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這個季節,經曆了很多

喬先生的黑月光

池月的吻像一陣急急的風,來得快去得快,在喬東陽臉上蜻蜓點水輕輕掠過,她又站回原來的位置,唇角提起隱隱帶笑,好像從來沒有親過他一樣。

這風卷起的香氣殘留在喬東陽臉上,他冷硬的目光瞬間柔和下去。

“池月,你不是我。有些情緒,你無法感同身受。”

池月抿了抿嘴,頓了頓,“我知道。對不起。”

聽她這麽慎重的道歉,喬東陽瞄他一眼,哪裏還會有氣?他耐著性子解釋,“我不是凶你。我隻是……池月,你不了解我的家庭。站在你的角度,你可能會同情董珊。但是我永遠不會接受她,你懂嗎?”

永遠!

池月愣愣看著他。

懂嗎?

她很想順著他,說她懂。

可是,池月認真想了片刻,如是回答。

“我不懂。”

她看著喬東陽揪緊的眉頭,“她不是你的親媽,你可能對她沒有什麽感情。但是,我認為這並不影響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同情心。她都這樣了,哪怕是對陌生人,大概也會不忍心的吧?何況,她是真心為你好的。”

喬東陽眉峰再起蹙起。

池月看他沉默,聲音沉了沉。

“她原本可以保守著那個秘密,安安穩穩過她的小日子,不讓任何人有攻擊她的機會,也不會影響她和你父親的感情……可她勇敢地站出來,說出了當年的真相。喬東陽,你可能不知道,對一個本就脆弱的女性來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但我佩服她。”

喬東陽抿唇不語。

池月一歎,“你想過沒有?是什麽給她的勇氣,讓她不管不顧地站出來作證的?”

喬東陽眯起眼,冷冷看她。

池月突然伸手奪過他手上的大蒜,在空中拋接一下,重重剜他一眼。

“是母愛。”

……

喬東陽站在那裏許久沒動。

“我知道你怎麽想。”池月把蒜洗好放在菜板上,開始切片,“你認為是董阿姨的介入,破壞了你父母的情感,導致他們離婚,導致你母親過世,導致了你的人生悲劇。”

“難道不是嗎?”喬東陽語氣陰沉,“所以,你憑什麽讓我原諒?”

“我沒有讓你原諒。”池月抬起頭來,盯住他的眼睛,“我隻是認為你應該公平點。這兩天我和董阿姨聊天,聽她說起,她認識你父親的時候,你父親已經是離異狀態……難道這錯在她嗎?就因為她愛上了一個離過婚的男人?”

喬東陽啞口無言。

池月看他表情有所鬆動,笑了笑,“或者說,你像你奶奶一樣,認為她是貪圖喬家的錢?”

提到喬奶奶,喬東陽肯定是不高興的,也不會願意承認跟她一樣思考。

池月料得很準,隻可惜,喬東陽太懂她。

“池小姐。這樣的小聰明,不合適用到親密的人身上。”

他淡淡瞥她一眼,從她手上拿過刀,“讓開!”

池月接觸他冰冷的眼神,撇了撇嘴,飛快地舉起手,“英雄,饒命!”

“——”喬東陽一秒破功,笑了起來,“你就知道怎麽來對付我。”

“知道怎麽對付你,不就夠了嘛。反正你會幫著我去對付世界!”

“嘴甜!”喬東陽笨拙地切著菜,哼聲,“好習慣要繼續保持下去。”

“遵命,喬大人!”

……

有驚無險的渡過了這尷尬的一頓晚餐,池月很滿意,吃飯的時候,喬東陽沒有怎麽說話,但人的情緒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的,雖然他對董珊依舊冷漠,但不知不覺中少了敵意。

回到家已經很晚,池月洗完頭,隨便吹了兩下就把自己塞入被窩。

“困死我了。”她打著嗬欠就要去找周公。

可是,喬先生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揪了出來。

“吹幹再睡!”

“我困。”池月身子起了一半,又倒下去,“我不行了。晚安,喬東陽。”

“……”喬東陽看她這般,咬了咬牙,索性將她抱了出來,由著她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拿了吹風幫她,“池月,你最近變懶了!”

