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一張照片
池月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的語氣是帶著笑的。
於是，她也笑，“如果你不想上天，又怎麽會遇到我？”
“也是……”喬東陽沒說完，麵孔一斂，“隻要你賣成人用品，咱倆都能遇到吧？”
“你是說，你是我的潛在客戶？”
喬東陽“……”
他本想說，她會給鄭西元送貨，就會遇到他，但是她促狹的笑意，感染了他。男女朋友間開些葷素搭配的小玩笑，也是情趣。
“池月。”他笑問“等出去了，咱們試試？”
“試什麽？”
“……你店裏的東西，掌櫃的都不用親自測試一下性能嗎？池月，你不專業啊，現成的實驗品，拿去用。”
“咳咳！”池月被嗆住。
狗子真的好狗。她無言以對。
喬東陽見狀，趕緊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有點——”池月乘機把話題扯開，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環境裏，生死未卜，談那個事情太詭異，她的節操和矜持，不允許她討論下去。
“你說，他們還要多久才會來救我們？”
“很快……”
“哦。”
池月在他懷裏動了動，沒有問太多，但情緒動作都是尋常少見的柔軟。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
黑暗空間，寂靜，無聲。哪怕一粒小沙石墜下，也能清晰入耳。
潮濕和陰冷，將二人裹得密不透風。
池月打了個噴嚏。
“冷嗎？”喬東陽試圖把衣服拉出來，裹住她，試了幾次沒有成功。池月趕緊搖頭，“我不冷。喬東陽，我們說說話吧，”
枯燥的等候，漫長如死寂，時間被無限拉長……池月緊靠著他。他們需要一種能感受到活著以及能一直活下去的溫暖。
喬東陽把她緊緊攬入懷裏，輕輕捋下她的頭發，“說什麽？”
在這個空間裏，池月呼吸不那麽暢快，但他的擁抱能讓她有安全感，也就輕鬆不少。輕輕嗯聲，她像隻小貓兒埋入他的脖間，語聲絮絮，“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你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
“……”
他的麵頰貼緊她的額頭。
輕輕摩挲，滿是愛。
池月心裏柔軟一片，“從第一次說起吧。”
“第一次，你痛嗎？”
“……”
說不上三句話，這個男人就開車。
不能再好好聊天了。
池月掐他一把，“我說第一次見麵。”
“哦。”喬東陽似笑非笑，低低的嗓音在黑暗的環境裏，磁性、溫暖，“第一次，你挺醜的。”
“……”池月臉火辣辣的，“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哥這麽一表人才的大帥逼，怎麽可能看上你這個小醜女？有多遠滾多遠！”
“靠！”池月磨牙，“你認真的嗎？”
“認真的。”
“……不能聊下去了。”
喬東陽低笑，在她腰間裹了裹，似笑非笑，“所以，你其實是不想聊天，隻想聽我誇獎你是不是？”
“不是！”
“唉，女人可真難伺候。”他歎息，用一種被逼無奈的語氣說“算了，誰讓我喜歡你呢。勉為其難，實話實說吧。大概第二次見麵，你就成功引起了哥的注意……”
“第二次？”池月記得那天在學校大禮堂，她一直在打瞌睡，而且對他沒什麽好感，更沒給他好臉色。
“說吧，你是怎麽看上我的。”
“那時可沒看上。”喬東陽哼聲，傲嬌氣一如既往，“那天，我看你拒絕姓段的王八蛋，挺爺們兒的……解氣。有個性。就多看了你幾眼……”
“！”
挺爺們兒的。
喬東陽已經不止一次這樣“誇獎”她了。
池月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是不是有點gay傾向？”
喬東陽捏她，“是啊。所以，池爺，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不好。
說這會話的工夫，池月冷得脊背都僵緊了。
哪怕強顏歡笑，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害怕……
四周沒有一點動靜，她開始懷疑，有沒有人來援救他們。
等待，最易讓人情緒崩潰。
但她不能喪氣。
堅定搖頭，她說“我很好。”
“池月。”喬東陽喚她一聲，沉默許久，沒有說話，卻是把頭湊過來，吻吻她的鬢角，“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要怕。就算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有我陪葬，你也不用遺憾。”
“……”
池月沉默，“幸好有你。”
沒駁他？
喬東陽眯起眼，神色複雜。
“嗯。哥就是這麽惹人喜歡。”
“……”
等待的時間越來越漫長。
池月冷得有點迷糊了，她緊緊偎著麵前的男人，將渾身上下的棱角和尖刺扒除，把最不願示人的心門敞開在他的麵前，和他談天說地，似乎這就是兩個人的天荒地老。
“幾點了。”
