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侮辱智商

喬先生的黑月光

池月來過十五樓很多次,但從來沒有進過包間,這種散發著某種奢靡氣息的地方她慣常是不喜涉足的。品書網手機端 https://今天不得不走進去,還得表情鬆馳的走進去,即便有喬東陽在身邊,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心理挑戰。

包間裏的裝修她早就在外麵瞄到過,但真正近距離看到那考究的裝潢,奢華的擺設,還有這些衣冠楚楚的男女,還是有些感慨飄在空氣裏的金錢味兒。

一群人在喝酒聊天,說著各自的話題,但這一切在喬東陽進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來來來,阿喬這邊坐。”鄭西元今天做東,他熱情地走過來招呼喬東陽和池月,眾人的視線順著他的走動,從喬東陽到池月,目光各異,表情複雜。

他們應當都是認識喬東陽的,但鄭西元還是慎重地做了介紹。

這一群人裏,池月就認識一個,林盼。

林盼和鄭西元的關係應該是十分親近的,在他們進來前,她就坐在鄭西元的身邊。

女人的感覺遠遠比男人來得敏銳,池月察覺到林盼的目光,下意識往她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林盼也在看她。兩兩相望,俱是一笑,疏離、客氣,曾經在一個隊裏天天相見的人,隔了這些日子,像是初次見麵。

池月不在意林盼什麽態度。

她麵帶微笑,坐在喬東陽身邊,甘心做一個布景。

沙發上的男人女人們,有的叼著煙,有的晃動著酒杯,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池月認為……這並不是什麽友好的眼神。

在幾個月以前,這裏的人看到喬東陽,恐怕都沒有人敢不恭敬。就連這個酒店,喬東陽如果來入住,都得上總經理級的人前來“歡迎下榻”,向喬東陽示好。但是,在幾個月後的這個夜晚,情形就不大不相同了。

這大概是池月見過的喬東陽最不受重視的場合。

在場的男士女士應該都是高級人,他們在喬東陽進門的時候,展現了他們友好的高級一笑,然後就各自扭頭,繼續聊他們自己的話題,好像並不歡迎這個聚會剛加入的新朋友,言行流露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冷漠。

這要在以前,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要知道,在喬正崇和喬東陽執掌喬氏的那個時候,這些人是個個削尖了腦袋想往前靠,恨不能和喬東陽扯上一星半點關係的啊?

鄭西元看著這一幕,目光愈發地沉。

當初千方百計讓他幫忙介紹給喬東陽認識的人,是他們。

現在恨不得和喬東陽撇清關係,當成沒看見他進來的人,也是他們。

鄭西元喝了點酒,酒勁兒衝了腦袋,看到這群天天說場麵話的“朋友”,怎麽看怎麽礙眼,怎麽看怎麽磕瘮。要不是今天場合不對,情形也不對,他髒話都出來了。

別人不靠譜,他不能。

“阿喬——”鄭西元換了個位置,坐到喬東陽的身邊來,攀住他的肩膀,態度極為親近,“我這兒可是存了不少好酒的,來點兒吧?”

平常喬東陽是很少喝酒的,他知道。

可是,今天哥幾個聚在一起,大家都在喝,要和人家搞好關係,入鄉隨俗才是喬東陽最好的選擇。

鄭西元今天叫喬東陽來,也是想通過自己的引薦,讓喬東陽多和這些場麵上“吃得開”的人物接觸接觸,這對喬東陽今後處理東陽科技的事情,是有大用處的。

鄭西元人脈廣,做生意單憑一張嘴也能順風順水,但喬東陽和他不同,他一門心思搞科技研發,非必要的應酬,從不參與。隻要他不肯,誰的賬也不賣——

這些人裏麵,就有一些曾經邀請過喬東陽,被拒絕。

喬東陽從來不給人的麵子。

以前多少人都把他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但是今天,喬東陽來了,鄭西元認為,這是喬東陽在某種程度上的服軟,對生活做出的妥協。

鄭西元內心有些感慨,想要幫他。

可是他沒有料到,喬東陽還是那個喬東陽。

“不喝。”喬東陽並沒有因為鄭西元的引薦對這些人有什麽好感,他曾經是天之驕子,即便現在走了背運,但驕傲還在。孔雀跌入雞群,依舊是孔雀。

他看不起鄭西元這些“哥們兒”,就像他以前對鄭西元有同樣的成見一樣。

“你不是說,讓我來談什麽事?”

