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幫著收拾完東西,宋娜跟著呂冬去他屋裏,拉開椅子坐在床邊上,看到了木桌子上放著的稿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信?還是別的?”宋娜問道:“我能不能看看?”

呂冬端了兩杯水進來,大大方方說道:“看吧。”

宋娜取過來看,稿紙上寫的是一份申請書,寫的四平八穩,比起以前寫的東西,長進不少,就是字不大好看。

呂冬將一杯水放在宋娜手邊,問道:“寫得咋樣?”

宋娜大致瀏覽一遍:“還不錯,要是我管著審核,就給你批了。”

呂冬樂嗬嗬的:“回頭我就交到村裏,村裏遞給上麵,說不定十五前就批了。”

聽他這麽說,宋娜想起一個事來,說道:“年前有個事,沒來得及跟你說,縣裏婦聯跟我聯係,說是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三月份可能會評選縣裏的三八紅旗手。”

呂冬說道:“能評就評,評上也是好事。”他故意加了一句:“有獎金的。”

“總感覺挺奇怪。”宋娜笑了笑:“我還在上學,沒畢業。”

呂冬卻說道:“隨著你公司納稅越來越多,類似的榮譽也會增多。”

跟呂氏餐飲一樣,溫馨商貿今年是青照民營企業納稅模範戶之一。

放下稿子,宋娜隨意到處看,這房子跟上次來沒多大區別,總體還是偏破偏舊,她知道呂家村今年年底就會遷居新村,老村進行統一規劃修葺。

看了一會,目光落在窗台邊常開口的盒子上,盒子裏放著一些信封。

宋娜似乎很隨意地問道:“經常寫信?”

呂冬隨口說道:“老同學寫信過來,總要給人回信。”

宋娜沒問能不能看,因為信就隨手放在盒子裏,信封上的郵寄地址是京城,呂冬好像根本不在意別人看不看。

呂冬是啥人,宋娜一清二楚,但別人具體咋樣,她就不太了解了。

宋娜端起水杯喝水,問道:“咱去新村那邊看看?”

呂冬應道:“行。”

新村的工地都停了,地基基本上都打好了,就等開春動工建設。

走在路上,宋娜不斷跟人打招呼,跟呂家村很多人認識。

新村工地前,遇到呂振林,還聊了幾句。

呂振林笑著說道:“小宋來了。”

“三爺爺過年好。”宋娜恭恭敬敬叫道。

“家裏父母可都好?”呂振林打呂冬第一家店開業,就認識了宋娜,也算熟悉:“公司生意可好?”

宋娜笑:“都挺好。”

呂振林看眼呂冬,說道:“冬子這孩子,有時候好犯渾,你多包涵著點,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這邊,我們這些爺爺輩的給你撐腰。”

呂冬相當無奈。

宋娜順著老人的意思說:“三爺爺,他要敢,我一定來找你。”

與呂振林說了一會話,呂振林笑的很開心,看宋娜也越發順眼。

呂振林眼裏,這女娃子人不錯,家裏也簡單,沒那麽些爛七八糟的事,跟冬子在一塊這兩年,互相扶持,從來沒拖過後腿,將來也會是個賢內助。

呂冬想到上午的事,說道:“三爺爺,有點事想跟你說。”

呂振林看一眼旁邊的宋娜,說道:“你先陪小宋,有啥事過後再說。”

呂冬點點頭,這種事也急不得。

倆人往回走的時候,碰到呂蘭蘭走親戚回來,小姑娘看到呂冬和宋娜,跳下自行車,湊過來打招呼:“嫂子好。”

宋娜笑著回應:“蘭蘭過年好。”

她變戲法一樣,從大衣兜裏掏出一板巧克力,塞進呂蘭蘭手裏:“嚐嚐合不合口味。”

呂蘭蘭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嫂子,以後我冬哥有啥動靜,我第一個向你報告。”

呂冬作勢要彈她腦殼:“哎,你個濃眉大眼的呂蘭蘭,能不能有點出息?一塊巧克力就收買你當叛徒了?”

“我這不是叛徒!”呂蘭蘭樂嗬嗬的看著宋娜:“是不是,嫂子?”