喬東陽看腕表，“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
救援沒有趕到。
池月內心異常焦灼，如果這是一個可以活動的空間該多好……
這麽想著，她拍了拍身側的石壁。
石壁傳來沉悶的響聲，在安靜黑暗的環境裏，聽上去很有些活氣。動態的，就是鮮活的。
池月伸手，“我們推一推這邊上的石頭吧。萬一推開了呢？就算被困，也得自救……”
不把希望完全寄托於人，是池月的行事風格，喬東陽嗯聲，而是在她的指引下，用盡全力推動石頭……他們活動不開，就借不了力，這樣推的效果大打折扣，折騰了好半天，空間裏才有了動靜……
大動靜！
嘭——
一聲巨響。
那塊石頭滾落下去。
基石下沉，他們也跟著往下滑落——
“嘶！”兩個人重重落地。
池月的胳膊被石頭刮了一下，發出痛呼。
喬東陽緊張地問“沒事吧。”
“沒。”池月的視線移向四周，突然驚喜，“這裏空間好大。”
喬東陽抬頭。
眼前黑暗，有一種硫磺的味道充斥在空間裏，看不清環境，但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地麵的開闊。
“嗯。是的。可是空間大，有什麽用？”
“當然有用。”池月推了推他的肩膀，“至少不會讓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發現……我是被你壓死的吧？”
理解完美。
喬東陽愣了愣，敲她腦袋，沒有說話。
“喬東陽，你讓開，我們起來看看，有沒有出口。”
喬東陽嗯了一聲，慢吞吞地翻開身子，像是用盡了全力一般，說話都費勁兒，“去吧，小心點。”
去吧？池月不解地怔住。
不是應該兩個人一起努力，去尋找自救出路嗎？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她遲疑了好幾秒，突然反應過來，“喬東陽，你是不是受傷了？”
“小傷。”喬東陽語氣平靜，“就是不太利索，不方便起來。”
池月心窩一緊，在黑暗裏摸索著，想看他傷在哪裏，卻被喬東陽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摸——不然，後果自負。”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時間開玩笑。
池月心急，“你的手機呢？”
“掉了。”
“……”
池月爬起來，開始找出口，
然後發現，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除了一堆落下的碎石，什麽也沒有——
她坐回喬東陽身邊，輕輕靠住他。
“出不去了。”
“別這麽想。一定能出去的……”
他仍然在試圖安慰她，池月能感覺到他強壓的情緒，也因此更加心酸。好好的喬東陽，天之嬌子，怎麽可以被困在這裏。
她有些茫然的想，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好人曆經辛苦也不一定幸福，而壞人往往什麽也不用做，隻是壞就可以過上很好的日子。
“池月，我們拍個合照吧。”喬東陽的聲音有點低沉，像是壓抑著某種情緒，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
池月聽得一怔，“用什麽拍？”
“手機。”
“你不是沒手機？”
“剛剛發現，在我兜裏。”
“……”
池月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快，看看能不能打電話？”
“不能。”喬東陽握住手機，微弱的光線下，他臉色蒼白，冷峻的眉眼像是凝了一層寒霜，“沒有信號。”
池月晃了一眼，一顆心突然下沉，“這破地方——”
沒信號，聯係不到外界。
但手機有電，是可以拍照的。
池月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想拍照，但是她記得，在他們交往的這些日子，確實沒有合影。
她不像別的女孩子，喜歡自拍，喬東陽也不是那種愛自拍的妖嬈美男，於是到了這時，一想，如果沒有一張合影，是有遺憾。
池月心裏沉甸甸的。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喪氣話。
但隨著等待時間的延長，內心的不確定性越來越強……
“來吧。我來拍。”池月想去拿手機。
“為什麽？”喬東陽固執地不肯交給她。
“你這鋼鐵直男，我不信任你的技術。”
“嗬嗬~”喬東陽冷笑，“試試就知道了。來！”
自拍其實不需要什麽技術。
兩個人頭碰著頭，臉蹭在一起，將自己裝入鏡頭裏，微笑，滿意，哢嚓一下，就完成了。
喬東陽拿著照片嘖嘖不已，“池爺英俊帥氣！哥也不差。天生一對。”
“帥氣？沒看出我眉目間的溫柔嗎？”池月哼聲，“喬東陽，手機給我，我來再拍一張。”
“不行。我喜歡唯一。這一張足夠了。看你笑得多甜，就跟撿到寶似的……”
“！”池月不服氣，明明他笑得比自己更狠，“來，我拍，給你看看池爺技術——”
喬東陽白她一眼，把手機放入兜裏，像寶貝似的，“節約電。不能亂用。”
好像有點道理。
盡管池月不認為再拍一張會浪費多少電，還是沒有再堅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