“哪有……沒有……”

“哼!”喬東陽撩起她的發,“你證明給我看。”

“怎麽證明嘛?”池月在他身上拱了拱,像個小懶豬。

喬東陽眉目間都帶了笑,他很享受與她相濡以沫的生活小細節,語氣不由輕快,“那咱們晚上碰個頭……”

“嗯?”池月眯起眼,不解地抬頭看他。

在接觸到他唇邊的笑時,突然明白過來,拚命捶他。

“你個不要臉的!”

“哈哈!”

……

那天之後,池月又去了一次董珊的小房子。與她想象的頹廢生活不同,董珊竟然過得很好。她似乎恢複過來了,屋子打掃得窗明幾淨,小雛菊,康乃馨,金錢草,黑法師……開花的,賞葉的,點綴著房子,清爽、簡單,陽光照進來,滿屋芳香,溫馨舒適。

董珊支了個畫架在陽台上,她坐在畫架前,滿麵溫柔,望著池月笑。

那一刻,池月發現自己的到來可能會打擾到董珊的清淨。

池月沒有吃飯就離開了。離開前,從董珊嘴裏得知,董珊在與喬正崇約好的周一去民政局,但是董珊沒有等到喬正崇赴約。董珊打電話詢問,喬正崇隻說是忙,讓她不用心急。於是,董珊就不再催促。

“對我來說,這張紙的意義不大。”

“董姨,你能想開就好。”

“你居然不勸我?月月,你是我身邊唯一一個不勸我的人。”

他們鬧離婚,在雙方的親戚中間又掀起了一輪的風波。

大多數人認為董珊不知感恩,典型的白狼眼。當初她嫁給喬正崇,在眾人眼中,是直接從麻雀變鳳凰的華麗轉身。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小姑娘,什麽都不懂,如果不是靠著那張厚臉皮,憑什麽高攀到喬正崇,又怎麽會有機會嫁到喬家?現在看喬正崇倒黴了就鬧離婚,還能分得一筆財產,後半生怎麽都有著落了。

說什麽的都有。

逼得無奈,董珊發了個“隻要離婚,願意淨身出戶”的消息給喬正崇,表示自己不要喬家一分錢。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大家換了個方式詬病她,說她是找好下家了,這才迫不及待離開喬正崇,要不然,不拿一分錢她怎麽生活?一個完全沒有生存能力的廢物,沒有男人,怎麽有膽子淨身出戶?

池月在申城待的這些日子,親眼見證了董珊從自殺到離婚再到被汙言纏身的全過程,甚至她跟著喬東陽去公司,也能從一切無關人士的嘴裏聽到對董珊的鄙夷,那些剝皮抽筋的話陰損又惡毒,聽得人毛孔裏都能滲出不寒而栗的恐懼來。

來自普通人的惡意,堪比劊子手。

好在董珊學會了沉默。

她把自己關在那個小房子裏,每天畫畫,不肯見人。

池月大抵知曉她心思,不再去打擾她。

這些日子,她是喬東陽的全職助理。在學校時沒有學習過相關專業,但社會大學是很好的老師,真正上手做一項工作,隻要肯用心去學習,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摸索著上路。

短短半個月,池月跟著喬東陽經曆了很多。

從多家企業試圖趁火打劫低價收購東陽科技,到東陽科技向銀行貸款遭拒,她親眼見證了喬東陽這一步步的艱難。

折騰了半個月,在鄭西元的一再催促下,喬東陽組局,邀請他那幾個哥們兒吃飯。

地點訂在喬東陽以前請客常去的福滿樓大飯店,以前喬氏有什麽宴請都在這裏,喬東陽出於習慣訂了個包間,結果去的時候,大堂經理說包間沒了。

“要吃的話,隻能坐大堂,要不然,隻能明天請早了。”

喬東陽看著這經理沒有說話。

幾個客人都在路上,臨時換地方肯定不方便,顯得不夠真誠,可是……坐大堂更是對人家的不尊重。

“看來你們這生意,是不想做了。”喬東陽冷笑一聲,明白人家是有意為難他,“我訂的包間,給誰了嗯?”

大堂經理滿臉尷尬,“實在不好意思,喬先生……”

“你還知道我是喬先生?”喬東陽抬抬眉,往樓上走,“很好,我去看看,到底有沒有包間。”

大堂經理一急,伸手來攔,“喬先生,我們這兒有用餐規矩,請您不要讓我們為難……”

“原來知道我是誰呢?”

喬東陽冷笑著往上走,樓道上迎麵就下來一人。

他嘴上叼著煙,手肘懶洋洋地撐在欄杆上,笑盈盈地望著喬東陽,一副狗仗人勢的嘚瑟勁兒,“喲,這不是東子嗎?怎麽,沒地兒吃飯了?”

