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震怒

正午時分,炙熱的太陽照的盤龍殿金碧輝煌,其中來回奔波的人群猶若奴仆一般守護著大殿,隻有一道身影,不同與眾人的小心,卻有著急切,似乎還有一絲惱怒。

來人身材瘦弱,頭發呈灰白色,不過一身黑色勁裝倒顯得幹練,尤其雙目,平靜似一汪深不可測的幽潭。

在盤龍殿側殿停下,還沒等黑衣人開口,門口小太監已先開口說道:“楚大人稍等,小的這就進去稟告。”

不大工夫,小太監已退了出來,道:“楚大人,皇上有請。”

點點頭,黑衣人緩步走進側殿在一桌案前停住,雙膝跪地道:“老奴楚坤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話間,黑衣人深深弓下腰,腦袋貼在地上。

龍案後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身材偉岸,相貌英俊,額頭寬廣,尤其一雙眼眸,透著奕奕神采,此人正是大楚國的帝王楚昊然。

看楚坤進來,楚昊然收起奏折卻不曾放下,笑望著楚坤說道:“四叔,趕緊起來,出什麽事了?”楚昊然的聲音雖平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謝過皇上!”再次一拜,楚坤才站起身來,望著楚昊然說道:“今日卯時,七少爺在南營附近遭到襲擊。”

“什麽?”大喝聲中,楚昊然俊朗臉龐上浮現出一道怒容,眉頭更是緊緊皺起。猛然想到什麽,楚昊然急忙問道:“小七沒事吧?”

楚坤平聲答道:“托皇上洪福,小少爺並無大礙。”

“小七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自顧一笑,楚昊然臉上已恢複了神采,問道:“何人所為?”

肅立桌案前,楚坤開口說道:“這次是廣興鏢局的手筆。”

看到楚昊然臉上神色,楚坤解釋道:“廣興鏢局建於前朝中期,與當時的豐親王關係密切,而且,廣興鏢局與各大門派都有來往,在道上走的很開,尤其天下大亂後,廣興鏢局更是憑著與各大門派的關係,一舉成為天下有數的鏢局。天下平定後,廣興鏢局憑借著曾為主人運過糧草的功勞在京中落穩腳跟,不過廣興鏢局並不再擴張反而隻走一些大貨和暗票,這也為廣興鏢局贏得了名聲。”

說到這裏稍頓,楚坤平靜的雙眼射出一道寒芒,接著又道:“老奴也是在五六年前才注意到廣興鏢局,當時京中數件刺殺案都與廣興鏢局或多或少有著交織,老奴就命鷹衛密切注意廣興鏢局。數月下來,還真發現廣興鏢局與天刺有關,而且水還很深。”

望著楚坤,楚昊然插口說道:“既然不抓,四叔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答了一聲是,楚坤開口說道:“天衛與天刺明爭暗鬥幾十年,卻從不曾得到天刺首領的消息,隻能猜測他就在京城之中。確定廣興鏢局與天刺有關後,老奴便放鬆了對廣興鏢局的監控,令數名鷹衛加入廣興鏢局。這幾年來,確實從廣興鏢局得到不少消息,不過,恐怕也是因為此故,將那幾名鷹衛的身份暴露。”

再次頓了下,楚坤望了楚昊然一眼才繼續說道:“鷹衛剛傳來的消息說,襲擊七少爺的賊人並沒有高手,最後被藏劍山莊和鷹衛全殲,臣以為廣興鏢局此舉不管成與不成,都可由明轉暗。”

楚昊然點了點頭,可隨即便將眉頭皺起,搖頭說道:“選在南營附近對小七對手,天刺倒是好手段,斷腕前還要給朕一巴掌,且是給全天下人看。”說到這裏,楚昊然發出一聲不以為意的輕笑,再次問道:“從廣興鏢局查出什麽沒有?”