宋娜笑,特意說道:“對!他要欺負你,以後就跟我說。”

呂蘭蘭拆出一小塊巧克力,塞進嘴裏,眉毛彎了:“嫂子就是好。”

三點多,呂冬開車送宋娜回去,返回村裏的時候,正好看到呂春下班回來。

“李林沒再出去?”呂春問道。

呂冬說道:“沒有,回來就安穩待著了。”

呂春搖搖頭:“這家夥,本想著成熟些了,還是不叫人放心。”

“不止他,類似這種問題挺有普遍性。”呂冬將上午跟宋娜討論時的一些想法說了說:“咱村物質條件越來越好了,但大部分人眼裏,根本沒有法律概念。”

他看向北邊村裏麵:“錢這東西,少的時候,叫人愁死;多了以後,也容易引得人走偏路,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其實對一些事違法不違法,違法又有啥嚴重後果,根本就不清楚。”

青照不是沒有過富裕村,像宋家和夏家倆村,崛起的很快,隕落的同樣快。

呂冬不想看到呂家村也變這樣。

呂春是公安戰線上的基層幹部,對這些非常了解,以前隻是沒想過自個村裏,現在聽到呂冬一說,頻頻點頭:“也是!說句不好聽的,咱村以前在係統內部,以前出了名的老大難,也就三爺爺威望高,一直能壓住人。現在各家各戶手裏都有了餘錢,有些事是得好好考慮考慮。”

呂冬叫上他一起去村委:“咱倆在這說沒用,去找三爺爺說說。”

從李文越家門前路過,呂冬又把李文越叫上了。

來到村委大院,大院裏麵所有的房子,全都變成了辦公室,這一年來呂家村業務繁忙,村委院子夠大,房子卻偏少,辦公室早就不夠用了。

好在新村已經開建,其中也包括全新的村委辦公樓。

呂振林就在一間辦公室裏麵,三人進去以後,還是由呂冬來說,呂春作為補充。

聽過倆人的話,摘下老花鏡,呂振林點點頭:“你們說的這些,我也有過注意,咱村風氣還算不錯,法律意識淡薄這點,的的確確存在,別說其他人了,我也一個樣。”

他就是典型的老式宗族家長作風,也就這兩年,多少好了一些:“農村人,一輩子很少出本市,甚至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出縣,眼界窄,見識少,沒文化,自認為對的事就去做,很多時候不考慮後果。”

呂振林專門舉了個反麵典型作為例子:“別人不說,就說你們七叔,老七這個混球,做事確實向著村裏,98年發大水,要是咱們這頂不住,要是沒人管著,老七真敢跑到上遊去挖別村的河堤,這是啥罪名?”

呂春隻是說道:“非常嚴重。”

李文越無奈的笑笑,以他的判斷,真要這麽幹了,就算呂家村能保住,挖堤的人估計也要吃花生米。

呂冬接話道:“所以,我覺得在村裏普及下法製宣傳教育很有必要,起碼能讓人有個法律意識,知道哪些事不能做,做了有啥嚴重後果。”

李文越插話:“大學校園裏,一直在普及法治教育。”

呂振林知道村裏家家戶戶手裏都有餘錢,這是好事,但好事引導不好,管理不好,也會變成壞事。

“行,你們說的這個事,對咱們村有好處。”呂振林拍板:“等年假結束,我就向上麵打報告,讓上麵派人過來,到咱們村進行法製宣傳教育。”

呂春建議道:“法製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小學和中學要進行這個教育,成年人也要進行這個教育。”

呂振林想了一下,說道:“上麵應該會支持!”

呂冬說道:“我也通過證攜溝通一下這事。”

李文越想起來:“學校裏有個普法宣傳隊,就是學校組織法學院的誌願者,在泉南各個地方搞宣傳的,回頭我去問問,看能不能讓普法宣傳隊多往咱村這邊跑跑。”

“行。”呂振林說道:“大學生都有學問,做事說話又不像單位上那麽死板,效果可能更好。”

呂春說道:“我也問問局裏法製科那邊,這是他們的工作範圍。”

四個人商量了好長時間,呂冬根據實際情況,提出重要的一點,宣傳的時候,要重點說下違法的懲罰,要讓人知道,有些事做了會受到法律的嚴懲。

像李林今上午因為朋友義氣,就去幫著人用那種辦法要賬,如果真做了,KTV老板報了警,後果極其嚴重,歸類到綁架勒索裏麵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認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不是啥大事,恰恰源於不懂法。

結束前,呂冬忽然想起苗雨遇到過的傳銷拉人的事,現在呂家村有錢了,村辦企業等各種名聲根本沒法掩藏,早就傳播開了。

手裏有錢,勢必會吸引形形色色的人過來。

“三爺爺,除了普法教育,我覺得還得加強防詐騙防傳銷一類的宣傳。”呂冬重點提及這方麵:“現在賣保健品,電話詐騙,賣藥的,對準農村人的套路太多了,不得不防。”

呂春接話道:“縣局有這方麵的宣傳活動,正好一起在村裏搞搞。”

呂振林緩緩點頭:“你們幾個,考慮的越來越全麵了,守好咱們呂家村,還得靠你們年輕人。”

回到家裏,呂冬收集了很多公司培訓時向員工普及的反詐騙傳銷材料,到時一起給村裏。

違法的事,還有上當受騙之類的,不可能無法杜絕,但能少一個就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