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靈隱大師

五台山為佛家聖地,山上寺院古刹無數,高僧名士輩出,又多奇峰靈崖,實乃人間聖地,吸引了無數善男信女前來朝拜、文人墨客遊玩。

廣濟寺雖是真正的千年古刹卻並不大,尤其在五台山上倒也無甚顯眼之處,可到了這一代,出了靈隱大師這位聖僧,讓廣濟寺名鎮天下,也使得香火鼎盛起來。

正午時分,楚昊宇一行終是趕到了廣濟寺。廣濟寺的牆體斑駁寫滿歲月滄桑,數株千年古柏傲然挺立,兩尊怒目而視的明王像正接受善男信女的朝拜。

翻身下馬,楚昊宇將侍衛留在外麵,與周褚緩步走進這所千年古刹,而孫侯如同一個影子跟在他身後。

拜了釋迦摩尼佛捐了香火錢,楚昊宇尋的知客僧直接說道:“大師,可否引見靈隱大師?”

望著楚昊宇,知客僧露出一個為難神色,單手合十說道:“施主,靈隱師叔並不在寺中,已經出去數日。”

輕哦了聲,楚昊宇再次問道:“不知靈隱大師前往何處?”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接著又道:“不瞞大師,家母身體有恙,偶爾聽聞李神醫曾來過廣濟寺與靈隱大師喝茶論道,在下特意跋涉前來,求李神醫入京。”

或是看楚昊宇氣度不凡,又或聽他來自京中,知客僧一聲阿彌陀佛後張口說道:“施主孝心,貧僧佩服。半月前,李神醫確來過我廣濟寺,隻是李神醫驚鴻野鶴行蹤不定,早就離去,而且不巧的很,三日前,靈隱師叔外出訪友,貧僧實不知去處。阿彌陀佛!”佛號聲中,知客僧再次合十行了一禮,這明顯就是在送客了。

盯著知客僧,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兩道寒光,一股凝重的氣勢壓向知客僧。

知客僧雖也有著不俗的武功,可又如何能與楚昊宇相提並論,麵對楚昊宇突然爆發出來的威勢,竟控製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吃驚這儒衫少年的武道修為,知客僧暗運千斤墜穩住身形,合掌說道:“阿彌陀佛!”

盯著知客僧,楚昊宇雙眼如電,沉聲喝道:“你當真不知?”

楚昊宇這一聲大喝用上了內力,有些類似佛門的獅子吼直逼心魂,又似魔教的幽冥鬼唱,蕩人心魂。

知客僧根本不曾料到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少年是武道高手,心神激蕩之下直接失守,不自覺的說道:“不知。”出口之後,知客僧才回過神來,伸手指著楚昊宇說道:“你……”

看他真的不知,楚昊宇也懶得與他說話,不鹹不淡的說道:“抱歉。”而後直接離去,隻留得知客僧盯著楚昊宇的背影發呆。

離開廣濟寺,楚昊宇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煩躁,楚昊宇張口說道:“孫侯,傳令河北衛,天黑之前,本王要靈隱大師和李神醫的消息。”

躬身一拜,孫侯張口說道:“小的明白。”說完後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周褚自然察覺到了楚昊宇的情緒變化,更知道緣由所在,便張口勸道:“公子,已經到了五台山,何愁找不到靈隱大師,靜心等待便是。”

很快,楚昊宇便將情緒調整過來,臉上再次掛起淡淡笑容,道:“一時心急失控,倒叫周兄見笑了。走,久聞五台山為佛教四大聖山之首,既然來了,怎麽也要遊覽一番。”說話間,楚昊宇已抬起了腳步,向後山密林走去。

走在楚昊宇一側,周褚笑道:“五台山,分別由東西南北中五大高峰組成,分別代表著五種智慧,大圓鏡智,妙觀察智,平等性智,成所作智,法界體性智。且五峰亦為五方佛,東方阿閦佛,西方阿彌陀佛,南方寶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中央毗盧遮那佛,實為佛教聖地。報恩寺,佛光寺、岩山寺、弘福寺、三聖寺、羅睺寺都是流傳千年的古刹,不空大師、法顯大師、虛雲大師、無常大師,知了大師,都是一代聖僧受世人供奉。”

楚昊宇並不信佛,所知並不是很多,自然不會與周褚談論佛法,而是岔開話問道:“靈隱大師呢?”

嗬嗬一笑,周褚張口說道:“周某並未見過靈隱大師,本想今日有緣一見,奈何事不湊巧,不過,周某可是久聞靈隱大師的傳聞,猛虎皈依、野鶴聽經、龍王求戒、枯梅開花。傳聞不知真假,然靈隱大師身側有一頭猛虎卻是事實。”

頓時,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再想到平石鎮趙老掌櫃所說,靈隱大師年少時候曾為牛接骨,為鶴解毒,心底已是信了。想到這裏,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動,像他們這種高僧,已觸摸到大道邊緣,有玄之又玄甚至是通靈的感覺,一時意動外出訪友,莫非是避而不見?

