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 五味宴

心急齊安民變,楚昊宇率領大軍加急趕往齊安,隻是數個日夜的狂奔,彭城三千將士一個個都露出疲色,再保持不住隊形有些混亂。看到這一幕,楚昊宇眉頭輕皺,再看看天色將晚,便對李吉中說道:“劉將軍,找個地方紮營,今晚休息一晚。”

李吉中早察覺到了隊伍的混亂,也知道眾將士累到極點,隻是看看七王爺身側侍衛神采依舊精光閃爍,臉上露出一抹羞色,沉聲說道:“王爺,末將治軍不力耽誤行程,請王爺責罰。”

搖搖頭,楚昊宇張口說道:“急行軍四五日,已經不錯了,劉將軍何須自責?”

“王爺寬宏大度,末將佩服。”抱拳衝楚昊宇行了一禮,李吉中張口說道:“王爺,此地距高塘縣已經不遠,今晚紮營高塘縣如何?”

輕嗯了聲,楚昊宇張口說道:“好。傳令下去,趕到高塘縣就紮營,同時命高塘縣準備糧草。”

高塘縣早得到大軍將至的消息,尤其是七王爺楚昊宇親自率軍,縣令巴霜降是親自指揮著一眾衙役準備飯菜、帳篷,而看到遠處滾滾而至的鐵蹄,身材肥胖的巴霜降一路小跑迎了上去。望著一襲白衣猶若鶴立雞群的七王爺的楚昊宇,巴霜降立即跪拜道:“高塘縣令巴霜降見過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著縣令巴霜降的話,眾衙役也都跪了下去,一個個將身子匍匐在地上,該是畏懼七王爺楚昊宇,呼吸也微不可查,畢竟他們一生也沒能見過七王爺楚昊宇這種朝廷親王。

掃過眾人一眼,楚昊宇淡淡說道:“起來吧,糧草都準備好了?”

巴霜降並沒有起身,恭恭敬敬的答道:“啟稟王爺,糧草、帳篷都已準備妥當,另外,下官已整出高塘縣最好的宅子,王爺路途辛苦,可前去歇息一晚。”

楚昊宇這幾日一直與大軍同吃同住,可猛然聽到最好的宅子,腦海中不由想起江南吏治糜爛,尤其那句俗語,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想到這裏,楚昊宇神思一動,道:“好,本王就去見識見識你高塘縣最好的宅子。劉將軍,你與本王同去,帶路。”

聽到七王爺楚昊宇的話,巴霜降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可七王爺話已出口,他還能說什麽,帶著七王爺楚昊宇和劉吉中入了縣城,再一紅磚綠瓦的宅院前停了下來。大門前,數名錦袍人正在等候楚昊宇,等他走近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草民見過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昊宇並沒有開口,扭頭望向了縣令巴霜降。巴霜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嗬嗬笑道:“七王爺,這都是高塘縣的鄉紳,聽聞七王爺率軍平叛,特意設宴款待王爺,眾將士吃的大魚大肉,都是他們所捐贈。”

當巴霜降的話落下,一麻衣老者張口說道:“王爺和眾將軍一路辛苦,老朽受眾鄉鄰所托,前來慰問王爺,送上鄉親們的祝福。”

“慰問?”自語了聲,楚昊宇臉上露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張口說道:“那好,本王就恭之不愧了,起來吧。”說話同時,楚昊宇翻身下馬當先走進宅院。

已經十月中旬,然而宅院內卻是繁花錦簇,而且廳堂內更是佇立著數名絕色女子,真叫人忘了城外還駐守著數千大軍。徑自走進大堂,楚昊宇毫不客氣的坐在主座上,然後望著眾人說道:“坐,都坐。上菜,趕了一天路,本王還真有些餓了。”

聽到楚昊宇的話,在麻衣老者眼神的示意下,立即有侍女端上一盤盤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看的人是食欲大動。很快就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楚昊宇隨意掃了眼,點頭說道:“越看越餓,本王就不客氣了。坐,劉將軍。”話到最後,楚昊宇已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品嚐起來。

同行五六日,劉吉中也算是摸到了這位爺的脾氣,便抱拳說道:“那末將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話同時,劉吉中在楚昊宇左側坐了下去,而見此,縣令巴霜降和一眾鄉紳才坐了下去,不過,坐在楚昊宇右側的並非縣令巴霜降,而是麻衣老者。

看楚昊宇細細品嚐著,麻衣老者拎起酒壺為楚昊宇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清酒,同時笑道:“王爺,這是毛峰熏鰣魚,我淮南名菜。取的是最肥碩鰣魚,先醃製再用毛峰茶熏製,如此才能金鱗玉脂油光發亮,同時茶香四溢鮮嫩味美。”

輕點腦袋,楚昊宇張口說道:“不錯,你們倒有心了。劉將軍,多吃些,眾鄉親們的盛情,千萬不能辜負。”

劉吉中聽出了楚昊宇話中的不喜,神色雖沒有任何變化,心底卻多了幾分小心,躬身應道:“末將謝王爺關心。”說話同時,劉吉中夾起一塊鰣魚肉輕嚼起來。

並非所有人都像劉吉中聽出了楚昊宇話中的意思,尤其巴霜降,還以為楚昊宇心底高興,肥胖的臉上堆滿笑容。這頓飯,他費盡心思請來了最好的廚子、最絕色的女子,所有這一切也不過是討好楚昊宇罷了,想獲得他的好感,現在聽到楚昊宇的讚譽,如何能不高興,樂嗬嗬的笑道:“應該的,王爺領軍出征一路辛苦,小的禮當為王爺服務,讓王爺開心。”

聽著諂媚的話語,楚昊宇笑了笑卻沒有接口,而是望向身側麻衣老者,張口問道:“敢問老丈貴姓?”

