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奪神器 第二十二章 帝位

入夜,浮雲繚繞,月光都隱在黑雲之後,一絲一毫都透不過來。

乙渾一人站立在書房的窗邊,窗外窗內俱是一樣的黑暗。

如今他可以說是整個大魏實際的帝王,軍政大權俱在她一人之手,而且他的各個得力部下都迅速地把持了朝廷的各部權利。

乙渾隻差一個名份,便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鮮卑人崇尚強者,沒有漢人那麽多的規矩。他從小就想當皇帝,那耀眼的皇座是他一生的追求。

年少時,太武帝的車駕經過,一瞬間萬人下跪山呼萬歲,太武帝坐於車中坦然而受的威嚴。從此,一個小小的種子便在乙渾心中種下,漸漸的發芽,長大!

乙渾喜歡最大的權利,喜歡最美的女人,喜歡最烈的美酒!這一切都是皇帝才有的享受。所以他要當皇帝,群車山呼萬歲,青史萬代留名!

他等了已經有整整三十年,太武帝在時,他動也不敢動,隻能暗地裏積蓄力量。宗愛作亂時,他的羽翼未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滑過,那個比他小上一輪的少年登上了他垂涎已久的皇位。看著那個少年君主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威信;看著那個少年君主漸漸地把朝政大權抓在手中,漸漸地開始消弱勳貴宗室,漸漸地成為眾人口中的明君。他再也等不下去,拓跋浚比他年輕太多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於是挑動柔然進攻邊境。挑動總是勳貴逼得拓跋浚不得不親征。然後在戰場上,神不知鬼不覺!他在軍中三十幾年,這次出征的又多是他地部下,他便是超越帝王的存在。

隻是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少年帝王不敢置信的眼光。有時,一絲愧疚會莫明地浮現,他的確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不過隻是一瞬。要怪就怪你是皇帝,要怪就怪你是有作為的皇帝。要怪就怪你輕易就得到了我苦苦追求的東西!

掃除了一個障礙,但是心底總是惴惴地,事情不會像心腹想得那樣一帆風順。他知道自己還震懾於皇宮的另一個主人。

馮寧,當今地皇後娘娘,太子的生母,他是從來不敢看輕的。一個前朝遺族,在父亡家敗的情形下。居然還能爬上皇後寶座,馮家也再一次從塵埃中重生!

那次手鑄銅人,小小的動作卻被化為無形之中,他便敏銳地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她一定會是他走向皇位的一個大大的障礙。

乙渾深深一歎,眾人隻知他有勇無謀,無法無天,誰人知道他表麵下地心思。就連他的得力部下也不知道。所以他可以用這副麵貌窺得許多別人看不見的事情。

但是他真的看不懂那個女人,無論怎樣的窺探都不行。自從他扶皇帝靈柩歸來,她的每個行為都是符合一個聰慧女人的行為,但是他總覺得應該不止這樣,難道她真的隻有到此為止嗎?終是他高看了她嗎?

還有今天在靈堂裏地一幕,是真心還是假意?

乙渾真是捉摸不定。煩躁地抓上窗台。

不會的!馮寧再聰慧也是個無權無勢的女人,為這一刻他已經等了整整三十年,他絕對不會輸的!

首先得先把源賀處理掉。源賀與他一樣出生鮮卑勳貴,一樣在軍中浸染三十幾年。在軍中無論人脈還是勢力威信,都幾乎與他不相上下,而且源賀手中還有一支京畿兵,當年便是這支軍隊助拓跋浚登位的。如今難保會舊事重演。這樣的人存在實在太危險了。

隻是殺了他,恐怕軍中人心浮動,影響大事。

暗殺?恐怕也不行,源賀如果在這風口上死了。就算不是他幹地也是他幹的。更加不好。何況軍人喜歡光明正大,自己這樣做無疑是自己抹黑自己的形象。

收買?更是不行。源賀可算是整個天下對拓跋氏最忠心的人了,而且源賀已經是位高權重。他拿什麽去收買一個什麽都不需要的人!

無奈地笑笑,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能把源賀暫時調出京畿,待到自己坐上龍座,一切都是他說了算,再來整治不遲。

但是借口呢?

他需要一個借口,即使不完美!

“老爺。”貼身內侍輕輕地推門進來喚道。

“何事?”對一直跟隨的親腹,乙渾還是很厚待的,並不如外間所傳的那樣刻薄寡恩。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差不多時候了。”內侍忙說道。

“天不是還沒亮嗎”乙渾詫異地問道,說實在他實在不想去,看著一個四歲的小兒占了自己地位置,雖然隻是傀儡,但是心底還是說不出地煩躁和別扭。這樣那個女人便有了大義的名份,可是他又沒有足夠地借口不讓太子登基,畢竟人家是名正言順的父業子繼。要不是為了將來能有更大的收獲,為了將來能夠坐穩皇位,他早帶了一對人馬殺光那些反對他的朝臣和阻礙他的皇族宗室。狠狠地攥緊拳頭,小不忍則亂大謀!

