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嘩然。

台上,昳麗女人手持獎杯,笑意溫柔平靜,眉目間是濃到化不開的情意。

她視線移到台下,無聲停留了好一陣,不知是在看誰。

直播切鏡的工作人員也迷糊了,順勢就著季檀月的目光,將畫麵切過去。

那裏坐著朝宛。

素來以清冷形象示人的女Alpha,此時雙眼紅得厲害,微仰起頭,睫毛間綴著淚滴,妝容已經有些暈開。

落淚美貌惹得微博迅速掛起熱搜,但也不乏網友吃瓜。

[不至於吧,獎項一看就是季檀月的,怎麽哭成這樣。]

[之前戀綜營業翻車唄,這一看就是和季檀月鬧掰後不甘心。]

#季檀月隱婚#熱搜迅速登頂。

季檀月沒有說隱婚對象是誰,網友們紛紛猜測是素人,感歎她才下戀綜一個月竟然就偷偷領證了。

一邊唏噓,朝宛和季檀月果然是雙演員CP,宛事大季這次徹底BE。

“為什麽。”朝宛抽噎著,揪了幾張紙擦眼淚,“為什麽網友們都這麽笨……?”

車停在地下車庫,她還沒有從剛才頒獎禮的情緒裏走出來,就又被氣到了。

手機被輕輕關閉,拿到一旁。

季檀月用紙巾點在她眼角,“是姐姐笨。”

第一次做這種事,隻顧著去看朝宛,下台後才發覺,她竟然連隱婚對象的名字都忘記說出口了。

朝宛臉紅搖頭,“姐姐一點也不笨,我、我很喜歡。”

季檀月甚至都沒告訴她要在頒獎禮上公開,上台時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幾乎心跳洶湧,險些站起來。

朝宛能察覺到,女人在講話時,視線一直聚攏在她周圍。

就像傳入耳中的那些篤定而擲地有聲的致辭一樣。

她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我們回家吧?”季檀月撥開她額前碎發,輕輕落了一個吻。

朝宛埋進女人懷裏,乖巧點頭。

司機啟動汽車。

途經漆黑漫長的車庫隧道,一時,視野與聽覺失真。

而朝宛卻覺得右手被悄然握住。

忽然,無名指套進冰涼沉甸的某個小東西。

“紀念我們結婚一個月。”耳邊縈繞季檀月輕柔話音。

“定製的結婚戒指,今日才送到我手裏,小宛會覺得有些遲嗎?”

有些遺憾,不然,她們就能在頒獎禮前戴上。

朝宛使勁搖頭,和女人十指緊扣,“不遲,一點都不。”

黑暗中,心髒的鼓噪聲格外明顯。

“那,給姐姐戴上?”季檀月摟住她,將右手遞過去。

車仍在通往地麵的隧道中前行,沒有人能打擾。

朝宛摸黑,倉促笨拙地從絲絨小盒子裏取出戒指,一點一點去試探季檀月的指節。

模仿女人那樣,小心地將戒指套在無名指。

前車窗玻璃已經能看見地麵上紛亂閃爍的霓虹燈光了。

季檀月垂眸。

在俯身親吻朝宛的同時,將車內擋簾拉下。

她聽見女孩懵然的唔唔聲,旋即,迎來熱情可愛的回應。

這樣的紀念日,她與女孩之間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暴露在光鮮視野裏也沒關係,無人問津也沒關係,隻要她們能長長久久,每一天都是紀念。

-

季檀月的生日快要到了。

五月二十日,是晚春,也是初夏。

朝宛難得騰出一天空閑,想在家裏布置一番。趁季檀月外出談劇本的工夫,她給傅奚發消息詢問點子。

[這還不簡單?[狗頭]]

傅小姐手速極快,洋洋灑灑的詳細方案頓時充斥了她們的聊天記錄。

朝宛不知道看見什麽,睜大眼,臉頰燥熱。

[真的可以嗎?這一條。]

[可。我已經親身試水,效果極佳。]

朝宛暗自點頭,聽從好友建議,在網上下單了東西。

她隻希望,和季檀月度過的第一個生日,會是充滿驚喜而印象深刻的。

總算打點完,朝宛輕呼一口氣,正要去準備其他的東西,忽然,手機又響了。

[秦申請加你為好友]

[備注:小宛,可以通過一下嗎?我想我們還可以再談談。]

-

季檀月和圈子裏德高望重的某位導演簽下了《墜懷》的合同。

這是一部文藝片,故事線零亂中透著晦澀條理,尺度大,講述一對同父異母姐妹相戀並墮落的故事。

季檀月隻翻了幾頁劇本,就敲定要出演。

“文女士。”她與對麵頭發花白的老導演握手,溫和笑,“我可以推薦一位新人演員嗎?”

