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中午過去,太陽偏轉向西邊,空氣中的燥熱少了很多,學府文苑原本空曠的小區裏,陸續有人從家裏出來,進行室外活動。

小區主路的東邊,七號樓旁邊,兩個中年人提著馬紮,坐在樹蔭下,擺下象棋,廝殺起來。

逐漸長起來的綠化樹遮擋出來的陰涼地下,站著倆人在聊天。

附近一輛桑塔納上,司機似乎在等人,敞開車門靠在座椅上打盹。

有些人提著籃子,或者推著便攜式小推車往北走,準備去農貿市場上轉轉。

最炎熱的時間過去,小區立馬就活了過來。

七號樓附近很多人得到通知,一輛白色寶馬5轎車從南門進了學府文苑!

短短一瞬間,這裏看起來沒有任何改變,卻又有所改變,很多人都做好了準備。

白色的寶馬轎車開過來,車上有三十歲左右的一男一女,男的黑瘦黑瘦的,坐在副駕駛上,開車的是個女的,明顯比男的高,長得挺漂亮。

轎車停在主路邊上,黑瘦男左邊腋下夾著個手包,下了車,朝七號樓走去。

女的沒下來,寶馬車也沒有熄火。

這倆人明顯隻會短暫停留,很快就會離開。

七號樓附近人不多,最顯眼的就是下象棋的,除了坐著的倆,還有兩三個老頭在圍觀。

黑瘦男收回目光,但走路的同時,眼睛還警惕的注視著周圍,似乎養成了習慣。

有個穿著背心拖鞋的男的,從最靠近邊上的單元門口轉出來,還伸了個懶腰,看起來剛剛結束午睡。

人迎麵走過來,黑瘦男掃了一眼,貌似以前在小區裏見過?

反正有種眼熟的感覺。

這是他常年四處活動,鍛煉出來的一個本事。

倆人迎麵走過,越來越近,在樓外即將碰上。

“哎,落棋無悔!”樓邊樹蔭底下,下象棋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吵吵起來:“你下棋多久了?知不知道啥叫落棋無悔!”

另一個人不服,大聲說道:“我手都沒離開棋,能叫落棋無悔!”

這邊吵的聲音有點大,引得不少人看,連黑瘦男都下意識轉過頭去,瞧了一眼。

就是黑瘦男這一轉頭的功夫,迎麵而來的呂春猛地前跨一大步,到了黑瘦男麵前。

呂春一動,黑瘦男就察覺到了,右手立即去摸左邊腋下的包。

但他轉頭的這個時間,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喪失了主動。

呂春怎麽可能讓他摸到包,一手抓住黑瘦男右手,整個人就撲了上去,借助人高馬大的優勢,將黑瘦男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死死摁在身下,還不忘抽出空來,一腳將手包踢開。

與此同時,下象棋的人群裏,包括下棋的倆人在內,有三個人立即衝過來,協助呂春抓住黑瘦男人。

主路上,桑塔納上的人跳下來,跟旁邊一個路人,一起來到寶馬車駕駛位邊上。

盡管車上坐著的是個女人,卻一點都不敢大意,其中一個摸出手槍,對準駕駛位上的人,喊道:“開門!熄火!下來!”

坦白的說,在太東尤其泉南地區,即便是刑警,麵對窮凶極惡的罪犯,都極少極少。

甚至很多老刑警幹了一輩子,都沒見過持槍的罪犯。

“開門!熄火!下來!”拿槍的人再次大喊。

另一個人去拉車門,但幾十萬的高級轎車,不是尋常可見的桑塔納和夏利,從外麵拉了一下沒拉開。

車上,女人看了眼邊上的倆人,又看向七號樓那邊,黑瘦男人已經被拷著拖了起來。

這女人非常清楚自家幹的是殺頭的買賣,更清楚被抓住之後有啥後果,一腳踩在油門上,白色的寶馬車帶著發動機的轟鳴聲,就竄了出去。

太快太猛,帶的拉車門的人在柏油路上摔了個跟頭。

但過來的人不止這幾個,已經有人開車擋在前路上,不可能衝過去。

這女人也是個狠的,猛打一把方向盤,車子突然從主路上拐出去,朝著黑瘦男和另外幾個人那邊就衝了過去。

持槍的人不禁暗罵自個拖了後腿,剛才就該開槍!

車要撞上去,幾個同事戰友還能站起來?

開槍無小事,這時也管不得了,他雙手持槍,衝著汽車後輪胎射擊,幸好也是部隊上轉業出身,相對來說算是常摸槍的。

寶馬車衝過馬路牙子,速度慢了很多,後輪胎被擊中,方向不穩,朝著樓前綠化帶衝了過去。

但車頭一部分,還是對準了那幾個人。

“閃開!”呂春大喝一聲,拖著人就走。

人犯關係重大,他率先把人推了出去,本人也猛地往前跑,白色寶馬車幾乎是擦著他衝了過去。

嘭的一聲,寶馬車的後視鏡折疊回去,卻是後視鏡碰到了呂春甩動的胳膊上,然後一頭紮進綠化帶裏,不動彈了。

呂春被衝力帶倒在地上,看到同事要過來,忍著疼喊道:“我沒事,先把人控製起來!”

