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椅的位置距公園門口不是很遠。

朝宛幾乎能看清女人黑暗中的窈窕身形,還有她搭在窗邊的手腕上那條檀木珠串。

季檀月似乎總是這麽從容不迫,舉止優雅完美,出現的時機剛剛好。

也難怪秦斯羽說季檀月“從來不會失態”。

朝宛垂著頭,刻意避開女人的目光。

夜風刮臉,可淚水依舊像斷線的珠子,無聲滑落下來。

秘書在身邊不聲不響,沉默寡言,卻像在無聲催促她。

心中突然泛起很深的無力感。

朝宛周身很冷,蜷縮著臂彎,不僅無力於自己如今的處境,那種上一世對季檀月的莫名情緒又湧了上來。

類似於她對叔母說的那句“討厭”。

季檀月太耀眼、太優秀了。

朝宛一點都不想讓前情敵看見自己這副落魄模樣。

而且,今天有那麽多事發生,隨便拿出哪一件,都是她接受不了的。

想到這裏,朝宛突然心中發緊。

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如今又肯深夜來接,明裏暗裏都透露著包養的意思。

如果她拒絕了,季檀月會不會也像秦斯羽那樣,將她身份造假的事抖露出來?

“朝小姐,季老師身份特殊,不能在外麵多待。”秘書開口。

“最好盡早定奪。”

朝宛咬了咬唇,嚐到鹹濕眼淚,慌忙用手去抹。

想了這麽多,可她還是不敢拒絕。

手機沒有電,又不認路,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跟著西裝裙秘書走到車前,朝宛始終垂著眼,不發一言。

周身被夜晚冷風吹得發涼,又大哭過一場,思緒混沌非常,她已經分不清對季檀月究竟是怎麽樣的情感。

女人信息素的確很好聞,看起來也是個溫柔無害的Omega,可周身不時流露出的鋒芒,以及眸中讀不懂的情緒,依舊讓朝宛心生戒備。

拉開車門,朝宛上車。

副駕駛是西裝裙秘書,她隻好與季檀月坐在後排。

汽車緩緩起步,駛往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沒人說話,氣氛靜謐。

朝宛在角落裏縮著,能察覺到女人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前後格擋簾已經放下來,聲音和氣息都被隔絕。後排成了封閉的空間,因為車內暖風吹拂,帶了些燥熱稠意。

終究沒能壓下自己的好奇心,朝宛偷偷朝女人方向瞥了一眼,想在沉默中讀出她的心緒。

可剛一側頭,視線就撞進了女人昏暗中流淌琥珀色光暈的鳳眸裏。

季檀月撐著下頷,睫毛微斂,似乎一直在注視著她。

朝宛有些心虛,抿了抿唇。

“季老師……我們要去哪裏?”

為了掩飾,隻好問出這一句。

聞言,季檀月微勾唇,嗓音柔和:“上了車,就代表你同意我們之間的約定。”

“在這層關係中,你不應該多問。”

朝宛咬住唇。

忍著難堪,她低聲說:“可不可以……讓我再考慮一下?”

她完全沒有想攀附季檀月的意思,也不想OO戀。

明明是不想和上一世的任何不愉快的人扯上關聯的。

“當然。”女人答。

朝宛睫毛輕顫,心中跳快了幾分。

“不過,供你考慮的期限不長。”女人忽然俯身過來。

花香隨之逸散在朝宛周圍。

她將自己的白毛氈大衣脫下來,蓋在朝宛膝間,指尖觸及車窗懸臂,輕旋幾下。

玻璃搖上,窗外冷風被隔絕,腿上也逐漸滲透暖意。

女人退回原位,神情自若地望著她,像是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無心為之。

朝宛心跳聲很快,偏頭避開季檀月的視線。

抑製貼時間太久,似乎有些失效。

剛才她又聞到那股花香了,淡淡的。

車拐了個彎。

窗外人流逐漸稀少,也變得極其寂靜。

森白冰冷的路燈光照亮小路,隱約能看見幾棟立式複古建築隱在濃墨夜色中,一眼望上去便價值不菲。

車輛經安保嚴密檢查後駛入,其中住戶燈火如星稀疏。

朝宛不安地捧著大衣下車,跟在季檀月身後。

邁過修整精致的茵綠草坪,以及秋千噴泉花園,人臉識別,門鎖哢嚓開啟。

房間裏裝潢精致,無論是頭頂暈染柔和光線的水晶吊燈,還是繁複的雕花壁紙,都給人以舒適奢侈的既視感。

比叔叔叔母家那種虛偽浮誇的裝修風格要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可今晚,除了朝宛與季檀月外,偌大的別墅裏竟空無一人,冷清非常。

像是精致卻冰冷的籠子。

季檀月領著朝宛換了鞋,登上奶白大理岩雕琢的旋轉樓梯,停在一間居室前。

“今晚就住這裏。”她聲線聽不出什麽端倪。

“嗯。”朝宛不敢拒絕,隻好小聲應答。

她慢慢推開半掩的門,拎起隨身的包,以及沒電的手機,拘束邁步走入。

給手機充好電,朝宛才長舒一口氣。

可是抬眼環視周圍陌生陳設,心中沒來由地溢出幾分無措。

一切都很好,比她在家裏,還有秦斯羽那裏都要好得多。

可是總感覺很空曠、很冷。

房門再次傳來響動。

這次,是關合的聲音。

身後的女人步履輕盈,踩著家用棉拖,腳步聲近乎於無。

朝宛身子微僵,聽見長裙拖地發出的簌簌聲響。

緊接著,脖頸處飄來溫熱的吐息。

季檀月從身後,徐徐地,指尖一寸寸地環過她的腰身。

與此同時,隱忍許久的清淡花香逸散,像一張網,將朝宛牢牢裹住。

身體裏的熱意再度攀附入骨,散去冰涼的抑製貼下,腺體覆著一層帶著清甜氣息的香汗。

朝宛眸中水霧氤氳,有點無措,卻又不敢反抗,雙手抵在季檀月手臂處。

“我還沒想好……”

嗓音已經變得濕漉漉的了。

她想用點力氣掙脫,可指尖胡亂一摸,卻觸到了女人腕上那條冰涼的檀木珠。

帶著禁欲克製的飾物,卻做出這麽出格的事。

朝宛眼尾染上緋意,委屈地將唇咬得發紅。

背後女人似乎是笑了,抬起手,用指腹將她的唇解救出來,“怎麽?”

話音方落,她將已經失效的粉色Omega抑製貼,從朝宛雪白修長的後頸處緩緩剝離。

氣息再無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