楚坤沉聲答道:“老奴入宮前已命禁軍查抄廣興鏢局,不過,以天刺的小心,恐怕難以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聽楚坤如此說來,楚昊然也不失望,緩聲說道:“武試期間,命鷹衛嚴查,一定不能再出差錯,倒是小七……”自顧笑了一聲,楚昊然才接著說道:“實則實之虛則虛之,小七還跟以前一樣調皮啊,等他回來,我這個做大哥的,也該安安他的心了。”

天色漸暗,熱鬧了一天的永安門非但沒有冷清下來反而人潮湧動,無數人想要從永安門進出,長長的隊伍足有數裏,不斷響起的吆喝聲、大笑聲、嬉戲聲以及小孩哭鬧聲,奏出了一曲盛世樂章,然而就在此刻,卻是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不少人都忍不住回頭望去。

數名黑馬黑甲的甲士,正策馬直奔永安門而來,口中大叫道:“閃開、閃開。”

看到是黑衣禁軍,眾人才露出釋懷神色,想想也是,除去禁軍,又有誰敢在直通皇城的永安大街策馬狂奔。

黑衣甲士在永安門前勒馬停住,當頭一人提高了聲音叫道:“所有人聽清楚了,一炷香內離開,不然,今晚就去衙門歇著吧。”

看守門軍卒還在發愣,黑衣甲士不由吆喝道:“還不開門放行,愣什麽呢?”

片刻的寂靜後,永安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瘋狂的想著門裏、門外湧去,生恐被請進大牢裏,唯有一些膽大的,一邊擠一邊爭論著又是哪位大人物要經過永安門。

沒有了檢查,永安門很快安靜了下來,此刻,已然能夠聽到皇城方向傳來的馬蹄聲。一大隊黑衣甲士如同一陣黑色狂潮,片刻功夫就到了永安門口,不需吩咐,眾甲士下馬接替城衛軍,將永安門牢牢護住。

從城樓上下來的銅甲將軍看去四十出頭,隻是看到當頭黑甲軍士時候不由愣了下,隨即便滿臉堆笑的湊了上去,笑道:“楚將軍,究竟什麽事,還要勞駕少將軍您親自帶隊?”

“今日王將軍當值?”黑衣楚將軍雖然認識當值將軍卻不熟悉,隨口問了一聲便開口說道,“太子殿下和敬郡王出宮迎接七王爺回京,我等奉皇命前來保護殿下和郡王!”

“七王爺、太子?”王將軍臉上有過一絲震驚,隨即便大笑起來,道,“沒想到是七王爺回來了,卑職這就命小的們清道。”

看銀甲將軍走遠,有人小聲說道:“還是楚統領威風,他一個偏將也得稱卑職!”

頓時,一眾黑衣甲士發出一陣哄笑,當頭楚統領也笑了聲,不過一雙眼眸平靜如初,道:“他不過是京衛三軍中一個輪值將軍,哪有咱們禁軍神氣。好了,莫再笑了,太子殿下和敬郡王馬上就到,叫兄弟們都打起精神,千萬不要出岔子。”

看楚統領臉色便冷,所有人的笑容在瞬間止住。禁軍本就是從殺場上出來的精銳,嚴肅起來自有一種威勢,頓時,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永安門變得肅穆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又有馬蹄聲自皇城方向傳來,一個個黑衣甲士手握刀,滿臉肅穆的望著正前方,冷峻的仿若雕像,使得其中兩人越發顯眼。

當前一人身材偏瘦,著一身淡黃色儒服,再加上臉上溫和的笑意,給人以溫文儒雅之感。不過平靜的眼眸雖然帶笑,卻令人感到傲然甚至是一種自負,或許,這才是皇太子應有的自尊和自傲。

皇太子楚元博身側,正是武王楚昊儼的長子楚元敬,年歲不大已然被皇上冊封為敬郡王。楚元敬穿了一身黑色勁裝,騎著黑色駿馬,滿臉笑意,兩手更是不時握起鬆開,似還幻想著拿兵刃在手中玩耍。

突然,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皇太子,楚元敬張口問道:“我說太子哥哥,你想什麽呢,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你說話?”