兩人控製住黑瘦男,另外一人摸出搶來,朝著寶馬車跑去,後麵追過來兩個人,從另一邊向寶馬車包抄過去。

還有一個人,過來看呂春:“呂所,沒事?”

呂春穿著背心大褲頭,右手手肘位置,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沒事!”呂春從地上爬起來,喊道:“人都控製住!”

那女的已經被從寶馬車上拖了下來,因為車子過路牙石減速,加上車本身性能好,人倒沒有事,但下車後哪怕戴上手銬,一張頗為漂亮的臉,仍然冷冰冰的,根本沒有半點害怕和慌亂。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這邊剛聯係上級支援,立即有一串警車趕了過來,立即封鎖現場,走起了例行程序。

呂春疼的不停出汗,有兩名同事開上車,送他前往醫院檢查。

當天,大學城幾家娛樂場所被突擊檢查,相關的老板和負責人全都被帶走,具體的情況外人就不知道了。

呂冬很快就得到相關的消息,知道KTV突擊檢查,也知道了學府文苑小區內發生的事。

當然,光知道警方抓人,因為什麽抓人,眾說紛紜。

得到呂春受傷的消息,則是第二天上午,方燕和貝向榮分別打了電話過來。

呂冬趕緊去泉南,來到省大附屬醫院,在一間病房裏,見到了胳膊吊在脖子上的呂春。

看到沒打石膏,別的地方沒傷,呂冬放下心來,問道:“胳膊沒事?”

呂春說得很輕鬆:“沒事,叫汽車後視鏡碰了一下,當時勁猛,稍微有點骨裂,過些天就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能說好就好!”方燕提著暖瓶從外麵進來。

呂冬喊人:“嫂子。”

眼見大哥受傷,呂冬心裏也不好受,但當著嫂子麵,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盡量輕鬆一些。

方燕放下暖瓶,給呂冬搬凳子:“你坐,坐著說話。”

她後怕,也是有抱怨:“要是被車撞上,我年經輕輕就要當寡婦!”

呂春知道老婆擔心,沒有半點氣勢,隻能弱弱地說道:“這不沒事嗎……”

方燕瞪著呂春:“呂冬,你好好勸勸你哥,我剛打電話問過,抓的人包裏有槍!他還第一個衝上去,你大小是個領導,別啥事都衝到前麵。”

這話呂冬怎麽勸?

呂春說道:“我帶隊出去,就得負責,七八個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行!行!行!你覺悟高!”方燕眼裏有淚花在打轉:“出了事,活該咱家倒黴!”

呂春聲勢更弱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方燕卻不接話。

呂冬趕緊接過話來,問道:“家裏還不知道?”

“先別跟家裏說。”呂春叮囑道:“就一點小傷,過兩天就出院了,沒事,別讓家裏擔心。”

方燕突然又接話:“看看你們哥倆,才半年多一點,先後因為受傷進醫院,咱別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呂冬笑著說道:“嫂子,你放心,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方燕歎了口氣:“我知道,人要有責任心,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總得叫這個社會有個基本的公平公正,但這社會上人多了,不能咱家的人每次看到啥事就往上頂!”

說起來,在記者這個行業裏麵,方燕也屬於正義感責任心比較強的了,但誰也架不住自個家裏的人老出事。

有些話,呂冬也沒法說,就安紅那個事,他這個當老板的,確實能反手賣了員工,輕易就脫出身來,還能落個大人情。

但那是人做的事?豈不是比那些員工父親去世都不給人批假的玩意還差勁!

方燕隻是因為呂春受傷,抱怨了一通,也沒求有個結果。

談戀愛的時候,就知道呂春是什麽人,做的這份工作需要責任心,有責任心做起來更不容易,還是嫁給了呂春。

警屬不好當,終歸是自個的選擇。

快到中午,方燕出去打飯,讓兄弟倆自個聊。

呂冬直接問道:“這案子挺大?”

“不小,涉毒能有小案?”呂春隻能模糊說:“上下都在收網,估計很快就能看到報道,再具體我就不能說了,現在還得保密。”

呂冬又說道:“我聽說有幾家KTV關了?”

呂春仍然說得模糊:“所裏盯上他們好長時間了,說起來跟你有關係,最初就是因為過年李林那個事,發現商務中心那個KTV有問題,這不上報到局裏,就順藤摸瓜了,拖到這就是上下線得查清楚。”

他特意叮囑呂冬:“你在大學城人麵廣,可別因為這個胡亂幫人求情。”

呂冬笑:“大哥,這點我還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