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一陣夜風吹過來,冷的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韓瑩雙手抱胸,背靠一塊稍微平整點的石頭坐著,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難受。

吧嗒——吧嗒——

徐東陽不斷按著打火機,卻怎麽都引不著火。

下了幾個小時的雨雖然停了,但澆透了幹草樹枝,根本無法點起篝火。

旁邊最平坦的地方,張昆和寧玲玲卷縮著躺在毯子上,不斷發出呻吟聲,尤其前者,難受的好像隨時要死掉一樣。

咕——咕——

莫名的叫聲從樹林那邊傳過來,韓瑩下意識想往徐東陽那邊靠,但想起他的不靠譜,又忍住了,跟坐在旁邊的另外兩個同學緊緊挨著。

七月的天,怎麽還能這樣冷?

韓瑩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明亮的月光落在這片較為平坦的石頭地上,倒是省下開手電了。

不能這樣下去了。

嘭——

爆炸聲突然響起。

徐東陽長時間點不著火,一氣之下把唯一的塑料打火機摔了!

韓瑩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危急時刻才能看清一個男人的本質?

誰能想到,平時口若懸河,各種野外徒步和求生知識張口就來的徐東陽,真到了野外,竟然這麽不靠譜!

怎麽就信了他的鬼,跑到這山旮旯裏來。

離開小溪不久,他們就脫離了村民上山踩出來的小道,徐東陽直接說道不用管方向,走到哪算哪,這才叫野外徒步登山!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挺好的,碰上了一顆野果樹,都說是能吃,大家夥子圖新鮮,摘著嚐了嚐,因為又酸又澀,大部分人嚐嚐就算了,喜歡這一口的張昆和寧玲玲一連吃了好幾個,結果沒多久開始拉肚子。

張昆有次來的急,沒帶紙就鑽到樹林裏了,又不好意思要,隨手撿了幾片大樹葉用,擦完屁股開始火燎燎的疼,疼的都快走不了路了。

韓瑩猜測,可能樹葉上有癢辣子毛。

可憐的孩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

山裏的風雨說來就來,又是大風,又是大雨,還加打雷,太嚇人了。

山上的樹底下不敢多待,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一群人趕緊從樹林裏出來,頂著風雨找地方避雨,走了一陣子,連去到哪裏都不知道了。

好在運氣不錯,找到背風的這片石頭地。

冒雨拉帳篷紮營,以前徐東陽帶著在操場上做過,但操場上和這裏完全不是一回事。

帳篷好不容易拉起來,負責砸下地釘的徐東陽沒弄結實,風向說變就變,一陣狂風把帳篷就吹跑了。

甚至,攜帶的手機和手電因為大雨淋透,大都沒法用了。

張昆和寧玲玲倆人拉空了肚子,一點精神都沒有了,想喂他們吃點東西。

韓瑩掏出自個手機來,剛下雨的時候,別人都忙著躲雨,她找了個塑料袋,把手機包裹的嚴嚴實實。

不能繼續等了!

韓瑩突然想到進山前遇到的宋娜,覺得有必要求救,再等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這是山裏,原本以為靠譜的,根本沒處理的能力。

用力摩擦著胳膊,借用升起的一點溫度,韓瑩站起來,找到氣呼呼的徐東陽,低聲說道:“咱們打電話求救吧。”

徐東陽發紅的眼睛立即盯住她:“用不著,一會天就亮了,天亮就知道現在在哪裏,我們找回去就是了。”

他提醒道:“這時候打電話,傳出去臉都丟光了!以後,誰還來登山協會?”

韓瑩心說,回去我就先退出。

她指了指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的張昆和寧玲玲:“你不為他們考慮考慮?”

徐東陽說道:“不就拉肚子?熬過這勁去就好了!”

他心裏很清楚,這是背著學院私底下組織的活動,有學院之前的警告在前,一旦打電話向外麵求助,勢必會傳到學院領導耳朵裏,他這個領頭的和組織者,能落得了好?

說不定就要背著處分畢業,可能影響前途。

韓瑩摸著口袋裏包著塑料袋的手機:“老徐,這不是逞能的時候!”

徐東陽一揮手:“我心裏有數,你就別管了,我去拿水給張昆和寧玲玲。”

韓瑩掉回頭,看看天上的月亮,離天亮早著呢。

看到徐東陽去幹別的,韓瑩往回走的時候,摸出塑料袋,取出手機調到靜音,給輔導員發了條短信。

要是一會沒人回,就打電話。

山裏又起風了,呼呼的吹,韓瑩暗歎一行人想得太簡單,太高估自個了,連備用的衣服都沒帶。

很快,輔導員那邊回了信息。

韓瑩一連發出多條,向老師求救!

