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杜晨

楚昊宇這一群大都是公子哥兒,楚昊宇和楚元敬兩人就不必說了,宋鵬是宋家嫡子,陳遠鴻是陳家嫡係,王灝出身江浙王家,杜晨的老爹是大楚唯一的一位宰相,張琛偉的老爹是正一品的大學士,何家學的老爹是劍南道總督,一個個都是紈絝中的紈絝,今日難得放肆一回自然是極盡歡騰,而且眾人出身官宦之家心智高絕,一時間相玩甚歡,打獵、烤肉、拚酒、比武,談天論地甚論女人,不覺間天已暗了下去。

看天上亮起無數星辰,楚昊宇不由一笑,目光卻是放在了杜晨身上。杜晨相貌不差,英俊的臉龐極具男兒氣概,隻可惜臉上總掛著傻笑,兩眼呆板無神,讓人遺憾,而且,杜晨也不與人玩鬧,隻是吃肉、喝酒、傻笑。

似察覺到了楚昊宇的目光,杜晨衝楚昊宇笑了起來,然而望著杜晨那憨憨的笑容、無邪的目光,楚昊宇卻是陷入沉思。

楚昊宇小時就認識杜晨,那時候杜玄明身為宰相天天入宮麵聖,父皇有時候便讓他將杜晨帶進宮陪自己玩,後來聽說杜晨變成傻子,自己還傷心了好長時間。

想到這裏,楚昊宇抬步走到杜晨身側坐下,笑問道:“杜哥兒,還記得小七嗎?”

憨憨的笑了聲,杜晨更是點了點腦袋,而後將一根骨頭遞給楚昊宇,憨聲憨氣的說道:“吃。”

這刻,眾人雖在打鬧,可不少人的已將注意放在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是否會接杜晨這個傻子遞來的骨頭。

出乎眾人的意外,楚昊宇想都沒想便將骨頭接住。大咬了口,楚昊宇點頭說道:“好吃,你也吃。”

望著楚昊宇,杜晨竟咧嘴笑了起來,叫道:“你是個好人,給,喝酒。”

聽到杜晨的話,楚昊宇不由大笑起來,點頭說道:“咱當然是好人了,來,喝。”接過杜晨遞來的酒袋,楚昊宇就著酒袋大大灌了一口,一臉愜意,看得不少人都麵麵相覷。

眾人誰能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大楚皇帝的親弟弟,剛過弱冠之年已被封為正一品的孝王,武道上更是突破常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天人境,,而今又統帥玄甲衛這支最精銳的部隊。這種種緣由,眾人都在想方設法交好楚昊宇,然而楚昊宇看似和善、易於相處,眾人卻都明白想要真正交好他、成為朋友,極為不易,現在看楚昊宇竟主動去交好一個傻子,眾人如何能不吃驚。

看楚昊宇放下酒袋,杜晨嘿嘿一笑,舉起酒袋大罐起來,一口氣便將一袋數斤重的烈酒喝見了底,而後拿衣袖滿是油膩的手掌擦擦嘴角,咧嘴衝楚昊宇憨笑起來。

望著杜晨,楚昊宇有些吃驚的問道:“你喝完了?”根本不待杜晨回答,楚昊宇張口說道:“好,我陪你。”說話間,楚昊宇又將酒袋舉了起來。

一口氣喝下一袋酒,楚昊宇隨手將酒袋扔了出去,叫道:“痛快,吃肉。”說話間,楚昊宇又拿起骨頭大口大口咬了起來,絲毫沒有世家子的樣子。

看到楚昊宇這個樣子,楚元敬終是走了過來,叫道:“小七,你怎麽跟個傻子拚酒?”

頓時,眾人都將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聽他解釋,因為楚元敬恰問出了他們心中的疑惑,問出了他們不敢問的問題,就像他們心底看不起杜晨這個傻子卻不會說出來。

與楚元敬對視片刻,楚昊宇自顧一笑,道:“高興。”

楚元敬先是一愣,而回過神來後兩眼圓睜直直盯著楚昊宇,臉上有著忍不住的惱怒。盯了楚昊宇片刻,楚元敬終沒有發火反而嘿嘿笑了起來,道:“高興是吧?那好,拿酒來,咱哥倆也喝一壇。”

當楚元敬的話落下,便有人拿來了烈酒。自顧一笑,楚昊宇也不說話直接將酒袋拿在手裏,不想此刻,杜晨卻開了口,道:“我也要喝。”

望了杜晨片刻,楚元敬頗為不耐的說道:“隨你。”說話間,楚元敬已打開瘋狂,大罐起來。

看楚昊宇和楚元敬兩人都已開喝,杜晨猛然跳起一溜煙躥了出去,而返回時候手裏已多了兩個酒袋。似乎不想落後兩人,杜晨急忙打開酒袋大口大口灌起來,直將一張俊臉憋的通紅,好在三人不分先後喝完,此刻,杜晨才打了個大大的酒嗝,而後又憨笑起來。

放下酒袋,楚元敬望著楚昊宇突然笑了起來,叫道:“你小子,還真變了,又跟小時候一樣了,高興。”大叫聲中,楚元敬衝杜晨喝道:“傻子,去,給我也拿跟骨頭。”

