控。天狗會定期篩選一些有用的信息傳給我。”
“……所以，為什麽是現在趕人？”
“等他們把手頭的工作做完，交接好。”
“……”
好老板！
池月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打開麵前的筆記本。
“今天你有什麽重要安排嗎？”
“去實驗室。老嚴說有最新成果，讓我過去看看——”
“幾點？”聽到成果，池月就精神振奮。
“老嚴叫我早一點。嗯，十點吧。”
“好的，那林盼小姐的預約，我就幫你取消了？”
喬東陽抬抬眉，盯住她笑，“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
林盼要找喬東陽說什麽，池月不用問就能猜得到。
這段日子，她約過喬東陽好幾次，說要代表她的父母來當麵向喬東陽道歉。
林盼表示，她父母找喬正崇約喬東陽談的那件事，她事先不知情。事後得知，“大為震驚，認為家長的做法非常可笑”，但是對喬東陽造成了傷害，源頭仍然在她。是她回家向父親提出要資助東陽，沒想到父親會做出這樣錯誤的決定。
喬東陽從未赴約，並表示自己不在意。
可是林盼似是過不去這道坎兒了，她快要為此急瘋了。
她覺得丟了臉麵，她的父親為此專門通過喬正崇轉告喬東陽，表示上次的事情盼盼不知情，現在盼盼很生氣，都是他們做家長的不好，不應該擅自做主……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大概他們不知道，不管這件事林盼有沒有插手，喬東陽都不關心。
沒想到林盼私下約不到他，居然走公司途徑。
長這麽大，池月見過各種各樣為愛癡狂的女人，但林盼這種執迷不悟，越戰越勇的人，還是讓她長了見識。
“喬東陽，我覺得這件事吧，林盼可能真的是無辜的。她隻是想讓父母出錢幫你而已……一個女孩子做到這樣，可不容易，你就真的不感動嗎？女追男，可是隔層沙呢？”
喬東陽窩在老板椅上，哧笑一聲，“沙漠那個沙嗎？”
“……”池月抬抬眉，“林盼為了你去求她父親，又這麽低姿態的道歉，對你來說，就沒有半點衝擊？”
“沒有。”喬東陽無所謂地冷笑。
“可是我有點怕呢。”
“你怕什麽？”
“俗話說，隻要鋤頭揮得好，哪有牆腳挖不倒，林小姐這鋤頭都快挖到我腳後跟來了，我能不怕嗎？”
噗！喬東陽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
“挖掘機你都會開，還怕鋤頭？池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
池月撇了撇嘴，“好吧。”
坐下來，她幹脆利落地幫他拒絕了林盼。
“喬先生工作忙。如果林小姐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可以聯係他的私人助理池月小姐。請發郵件，三個工作日內會回複到您。謝謝！”
扮演壞人的角色，池月得心應手，且從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林盼收到回複會怎麽想，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
喬先生的黑月光
喬先生的黑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