……

來到近處,呂冬和宋娜相當意外,走在前麵的一行人中,有四個聯防隊員,三位正式警察,還有學院的老師,以及宋娜村裏的老支書。

剛才認出宋娜的,就是學院的一位老師,呂冬記得好像是個院長,宋娜回學校參加活動的時候,專門給他介紹過。

因為宋娜上學時做生意需要經常請假,這位院長沒少開綠燈。

聯防隊員的身上,背著繩子和折疊擔架等救援設備。

“哎呀,是宋總!”帶隊的那位警官,明顯認識宋娜。

宋娜過去跟人握手,說道:“李所,辛院長,你們這是?”

呂冬看到救援設備的時候,就想起了下午進山的那些人,沒記錯的話,全都是體育學院的學生。

果不其然,本地派出所的副所長李明幾句就說明了情況,體育學院這邊的一位輔導員,接到一個學生的求助短信,說是他們徒步登山,遇到狂風大雨的惡劣天氣,被困在了山裏,請求援助。

體育學院這邊的辛院長找到派出所,一起趕了過來,因為對山裏不是特別熟悉,所以又找了石頭村的老支書。

辛院長年紀不算大,運動員出身,身體條件不錯,親自帶人過來。

這種事,不出事還好,真要出了事,哪怕學生私底下的行為,學院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辛院長滿心無奈,學生是越來越難管了,看到宋娜,好奇問道:“宋總,你怎麽突然出現在這?”

宋娜說道:“我老家石頭村的。”她看了眼老支書:“這是我二爺。”

一行人說著話,腳底下卻沒怎麽停。

見到李所長等人目光轉向呂冬,宋娜介紹道:“這是我先生呂冬。”

李所長和辛院長紛紛跟呂冬打招呼。

宋娜問了老支書幾句,得知他是來當向導的,不禁微微皺眉,沉吟片刻,回到呂冬身邊,低聲說道:“二爺年紀大了,你陪我帶他們進山?體育學院怎麽說也是我母校。”

沒遇到也就算了,遇見母校出了這種事,還在自個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不管。

呂冬不是矯情的人,點點頭:“我陪著你。”

宋娜衝他笑了笑,又跟李所長、辛院長和老支書說了幾句。

老支書說道:“行,你帶路我也放心,妮子你從小就漫山遍野的瘋,山裏熟的不能再熟,不過,天黑你也得小心。”

宋娜說道:“二爺,你放心就行。”

遇上這檔子事,呂冬和宋娜也不去抓山水牛了,幹脆帶著一行人往山裏麵走。

路上,李所長和體育學院那位輔導員,詳細為宋娜描述了被困學生所在地點的一些特征,中間還通了兩次電話,但山裏麵信號很差,斷斷續續聽不太清說的是啥,反倒是短信能時不時的接收到。

這年頭,外地過來的誰閑著沒事往除了石頭、雜草和樹木外,幾乎啥都沒有的山裏跑,也就本地人沒事進山裏轉轉。

李所長這個本地鎮上的人,都沒去那邊幾次。

沒有村莊和住戶,去幹嘛?

宋娜一聽半山腰上比較平坦的石頭地,心裏就有數了,打開手電照亮前路:“我取過那個地方,不算很遠。”

剛下了雨,山路難行,她提醒道:“都注意腳下麵點,路不大好走,別傷著!”

呂冬就陪在宋娜身邊:“你也小心點。”

宋娜笑:“沒事,走慣了的。”

說是不遠,其實也不近,拐拐拉拉的山路不好走,到後麵沒有路,幹脆就是草窩子裏走,學院的辛院長和兩位聯防隊員先後摔了一跤,幸好是往山上麵走,除了沾上一身泥,人倒沒大有事。

走了一個多小時,後麵的人都喘得厲害,尤其李所長和辛院長兩個年紀相對比較大的。

呂冬和宋娜倆人比較輕鬆,哪怕來之前在家裏狠狠折騰了一回,但倆人體力不是一般好。

人累了,注意力不容易集中,那位輔導員這時摔了,腿在石頭上磕破一層皮,疼的直吸涼氣。

宋娜找個高點的石頭爬上去,看了看周圍地形,說道:“休息一會,大家夥喘口氣,喝口水。”

這是進去找人救人的,別人沒還沒救到,這邊反而有了傷員。

呂冬取下隨身背著的水壺,擰開蓋子遞給宋娜,李所長過來,問道:“宋總,還得多長時間。”

宋娜手往東邊指:“最少再四十分鍾。”

如果沒這些人,光她和呂冬,估計二十來分鍾就能趕過去。

稍微喘口氣,一行人又上路了,後麵全是荒山,根本沒有路。

辛院長邊走邊嘀咕,這幫學生沒事跑這種地方登山,真是吃飽了撐的,就日子過得太好了。

說句不好聽的,自私自利!

萬一出事呢?

就不考慮老師?不考慮學校?不考慮他們的父母家庭?

終於,前麵半山腰上,可能看到了這邊的手電光,有手電衝著這邊晃。

趕過去,辛院長和李所長稍微鬆了口氣,人總算沒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