文梅伊微微怔楞,藹然答:“小季,你說。”

“朝宛,是……”季檀月眼神分外柔和,摩挲著右手上的銀戒。

“我的妻子。”

-

談妥後,季檀月開車回家。

她很想告訴小宛這個消息,看女孩在讀劇本時會是怎樣的可愛表情。

劇本裏的姐姐是個毫無倫理心的人,誘引清純稚嫩的妹妹,做盡一切情人之間才該有的事,直至墮入深淵。

就像她對小宛肖想了那麽久一樣。

誰料,人臉鎖開門後,客廳竟然漆黑一片,鴉雀無聲。

從別墅裏接回來的汪汪也不知所蹤。

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季檀月輕喚一聲:“小宛?”

無人應答。

今天不是沒有工作嗎。

季檀月來不及脫下外套,匆匆換了鞋,開燈,可是依舊沒有找到熟悉的人。

她沿著樓梯上去,推開了書房、露台、畫室。都沒有。

直到走到虛掩著門縫的臥室前,季檀月隱約聽見了有什麽東西在摩挲,而且,還有金毛甩尾,小聲呼氣的輕響。

她勾了一下唇。

小宛是在和她玩躲貓貓嗎?

季檀月無聲推開門。

本以為會迎來朝宛的擁抱,可是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個等身高的紙箱子。

箱子動了動,傳來一道細弱聲音:“喵喵,我有點害怕,姐姐怎麽還不回來呀?”

可是衣櫃裏藏著的狗狗卻忽然沒了聲音,似乎連尾巴也不搖了,寂靜無聲。

“……喵喵?”朝宛心跳得厲害,繼續呼喚。

雙手手腕都被綁住,胸口係了一個絲帶結成的緞帶蝴蝶結,裏麵隻穿了普通的睡裙,繩索勒得小腿微紅。

朝宛倚在紙箱裏,與手作的醜陋蛋糕對視,心中後悔,又慌又怕。

就不該聽傅奚的話,這下自己都出不去了。

“喵喵,你理理我好不好?”聲音已經有些抖了。

就在這時,朝宛從紙箱子裏麵看見投影過來的一道陌生身影。

顯然不是金毛的樣子。

這下沒辦法逃了。

她聽著腳步聲漸近,把自己蜷成一團,狼狽縮在紙箱子角落裏。

忽然,眼前一亮。

窗簾沒有拉上,朦朧的月光映入視野。

朝宛緊緊閉著眼,感受到來者微冷的手拂過自己的側臉,旋即忽然失重。

她慌亂撲騰著,無意嗅到了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一股刻進骨髓裏的晚香玉氣息,頓時停住掙紮。

“姐姐?”對陌生人的恐懼轉瞬消散,朝宛被放在**,眼睛睜大,抿唇笑。

“原來是姐姐。”

她想抱住季檀月,卻忽然發現紅色的繩索還緊緊束著手腕,隻好望著女人眼眸,認真說:“生日快樂,姐姐喜歡這些禮物嗎?”

這是第一年,而她,還會陪季檀月過很多個生日。

隻不過,下次肯定不選這個方案了。

朝宛泄氣地垂眸,貼著季檀月蹭了蹭,“姐姐,我去給你切蛋糕,可以鬆開我嗎?”

把自己綁起來充當禮物這件事好傻,季檀月肯定被嚇了一跳。

“不鬆。”季檀月雙手撐在她頭側,輕聲開口。

修長指節輕輕挑起紅絲帶,朝宛頓時感到一絲緊勒感。

羞恥而被動,惹得她眼睛有些濕潤。

“我還沒有拆,禮物怎麽就想逃了?”