“老爺,天已經亮了好一會了。”內侍雖心底有些奇怪,但還是恭謹地答道。

“是嗎?”乙渾回過神來,抬頭往外一望,卻被刺目的陽光刺得雙眼生疼,趕緊閉眼然好才慢慢地睜開,原來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了。

“立刻更衣!”乙渾說完便往內室而去,內侍連忙緊步跟上。

“來來來,晗兒,讓娘親看看!”馮寧輕輕地拉過兒子。

拓拔晗身穿一身小皇袍,似乎有些不高興。板著一張臉,倒有些皇威初現。

馮寧身為人母,豈能不知兒子心中所想,勉強笑道:“晗兒,今日是個大日子,切不可耍性子!”

“娘親,兒子不過是傀儡戲裏的人偶!”拓拔晗撇撇嘴。

馮寧神情一僵。隨即才問道:“誰告訴你地?”

“不用人告訴,兒子也能從眾人神情中看出來。乙渾現在已經權勢滔天,兒子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如此來,爹爹的大仇何日得報!”拓拔晗一股腦兒地把心中的煩悶說出。

馮寧驚得都開不了口,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天資聰明,可是如今看來怎麽已經有些聰明的妖魔化了,難道這是穿越的後果。不過這樣地後果,她很樂意接受。

這些念頭在腦子中一閃而過。隨即又想起無奈的現實,忙喝道:“如果你再這麽下去,娘親不隻要為你爹爹報仇,還要為你報仇了!”

“娘親。”拓拔晗還是有些倔強。

“你以為乙渾不敢殺你嗎?”馮寧痛心地歎道。

“兒子是皇帝!”拓拔晗不服地反駁道。

“你是個沒有絲毫權力地皇帝!”馮寧說了重話。

拓拔晗一下在癱軟了下來,眼睛也開始有些紅紅的。

馮寧不忍地摟住他,安慰道:“這權力好比是一個大火球,技藝高超、精明謹慎之人可玩得十分得精彩;冥頑不靈、瘋狂貪暴之人玩此球必會自殘!娘親相信,乙渾必會玩火自殘!”

“那就這樣等著。我們不做點什麽?”拓拔晗眼睛一亮,滿懷希望地看向馮寧。

馮寧撫了撫他皺起的眉頭,笑道:“隻要推波助瀾就好!晗兒呢,隻要好好地做一個四歲的小孩子。”

“隻是這樣?!我想快點為爹爹報仇!”

“你以為簡單啊,很難的,那麽多人盯著。還有娘親把曦兒也托付給你了,娘親真的顧不來了。”馮寧捏了捏拓拔晗的鼻尖。

“我已經是皇帝了,娘親不能再捏我了。”拓拔晗扭了扭身子。

馮寧一時氣結,又捏了好幾下:“就算你是皇帝,我還是你親娘!”

拓拔晗躲得有些狼狽,方才埋進馮寧懷裏認輸。

馮寧緊了緊手臂,歎口氣,但願快點結束。這樣晗兒和曦兒才能從陰影中走出來。

“娘娘,陛下,時候到了!”片刻之後。一旁張佑提醒道。

馮寧無奈地點頭。溫馨地時刻總是特別的短暫。

“晗兒,該走了。”輕拍拓拔晗的背脊。

拓拔晗伶俐地起來。馮寧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一切跟著儀式來,不要多走,也不要多說!“

“娘親放心!“拓拔晗鄭重地點頭。何為大何為小,他還是知道的。

登基大典是自古以來最重要的典禮,標誌著舊統治者的結束和新統治者接管權力的開始。今日正是新皇拓拔晗的登基大典,氣氛十分嚴肅,乙渾特意讓其下地三千精兵分布在格各個角落,以示皇室威嚴。可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四歲的皇帝不過是個傀儡,乙渾此舉便是為了示威震懾朝臣和皇帝。前車之鑒,大家都學乖了,把不滿埋在心底。留得有用之身,才有資格齊家治國平天下!

拓拔晗心中憤恨不已,但麵上卻是孩童的天真,一步步地跟著禮儀而來。馮寧在旁總算放心地鬆口氣,口中默默地念著姑姑寫下的“忍!”

乙渾立於下麵,鷹般的眼神掩藏在狂熱之下,窺探著周圍的朝臣。半響也沒有發現什麽,微微歎了口氣,也不知是放心還是無奈。現在地人心真是越來越難測了。

登基大典整整折騰了一天,又是宗廟拜祭,又是百官朝拜。饒是拓拔晗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也有些麵露倦色。馮寧在旁心疼不已,卻無可奈何。說實話她自己也累得夠嗆,厚重的朝服穿在身上,還要不吃不喝禮儀周正地整整站上一天,登基大典真的很需要體力和耐力。

終於到了最好宣讀詔書的時候,馮寧豎起耳朵,雙手緊緊攥住袖口。

前一道無非是大赦天下,封賞群臣,安慰四方的必用詔書。

後一道則是尊皇後馮氏為皇太後,皇帝親政之前在輔命大臣輔佐之下聽政。

馮寧麵色如常,雙手卻一鬆;乙渾則麵色一變,雙拳狠狠地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