池月抬頭就看到了喬瑞賢。

喬瑞賢的視線,也越過喬東陽赤丨裸丨裸地打量過來,絲毫不懂得避諱。

在喬老太太的生日宴上,這貨就和段成程混在一塊,池月十分反感。

時隔這麽久,喬瑞賢這張臉,變得愈發令人討厭了。

池月麵無表情,迎上他的目光,嘲弄般哼了聲。

喬瑞賢眼睛一亮,笑得陰惻惻的,“東子,你這媳婦兒是越來越好看了。”

調侃般說著,他就像看不到喬東陽冰冷的視線,偏了偏頭,又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跟幾個哥們兒在樓上吃飯呢,要不要帶你媳婦兒一起啊?”

喬東陽盯著他。

“東子,別怪哥哥沒給你和解的機會。”喬瑞賢的眼睛又若有似無地瞄向池月,意味深長地笑,“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喬字,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你看你把我大哥都送進去了,我爸不也沒把你們怎麽著嘛?”

沒怎麽著?

還要怎麽著呢?

池月冷笑,覺得這人麵目可憎。

喬瑞賢看不到她眼裏的惡心,隻看得到她的如花美顏,似笑非笑暗示道:“東子,上來坐坐,咱兄弟倆商量商量,隻要你舍得付出,總會有找到你情我願的解決辦法,你說是吧?”

池月目光一涼,臉頰被她盯得火辣辣的,狠狠剜了過去。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喬瑞賢也敢色狼包天。

沒有人的時候,他會怎樣?

池月看到他,想到了喬瑞安,再扭頭看看喬東陽。

喬家基因強大,不得不說,他們雖然是堂兄弟,但五官的某些地方都有恰到好處的相似……

“好。我上來。”喬東陽突然說。

池月一怔,望著他。

喬東陽慢慢走上樓道,並沒看池月,腳步很重,速度很快,不給喬瑞賢反應的機會,喬東陽已經走到他的麵前,唇角一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冰冰地說:“說吧!要怎麽談?”

“你別亂來——”喬瑞賢嚇壞了。

當初他哥被喬東陽弄瞎眼,那慘樣他是親眼目睹的,剛剛敢奚落喬東陽調戲池月,無非是仗著喬東陽剛剛出事不敢造次,現在看他完全不管不頋的樣子,喬瑞賢心驚膽戰,“東子,這是酒樓,到處都有監控,你敢動手,信不信我能再把你送進去!”

“是嗎?!”喬東陽冷笑,鬆了鬆領扣,猛地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池月看他出手,嚇了一跳,“喬東陽!”

這個節骨眼上,喬瑞賢很可能是故意激他的,要是控製不住真傷到了這王八蛋,那就太不值了。前幾個月那揪心的痛處刺得池月心尖抽搐,她想也不想,衝上去就拉住喬東陽的胳膊。

“你別動手!”

她聲音很利,幾乎帶著命令的語氣。

喬東陽看她一眼,冷笑一聲,輕輕拍了拍喬瑞賢的臉,鬆開手。

“要打,也該我來——”池月突然開口,不待喬瑞賢反應,她的拳頭已經出手。

喬東陽剛才打的左臉,池月一拳補在了喬瑞賢的右臉上。喬瑞賢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會動手,嗷嗚一嗓子,摸了摸臉就想還手,可是池月壓根兒不給他機會。論打架,一般男人不是她的對手,麵對凶險,她也從來沒有怕過。

“調戲你姑奶奶?老虎不發威,把我當病貓了?”池月一腳踹過去,膝蓋往前一頂,喬瑞賢條件反射的蜷縮身體,池月剛好頂在他的心窩上。

啊!

喬瑞賢痛得叫了一聲。

樓上他幾個狐朋狗友聞聲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正是段成程。他看到池月,愣住。

喬瑞賢大罵,“你TM看到這女人就傻了嗎?還不快報警!”

池月冷笑著拍拍手,瞥他一眼,又指了指範成程,然後在喬瑞賢直起腰的瞬間,又一個耳光甩過去,“都給我看準了。是姑奶奶我打的!”

喬東陽:“……”

他從兜裏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甩在喬瑞賢的臉上,“醫藥費!”

說罷,拖住池月的手腕,大步走出酒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