胸口的紅緞帶蝴蝶結被鬆開,朝宛才察覺到季檀月語氣不對。

但是作繭自縛,完全沒力氣逃。

她忽然回想起傅奚幫她綁好絲帶,臨走前臉上的微妙表情。

“朝朝,季老師一定會喜歡的。”

“小宛。”季檀月低低吸一口氣,吐息已經拂在了她腿根處。

“好喜歡你……這個樣子。”

睡裙早就被掀起,羞恥的眼淚一股腦湧出,朝宛想抗拒,但逸出口的隻是曖昧不已的聲音。

她想,她好像一直以來都很笨。

但隻要季檀月喜歡就好了。

她隻想在女人麵前這樣,也隻有女人會把她的笨拙視若珍寶。

-

生日過後,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特別忙的工作,在家懶散度日。

朝宛隻看了季檀月給她的《墜懷》劇本幾頁,耳廓就紅得滴血,埋進沙發裏不願再看。

“小宛真的不陪姐姐一起接這個本子嗎?”季檀月低聲問,語氣失落,“我不想和其他人演這種劇情。”

朝宛想了一會,慢慢從沙發裏探出頭。

害羞答:“那,我和姐姐一起。”

參演電影的決定就這樣定下來。

閑散的日子,兩個人在家中對戲,網絡上也陸續傳來了《墜懷》的選角消息。

像是有人存心搞事,當晚,幾張偷拍的親密照經由營銷號之手被曝光出來。

沒開燈的偌大臥室裏,兩道人影親密糾纏,吻得難舍難分。

[季和朝?]

[分手炮?有家室還這樣,嘖嘖。]

朝宛看到之後,著急得心跳匆然,咬唇去臥室找季檀月。

“姐姐,”她把手機遞在女人麵前,“這些人好笨,還說你出軌,怎麽辦?”

季檀月依舊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麽,淡淡瞥了一眼,安撫般包裹住朝宛冰冷的手。

拉開抽屜,裏麵的透明證件袋裏端端正正放著兩本紅本子。

十分鍾後。

季檀月編輯好微博,又耐心幫朝宛那邊打好字,柔聲問:“小宛準備好了嗎?”

朝宛臉紅點頭,“嗯。”

一齊按下發送鍵,連時間都是特地設定好的。

-

秦斯羽始終在等著朝宛通過好友申請。

她從沒有經曆過這樣難熬的幾天,當初被朝宛刪掉時有多嘲弄,現在就有多頹然。

反複修改加好友的備注:

[沒拿獎別難過,我們之後一起努力。]

[季檀月隱婚了,不要再和她糾纏在一起了,你會受傷的。]

但通過的消息沒等到,在翻看朝宛微博時,眼前卻倏然跳出來一條“剛剛”。

時間,下午五時二十分。

[@朝宛:我的姐姐。[圖片]]

殷紅色的結婚證件,首頁,身著白襯衫的兩人笑容羞赧,朝宛倚在季檀月懷中,分外相配。

夾層裏,有兩枚交疊的銀鑽戒。

秦斯羽經不住捏緊手機。

她順著信息流,一條條翻下去,指尖冰冷。

[@季檀月:我的小宛。[圖片]]

如出一轍的微博與配圖,時間依舊是5:20。

[宛事大季是真的啊啊啊!]

[偷偷結婚驚豔所有人是吧?]

[營銷號啪啪打臉,人家就是小情侶!都結婚啦。]

結婚兩個字在秦斯羽眼前逐漸變得加粗加重,仿佛在嘲笑她這幾日的所有幻想。

微信恰到好處地跳出提醒。

[zzz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zzz:明天,我們聊聊?]

秦斯羽雙眼霎時亮起,抓緊手機,如同握住最後的稻草。

-

次日,朝宛瞞著季檀月,謊稱回公司有些事做,戴著口罩帽子匆匆出門。

這一天,她和輕霧約好了在臨南的某家西餐廳會麵。

給自己立下不到萬不得已不說話的要求,朝宛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餐廳卡座裏,吸管伸進口罩,小口抿著水。

不知想起什麽,她挺了挺背脊。

隻是和一個渣Alpha會麵,有什麽好怕的?

朝宛甚至都想好了說出口的唯一一句話——“好自為之”。

輕霧不是喜歡她嗎?讓她在喜歡的藝人麵前丟掉麵子,幡然悔悟,這就是朝宛的目的。

誰料,約定的時間過了好幾分鍾,對麵杯子裏的溫水都涼透了,輕霧還是沒有來。

果然是渣女,都不守時的。

朝宛咬了一下唇,站起身觀望。

這一看不要緊,她忽然看見了隔著幾米的卡座裏,坐了一個衣著正式的人。

秦斯羽。

好倒黴。

朝宛垂眼,按了按帽簷,結了兩杯水的帳就想開溜。

有這些時間,她還不如去陪季檀月。

可不知今天是怎麽了,剛剛提著手包想走,朝宛卻發覺秦斯羽對麵,有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窈窕身影坐了下來。

背對朝宛,季檀月似乎是摘下了口罩,可惜,朝宛完全看不清女人現在的表情。

她們為什麽要在這裏約會,還瞞著自己?