這麻衣老者能夠讓縣令巴霜降甘坐下首,眾鄉紳也都以他為首,可知不凡,而且根據楚昊宇觀察,這宅院就該是此老者的。

笑嗬嗬的望著楚昊宇,麻衣老者神情淡然的說道:“承蒙王爺惦記,敝姓王,有幾畝薄田,也算是這高塘縣的大家。”

自語了聲王,楚昊宇張口問道:“可是江浙王氏?”

頓時,麻衣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恭敬、一絲傲然,卻是謙遜的說道:“不過是個旁支罷了。”

輕哦了聲,楚昊宇沒有再開口,而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藕片嚼了口,發出一聲清脆聲響。此刻,麻衣老者又張口說道:“菜花甲魚菊花蟹,刀魚過後鰣魚來,春筍蠶豆荷花藕,八月桂花鵝鴨肥,正是我江浙百姓的食俗情趣,便是這黃酒也是家家必釀,甘甜味美,風味醇厚,王爺可以嚐嚐。”

心底將王姓老者所吟的詩默念一遍,楚昊宇臉上露出有趣神色,端起酒杯品嚐起來。品味片刻,看眾人都望著自己,楚昊宇輕笑了聲,道:“淮南風味,果然不凡。諸位,吃啊,看本王幹什麽?莫非本王臉上有花。”

這個時代尊卑嚴明,楚昊宇身為大楚親王乃的天下最頂尖的存在,對於巴霜降和王氏老者來說,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楚昊宇沒吃過的菜肴,他們誰敢動筷子?因此,雖然樂嗬嗬的拿起了筷子,卻很少動手去夾這滿桌的菜肴,也唯獨劉吉中偶爾夾一口菜喝一口酒,一桌人看似楚昊宇在自酌自飲,而楚昊宇似不曾發現這個問題自顧吃得痛快。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楚昊宇輕笑道:“這酒真不錯,諸位倒是有心了。”

看楚昊宇一臉笑容,聽著他的誇獎,縣令巴霜降已笑開了花,急忙接口說道:“王爺喜歡這黃酒,正是他莫大的榮幸,也是我們等的榮幸。”口中如此說著,巴霜降已然有了決斷,一會兒就去準備上好的黃酒交給七王爺帶走,那他喝酒時候不還想到自己,一個親王能夠想起自己,那自己還不是青雲直上?

就在巴霜降滿懷憧憬的想象中,卻是有聲音將他打斷,一青衣小廝似緩實快的走了進來,在七王爺楚昊宇身側說道:“王爺,淮南衛急報。”

接過孫侯遞來的紙條,楚昊宇掃了眼眉頭微皺,臉色似有些冰冷,看的眾人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一個個直直盯著七王爺楚昊宇想知道上麵寫了什麽。再次看過紙條,楚昊宇呼吸之間已平靜下來,沉聲說道:“軍情緊急,本王先告辭了。諸位的好意,本王心領了,劉將軍,你還沒吃飽吧?這桌飯菜帶回去與眾將士慢慢享用,千萬莫辜負大家夥的好意。”話到最後,楚昊宇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看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要說什麽,卻是趕忙起身相送。

走到門口楚昊宇又突然停住腳步,扭頭對王氏老者說道:“王老先生,本王與王灝有些交情,此去齊安平叛,他若有意,可去找本王。”一句話說完,楚昊宇直接離去。

思索著楚昊宇話中的意思,王氏老者卻是衝楚昊宇躬身拜道:“老朽恭送王爺,定然將話帶給灝公子。”

麻衣老者的話似將眾人驚醒,紛紛躬身行禮為楚昊宇送行,可惜楚昊宇一行已經消失在大院內。走出庭院,楚昊宇張口問道:“送信之人呢?”

孫侯立即答道:“在城外大營。”

點點頭,楚昊宇輕夾馬腹躥了出去,見此,眾侍衛趕忙打馬跟上,而望著楚昊宇的背影,劉吉中則是一臉疑惑,同時急忙打馬跟上。

當馬蹄聲遠去,眾人紛紛望向了麻衣老者,就是縣令巴霜降也直直盯著麻衣老者。沉默片刻,麻衣老者張口說道:“巴縣令,大軍尚在城外,還要辛苦你呢。而且,王爺吩咐,將飯菜送到大營,千萬莫忘了。”

巴霜降正在疑惑七王爺楚昊宇為何要將剩飯剩菜送到大營,聽麻衣老者的話便接口問道:“王老,七王爺這是何意?”

掃了巴霜降一眼,王氏老者不鹹不淡的說道:“飯菜太好了。”

“太好了?”自語聲中,巴霜降一臉疑惑的盯著王氏老者,隻可惜麻衣老者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抱拳衝眾人說道:“王爺吩咐,老朽可不敢耽誤,這就回宗族告知族長,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