鄭西元滿臉尷尬,有點下不來台,內心有無數句MMP。

喬東陽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他不知道喝酒吃飯也是談正事的關鍵環節嗎?鄭西元腹誹著,覺得喬東陽以前能把Crown公司和東陽科技打理得蒸蒸日上,大把大把賺錢,全靠喬正崇幫把他這些關節都理順了,所以,根本用不著他去應酬場麵上的事,這才造成了他現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性子。

唉!

鄭西元心裏歎息,臉上卻笑得快膩出一朵花。

“是啊是啊,邊喝邊談嘛。時間還早,不急……”

“我時間很緊的。”喬東陽冷冷掃了鄭西元一眼,那意思就是“有屁快放”,不要耽擱了他的正事。

鄭西元突然腦殼痛。

相比喬東陽的冷漠,四周那些揶揄的目光才可怕。

可是,喬東陽是看不見嗎?還是他根本就毫無意識,還以為他自己是以前的喬東陽呢?鄭西元很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路回是不是和常人不同。

“阿喬,就喝一點點,今天哥們兒組局,給個麵子……”

“我一會要開車。”

“代駕了解一下。”

“不喜歡。”

“……”

對他的死腦筋,鄭西元突然無言以對。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

在座的幾個男人麵麵相覷,突然就酸了起來。

“鄭總,你就不要勉強喬總了。人家喬總是什麽人,做大買賣的,哪裏看得起你我幾個?”

“那是那是,喬總是商業怪才,科技新貴,時代精英,還有什麽來著?……哈哈,你我這種酒肉凡人怕是攀不起的。”

“喬總,占用你一分鍾,怕是得損失幾十個億吧?”

“什麽一分鍾?喬總一秒進賬都得幾十個億!”

“喔唷,那是以前嗎?我怎麽聽說,喬總從裏麵出來,就……哎喲,喝酒喝酒,不說這些喪氣話。喬總年輕有為,早晚會東山再起的。”

有時候,酸人的話比罵人更為陰毒。

他們一句比一句說得動聽,聽著是在誇人,卻字字紮心。

池月手心攥在一起,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繃緊身子,每一根骨頭都似在隱隱作痛。她真想給這些王八蛋一人一個飛馬流星拳,送他們回去吃S。可是,喬東陽隻是淡淡瞥他們一眼,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冷漠和尊貴襯得他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

不用多說一個字,就與這些人的層次拉開了距離。

最高級別的回敬——是漠視。

池月領教到了,覺得自己與喬東陽也有差距。

她能想到的就是揍人,但喬東陽單是氣場就能把人踩在腳下。

在場的人都不傻,這種微妙的東西,他們都能感受到。

有些聰明的人,悻悻閉了嘴,自覺在他落魄的時候當麵說這些太low,有點小人得誌的感覺。

更多的人,則是不以為意。欺他現在失去喬氏大權,東陽科技資金鏈斷裂,如果再無人注資,很快就將負債累累。可以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常人是永遠都不可能翻身的,他們根本就用不著怕喬東陽。

酸話聽多了,鄭西元腦門都氣痛了。

“今天我請客,大家能不能給個麵子?”他語氣淡淡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隻要語氣說不上好,那就肯定是非常不好。

鄭西元和喬東陽的關係,很多人都知道。

在他們看來,過去都是鄭西元上趕著巴結喬東陽,現在喬東陽失了勢,鄭西元還這副狗樣子就有點自掉身價了。不過,鄭西元還是個很有勢力的媒體大伽,他們不好得罪,趕緊打個哈哈,換了話題。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些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

池月心裏十分不爽,但是喬東陽沒有動,她就安靜地坐著,眉色不變。

……

在鄭西元的帶動下,包間裏的氣氛漸漸和緩,大家有說有笑,沒人再提那事。

鄭西元也算是有心人,為了喬東陽能融入這個社會這個圈子,極力地找著話題,左左右右地攀談著,可是喬東陽興致不高,基本不搭話,其他人也無意再結交現在被“喬家大當家”視為眼中釘的喬東陽。