思索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沿青石台階緩步而上,沒有一絲氣勢流露,卻是身與山合,心與道合,天人合一。

望著楚昊宇的背影,眾侍衛竟是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而看楚昊宇身與天地合,周褚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自顧一笑後跟了上去。緩緩的腳步,絲毫不顯突兀,反而有著說不出的韻味,儒家傳人,武功雖一般然氣勢卻也絲毫不弱。

當楚昊宇以身合道,峰頂三名老者都有些吃驚,手上動作不由得頓了下。左側老者穿百衲衣,臉龐清瘦寫滿歲月滄桑又透著普度眾生的憐憫,兩眼深邃似看透世間百態又淡然欣賞著這世間百態,手握一串暗紅菩提鏈,正是名鎮天下的靈隱大師。

坐在靈隱大師身側老者身穿淺白色長袍,胡須皆白,然麵色紅潤、眼睛明亮,臉上更是掛著淡淡的笑意,端是好神采。此老者正是李思翰李神醫。

靈隱大世對麵老者身穿灰色麻袍,相貌枯槁猶若山澗老農,手握長長旱煙槍正吞雲吐霧,高蹺二郎腿腳踏百草鞋,好不悠閑。雖不知此老者大名,可能夠與靈隱大師和李神醫坐在一起,想來亦非無名之輩。

三人圍石桌而坐,石桌上擺了一壺茶,縷縷清香從中散出,隨山風彌漫,看似仙中人,隻是這刻,三人都有些吃驚楚昊宇以身合道的氣勢。

楚家天陽決至剛至陽,楚昊宇陰陽合一後氣息溫和、淡然猶若初晨陽光,可其中卻也夾雜了異樣氣息。楚昊宇出身皇家,這三年來逐漸掌控天衛,氣息中已有了不容人置疑的威嚴,這氣息雖淡卻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而且,當年楚昊宇是在火燒烏木特時候頓悟突破天人境,平日溫爾儒雅似文弱書生,今日以身合道再沒有遮掩,氣息中流露出赤紅色的殺氣,幾近實質。

感受著楚昊宇的氣息,靈隱大師搖頭說道:“一把火燒掉數十萬條性命,凝成無邊殺機,而後衝擊天人境,唉!”低沉的歎息聲,靜靜在山頂回蕩,天地似乎都為之哀歎,隻是此刻,卻有咣當咣當的敲擊聲響起。

這是枯槁老者拿煙杆敲擊石桌的聲響,瞬間便將靈隱大師的氣機打亂,而且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著靈隱大師說道:“禿驢你就不要假裝慈悲了,要我說啊,這才是真英雄。一把火屠城,還真是好氣魄,不愧是七殺星。”

聽到枯槁老者的話,靈隱大師不由皺起眉頭,道:“貪狼剛隱,七殺又現,怕這天地又是一片血腥。”

哈哈大笑了聲,枯槁老者不以為意的說道:“我說你這老兒真夠虛偽的!你要真有心阻他,幹脆跟在他身邊,用無上佛法化解他心中殺意好了。”不見靈隱大師回答,枯槁老者又是一陣大笑,響徹整個山頂。

聽著枯槁老者得意的笑聲,李思翰終是開了口,望著靈隱大師說道:“師兄,你佛教不也有以殺止殺以暴製暴一說?雖當年那一把火燒掉十幾萬條性命,卻也救了我大楚數萬將士的性命。是非功過,還是留待後人訴說。”說到這裏,李思翰扭頭望向枯槁老者,道:“蔡老兒,你也莫笑,那把火,怕你還下不去手。”

在兩人的注視下,枯槁老者揮動著煙槍說道:“莫看,小老兒還真下不去手,所以,小老兒才佩服他,不過,”拉長的聲音中,枯槁老者似笑非笑的盯著李思翰說道:“聽你的口氣,這是打算入京了?”

點點頭,李思翰緩聲說道:“既然躲不掉,也隻能走一遭了,而且,久聞上京城繁華,老夫正打算看看去。”

枯槁老者並不意外,反而出口打趣道:“有七王爺作陪,以你李神醫的大名,那還不是日賺鬥金,到時候,可別忘了給小老兒捎些金絲葉。”

李思翰並沒有回答,反而笑望著靈隱大師。沉默片刻,靈隱大師突然笑了起來。淡淡的笑聲,似雲舒雲卷,清風無痕,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貧僧還不能看破啊!”

聽到靈隱大師的話,李思翰和枯槁老者都笑了起來,枯槁老者更是說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不過,我看還是俗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