楚元博確有心事,而且自見過父皇後腦袋就轉個不停。“父皇本打算親自出城迎接他這個七弟,怎麽最後讓自己和元敬出城迎接?如果有要事也就罷了,明明閑著,這可不像父皇的為人啊?再者,今天早上七叔還遭受襲擊,父皇應該出城才對。”

想著其中的所以然,突然聽到楚元敬的話,楚元博隨口應了聲,道:“我在想,三年不見,七叔會變成什麽樣?”說到這裏稍頓,楚元博一聲輕笑後接著又道,“要是還跟以前一樣,京城可就熱鬧了。”

很是讚同的點點頭,楚元敬隨即卻又撇撇嘴,叫道:“七叔?比我還小一歲呢。小時候,你不也是小七小七的叫著,聽你改口我還真不習慣。”

輕笑了聲,楚元博開口說道:“年小也長我們一輩。如今,我們都長大了,敬弟你也要改口了。”

揮揮手,楚元敬更是發出一聲冷哼,道:“改口?我可不習慣,我覺得還是小七好聽。不過說實話,小七倒挺仗義的,以前每次闖禍都是他去向皇爺爺認錯,不然,父王非揍死我不可。”

說到這裏,楚元敬扭頭望了楚元博一眼,小聲說道:“大哥,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一直在想,怎麽搗蛋才能讓皇爺爺責罰小七一次,不過,最後倒是讓父王把我狠狠教訓了一頓。”

望著楚元敬,楚元博已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是說禦書房那次?也怪不得二叔發火,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些,禦書房的東西都敢拿,二叔都被皇爺爺責罵了一頓,你說二叔能饒你?最後要不是皇奶奶發話,有你受的。”

輕哼了聲,楚元敬極為不滿的說道:“就那,我還被父王禁足一月。一間黑屋,每天都是清茶淡飯,不對,隻有飯連杯茶都沒有,哼!”

此刻,楚元博又是一聲大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二叔關了你一個月,不過你的武功也是從那個時候突飛猛進。當時,我還一直奇怪是不是二叔給了你什麽靈丹妙藥。”說到這裏,楚元博瞪了楚元敬一眼後才接著說道:“每次問你,你都不說。”

“靈丹妙藥?”冷哼一聲,楚元敬沉聲說道,“我自小也算膽大,可是,一個人呆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子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要是不練功,我感覺自己要瘋了。”

說到這裏,楚元敬又是一聲冷哼,道:“除了吃飯我就練功,天陽決、烈陽掌、風雲步,凡是我會的功夫,我就不停的練,根本不敢停下來,因為我怕停下來就會消失不見,連睡覺我都暗運天陽決。”

此刻,楚元博如何不明白楚元敬不說的原因,望了他片刻後突然大笑起來,叫道:“小敬,我可真沒想到你是因為害怕才去練武,哈哈……”

看楚元博笑個不停,楚元敬眉頭輕挑,不過最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咱們兄弟幾個,我一直認為就我膽子最大,害怕告訴你們會被你們嘲笑,現在想想倒也挺好笑的,不過,”拉長的聲音中,楚元敬盯著楚元博說道:“大哥,你可不能傳出去。”

忍住笑,楚元博點頭說道:“你就放心好了,絕對不說出去。對了,去年達爺爺傳回消息,說七叔已經突破先天境界,也不知道七叔是怎麽練的,也太快了些。”

搖搖頭,楚元敬撇嘴說道:“皇伯知道原因,父王也知道,可我怎麽問父王都不說,隻說小七心無雜念勤於修煉。,哼,就小七最貪玩,還心無雜念?不過,小七倒是給父王刺激不小,現在每天都要操練我一個對時,不光武學,還有戰場殺技甚至是兵法。以前我還有時間出去玩玩,現在倒好,這一年根本怎麽玩過,等小七回來,一定要他好好補償補償。”

這刻,楚元博已恢複一貫的笑容。望著楚元敬一眼,楚元博淡淡說道:“元敬,二叔肯定是為了你好,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楚元敬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後猛然想到什麽,張口叫道:“你是說父王同意我隨軍出征了?”看到楚元博臉上的笑容,楚元敬心裏大喜,哈哈大笑道:“太好了,我問了父王幾次都被他狠狠教訓一頓,害得我現在都不敢在他麵前起提漠北。”

嗬嗬一笑,楚元博開口說道:“你啊,當局者迷,要是二叔不同意你隨軍出征,怎麽會那麽狠的操練你?”

楚元敬猛然抬手拍了下腦袋,叫道:“我怎麽沒想到呢?對了,大哥,你說小七會不會去?”

“這……”拉長的聲音中,楚元博搖搖頭,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