於是包間裏就形成了兩個圈子。

一個圈子以鄭西元為中心,還有兩三個相對和善的人,偶爾和喬東陽說上幾句。

另一個圈子就是那些怕與喬東陽接觸,怕得罪了喬正元的人。他們雖然不再說話奚落喬東陽,但言詞高調,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池月特地注意了一下,林盼是處於兩個圈子中間的人。

她一直自顧自地喝著小酒,微醺的樣子,不和那些人交談,也不參與鄭西元和喬東陽的對話。

這個態度,池月有些意外。

……

聚會到達高丨潮,很快就有人組局,把牌桌擺好,邀人玩牌。

玩牌也是一種娛樂的方式,可以活躍氣氛,以前鄭西元的很多大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談好的,他當然是一萬個讚同。大家都在附合,他也準備拉喬東陽一起。

“阿喬,走,玩一會。”

喬東陽眯了眯眼,沒有說話,鄭西元見狀,馬上就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拒絕。

“不能喝酒,是要開車,我理解。但玩牌,總不影響開車吧?”

他幽了一默,原是想給他個台階。

沒想到,有個不識趣的家夥,馬上接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玩牌不影響開車,但是會影響錢包啊。”

“……”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

大家都看著他,然後看看喬東陽。

這個語帶挑釁的家夥就是剛才一直奚落喬東陽的男人。

他叫程祥,一個典型的“二代”,家裏有錢,人渾,不懂事,要不是靠家裏,這樣的局沒人願意叫他。

程祥語帶嘲弄,聲音又尖利,誰都聽得出來,他在諷刺喬東陽沒錢打牌。

大家都覺得有點尷尬,畢竟那是喬東陽啊!

就算喬東陽落魄,也不至於玩不起牌——

“我們打得大。”程祥腦子不通透,看人家都不說話,生怕別人聽不懂,為了更大力度地打擊自己曾經高攀不上還萬分嫉妒的男人,他故意嘻嘻笑著,問旁邊的人。

“我那天晚上,輸了多少來著?”

那人嘴唇撇一下,比劃了個“五”。

在以前,這對喬東陽來說,那就不是錢,可是現在,程祥說的這個“五”不是個小數目,用來侮辱喬東陽,恰好打到七寸,不多不少……

氣氛有點尷尬。

大家都不說話,鄭西元氣死了。

他猛地推了一把桌子,“不打了不打了。程少你牛逼,我這池塘小,以後怕是請不起你了……”

他話沒落下,喬東陽突然提了提褲子,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打啊,怎麽不打?”

眾人一怔,鄭西元也愣愣看他。

喬東陽神色不變,眼神淡淡地瞄一眼程祥,懶洋洋說:“聽程少這麽一說,我突然就有了興趣。說不定,今天晚上還能讓程少打破記錄呢?”

程祥臉色一變。

這是說他一定會輸的意思?

程祥年輕氣盛,早就看不慣喬東陽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踩他,哪會輕易認慫?

他冷笑一聲,“來啊。喬總這麽大言不慚,輸了不要哭哦?”

喬東陽唇角上揚,黑眸裏是興味的笑,“程少太不了解我了。”

沒有人知道他說的“不了解”是什麽意思,可是,喬東陽沒給他們思考的機會,突然轉身,朝池月伸出了手,“走,打牌。”

“?”池月沒明白。

“會玩嗎?”

“不會……”

“那太好了。”喬東陽看著池月不解的眼睛,勾唇一笑,“你來打。”

“……”都說不會了啊,大哥。

即便池月不知道他們說的“五”是多少個零,但是——那肯定不是小錢啊,能隨便輸嗎?

池月腦門隱隱作痛,喬東陽卻不以為意,他把她牽起來,扶住她的肩膀走到裏間,按坐在牌桌的椅子上,然後坐在她的身邊。

“我會教你。不怕。”

嘖!這個男人怕是瘋了。

池月突然有點想笑。

也許是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吧,她內心突然變得豁達與坦蕩。

“你怎麽不自己打啊?我不喜歡打牌。”

喬東陽挑挑眉梢,“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太侮辱智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