朝宛委屈地坐了回去,悄然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想了很久很久。

被輕霧放鴿子的失落,與遇見秦斯羽的糟糕心情混合,她不由自主站起身。

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朝兩人所在的卡座那邊走去。

“秦小姐,我講得夠清楚了嗎?”朝宛聽見季檀月嗓音平靜。

秦斯羽嘴唇動了動,保持沉默。

餘光卻不經意瞥見女人身後走來的朝宛。

雙眼亮了亮,臉色卻愈發難堪。

原來,昨晚的消息,全都不經朝宛的手。

她們已經親密到這樣的程度。

朝宛根本就不想理秦斯羽,隻是委屈地走上前,輕扯季檀月的袖子,“姐姐,你在做什麽呢?”

季檀月睫毛顫了一下,起身擁住朝宛。

“在等人。”嗓音溫和。

朝宛心裏酸溜溜的,很想問她難道等的就是秦斯羽嗎,但話到了嘴邊也沒能說出來。

隻是一個勁地拽女人的袖子,小聲開口:“我們回家吧。”

秦斯羽低垂著頭,獨自坐在卡座裏,麵色蒼白。

“好。”季檀月摸了摸朝宛的頭,牽起她手。

兩個人交疊纏繞的手上,無名指戴著同款銀鑽戒。

朝宛迫切想回家質問女人,可直到等到秦斯羽黯然離開,她卻隻是被季檀月拉著,坐回了西餐廳的卡座裏。

侍者微笑上前,送上了新鮮的晚香玉與小蒼蘭插花瓶。

“姐姐?”朝宛看季檀月翻起了菜單,鼓起臉,“回家吃好不好?”

季檀月卻始終垂著頭,唇邊劃過一抹笑意,沒有放開牽著她的手。

“z小姐,你要放我鴿子嗎?”

朝宛愣愣咀嚼,歪頭問:“什麽?”

z小姐是誰。

難道季檀月來這裏是要和z小姐見麵的嗎?

“我的意思是。”季檀月的手指順著朝宛手背劃過,不露聲色地點了點,笑意愈深。

“終於和你見麵了,z小姐,你長得很可愛。”

“很像我的……女朋友。”

熟悉的語氣,從更熟悉的人口中說出。

朝宛腦海轟隆一聲,不知所措地看向季檀月,本能地從女人手掌裏抽手。

“姐姐。”她咬著唇,心跳倉促。

“霧霧?”

罕見地,女人沒有應聲。

朝宛抬眼,看見季檀月從侍者手裏接過一個黑色琴盒,從中取出淺茶色吉他,琴頸雕刻著溫潤微彎的月牙。

女人抿唇笑,靜靜望著她,修長指節撥弄琴弦。

是《她》的旋律,俏皮而悅耳。

手邊忽然被毛絨絨的觸感頂了幾下。

朝宛怔怔看去,金毛吐舌望著她,尾巴搖出了花。

“汪汪。”她輕聲喚。

金毛嗲嗲應聲,反應比朝宛每一次呼喚時都熱情,直直撲進她懷裏,去舔她的臉。

西餐廳外車水馬龍,被絲絨窗簾遮掩,應和著琴聲,對麵長卷發女人目光始終溫柔落在她臉上。

伴著最後的和弦,她低聲吐露:

“親愛的小雀,你願意和我走嗎?”

曲子的唯一一句歌詞,季檀月反複在曲譜上寫了很多很多遍。

從她得知朝宛喜歡聽指彈曲的那一刻,她就拾起了吉他,像是情竇初開去追求心動女孩的莽撞少年。

那時她想,聽了這首歌,小宛或許就會留戀地盤旋在她的籠中吧?

可惜後來陰差陽錯,這句歌詞不知所蹤,隻剩下《她》旋律中遙不可及的緘默。

幸好,她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

而且,朝宛對她也同樣心動。

小雀肯主動撲進她懷,仰著頭索取親吻,還喜歡吃醋得緊。

季檀月壓了壓琴弦,將曲子末尾收斂成柔軟餘音,唇邊揚起一抹弧度。

忽然,懷裏壓進了輕飄飄的溫軟軀體。

朝宛隔著吉他,迫不及待地跑來吻她,閉著眼,氣息紊亂。

“我願意的。”

“一輩子,還有這些時間裏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和姐姐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完結。

祝寶子們國慶節快樂~

感謝在2022-09-3022:40:51~2022-10-0121:4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Purin10瓶;阿巴阿巴、白山茶5瓶;我後羿賊溜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