對於楚元敬叫自己傻子,杜晨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很是高興他能夠喊自己,嘿嘿笑著跑到火堆邊,兩手猛然用力便將一整條鹿腿撕了下來,然後又跑回來遞給楚元敬。

望著油光發亮的鹿腿,楚元敬不由一笑,搖頭說道:“還真是個傻子。”說話間,楚元敬手起刀落,將鹿腿砍成兩截。拿過半截,楚元敬笑道:“傻子,你也吃。”

嘿嘿笑了聲,杜晨拿起半截大口大口啃了起來,而望著杜晨,楚昊宇卻是一陣沉默。剛才他可是看的清楚,楚元敬那一刀緊貼著杜晨的腦門而過,如果再深半分,就要在杜晨的腦門上留下一道血線,然而杜晨這個傻子竟沒有一點反應,連笑容都沒有任何變化,如何不令人驚奇。

想到這裏,楚昊宇已有了決斷,有時間一定要看看杜晨究竟是怎麽回事,能將他治好最好,他父杜玄明與父皇相交莫逆,又為大楚鞠躬盡瘁累死在相位上,大楚也要為他杜家盡一份情。心中如此想著,楚昊宇卻是拿起骨頭慢慢咀嚼著,見此,眾人再次歡騰起來,一直鬧到深夜才散去。

清晨,天微微發亮,眾軍已在收拾行囊準備出發。經過一晚上休息,玄甲衛這群精銳明顯振奮許多,唯有李承奉是個例外。臉色衝了血似的鮮紅,呼吸若有若無,緊閉的雙眼不時眨起,看去極為痛苦,可惜連呻吟都有氣無力,看的楚元敬直想拿馬鞭抽他。

玄甲衛大都來自江湖,三教九流都有不乏大夫,張少仲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名字裏雖有個少,可他的麵相與這個少怎麽都不沾邊,看似五十多歲年紀,不過他硬說自己麵老才三十又三。

為李承奉把過脈,張少仲捋了捋山羊胡開口說道:“啟稟七王爺,諸位將軍,李將軍已被酒色掏空身體,從京城到漠北這一路將近兩千裏早已疲憊不堪,而且小的看他心脈紊亂不定,想來是受了驚嚇,再加上這些日子陰雨綿綿寒氣侵體,內熱外寒,若不及時救治,恐怕……”

在張少仲拉長的聲音中,楚元敬接口說道:“死了最好,少個累贅。”

當楚元敬的話落下,李承奉身側幾名護衛眼中有寒光閃過,其中一人更是沉聲說道:“敬公子,小的們平日都敬著你,可你硬拉我家少爺進入漠北不說,還要他突襲金帳。這些,我們都受了,但是我家少爺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李家決不罷休。”

楚元敬最不怕最惱怒的就是威脅,眉頭一挑,大叫道:“怎麽,是不是還要本王償命?哼,一個廢物,刀都拿不起來,竟然妄稱將軍,若本郡王為將,早就將他拉出去砍了。”

兩眼圓睜的盯著楚元敬,剛才說話之人大喝道:“你敢!”

哈哈大笑了聲,楚元敬大叫道:“一個廢物,幾個奴才,本郡王還真就殺了。”說話間,楚元敬揮手就要拔刀,卻是被楚昊宇按住。

此刻,又有侍衛張口說道:“七王爺,前來漠北本就非我家公子所願,如今我家公子病重,還望七王爺看在我家老爺忠心為國的份上,放少爺一馬,我們這就帶他回京。”話到最後,此侍衛更是跪了下去,而同時間,幾名護衛也都跪了下去。

瞬間,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如何處理此事。

這刻,楚昊宇臉上已沒了笑容,緩聲說道:“既然跟隨本將出征,不管他是何身份,本將都會盡量帶他回家,此事休得再提。張大夫,你已找到病因,想來有醫治的辦法,一並說出來。”

在眾將的注視下,張少仲張口說道:“小的行醫幾十年,這病自然難不到小的,隻是,兩種法子似乎都行不通。”說到這裏輕搖腦袋,張少仲再次輕捋山羊胡,道:“李將軍體弱,最好徐徐圖之,隻是此法頗為消耗時間,最快也要四五日,且不能受顛簸之苦,若是下猛藥,以李將軍的身體,小的可不知道後果。”

當張少仲的話落下,楚元敬立即叫道:“用猛藥。我們此行可是要突襲韃靼部金帳,若是因他耽誤時間泄露行蹤,莫說他一人的性命,說不得大家夥都要交代在這裏,而且,突襲金帳關係此戰勝負,容不得絲毫閃失。”

楚元敬雖有誇大的意思,然而眾人的神情卻表露無疑,用猛藥,而同為京城四大公子的陳遠鴻,臉上更是露出一絲不屑,若是因為李承奉這種紈絝耽誤大家夥突襲金帳,耽誤大家夥建功立業,那他死不足惜。

楚昊宇自然察覺到眾人的表情,終是點頭說道:“用猛藥,大軍拖不得。”

點點頭,張少仲張口說道:“七王爺放心好了,小的明白!”話到最後,張少仲臉上更是露出一絲笑容,隻是怎麽看都有些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