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起電話,還沒離開大廳,人就直接到了呂冬麵前,看著個頭不算高的中年人,呂冬覺得有些眼熟。

這人說的普通話帶著股怪異的口音:“您是呂氏餐飲的呂總吧?沒想到我們在這裏又見麵了。”

聽到這彎彎腔,呂冬瞬間想了起來,這不是在皇冠酒店跟衛永見過一次的彎彎商人嗎?

叫啥來著?具體他給忘了。

呂冬幹脆裝迷糊:“您是……”

彎彎人掏出一張燙金名片,雙手遞給呂冬:“鄙人何全忠,暫任源豐集團常務副總裁一職,暫時負責公司在太東省的業務。”

呂冬接過名片,摸了下口袋,不好意思說道:“抱歉,我忘記帶名片了。”

“沒關係。”何全忠笑著說道:“前次去大學城考察,聽很多人說起過呂總和呂總的公司,呂總少年俊傑,叫人過目難忘,今天能遇上,是何某的榮幸。”

彎彎人吹捧的話,聽聽就好,不能當真,呂冬應付道:“何總這話,呂冬羞愧難當。”

幸好這兩年不停看書學習,雖然看的大都是經濟和企業管理一類的書,但文化水平還是有進步,一個彎彎人說話文縐縐的,他總不能往外蹦大土話。

跟呂冬差點忘記這個彎彎人不同,何全忠因為衛永的關係,不但清楚的記得呂冬,還專門了解過一些。

聽澳門那邊的朋友說,當時呂冬和衛永都在澳門同一家酒店裏,後來衛永的父親衛平及時趕到澳門,也是呂冬去到澳門之後發生的事。

綜合各方麵的情況,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今天在這遇到呂冬,也算個意外情況,剛才何全忠看到呂冬打電話,確定沒認錯人時,就留了心,專門找過來聊聊。

這人與衛家關係不一般,如果能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也算意外收獲。

何全忠這時說道:“呂總的公司生意越做越大,馬上就是泉南最大規模的連鎖餐廳了,希望我們倆家有合作的機會,強強聯合,越做越強。”

各級政府都重視彎彎商人,重視他們手中的外匯,呂冬也不想跟這些人起衝突,說話倒也客氣:“說不定以後會有機會。”

話是客套話,沒想到何全忠蛇隨棍上,說道:“呂總,鄙人剛收購了泉南的棉紡、印染和製服廠,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公司剛成立,需要拓展業務,餐飲公司需要大批紡織用品,不如我們兩家合作……”

呂冬笑了:“不好意思,何總,這方麵的業務呢,公司與合作方簽訂了長約,不可能違約。”

何全忠很有這年代彎彎人在內地的豪氣:“違約金多少?由源豐集團負責!”

呂冬算是聽出來了,這個何全忠鐵了心想要挖衛橋的牆角。

早在上半年,呂氏餐飲就與衛永那邊簽訂協議,由衛橋統一供應呂氏餐飲店麵所需要的各種布類用品,比如帽子、製服、抹布、手套等等。

這份合約,不僅僅讓呂氏餐飲和衛橋集團有了商業合作,也將呂氏餐飲在這類物品的成本上降低了兩成還多。

何全忠眼見呂冬沒有立即回話,又說道:“呂總,不管以前的供貨商價格如何,源豐集團都會再給你降低百分之二十!”

呂冬笑了笑:“謝謝何總的好意,但我隻能說抱歉了。”

這個答案讓何全忠有些意外,習慣了經商利益為先,見開出這麽大籌碼,如此用力揮動鋤頭,都挖不動這個叫做呂氏餐飲的牆腳,多少有一些不快。

在內地一直順風順水,彎彎投資商的身份擺出來,外匯的支票揮動一下,無論對麵單位部門,還是企業公司,無往不利。

不成想,這麽個年輕人,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何全忠再加籌碼:“呂總,源豐集團不止在太東有投資,在內地很多省份也有產業,你跟源豐集團合作,這邊可以幫助你們在其他省份開店……”

他給畫出一個超級大餅:“把店開到彎彎也不是不可能。”

好大的魚餌,聽上去就很美味,叫人忍不住去咬,呂冬暗歎一口氣,不管衛家在社會上的風評如何,衛家對他和呂氏餐飲的幫助實打實的,呂氏餐飲走出泉南市,能在中東部多個省份順利打開局麵,衛永沒少幫忙。

裏麵當然有澳門那件事的關係,但有些事不能這麽算。

呂冬沒有猶豫:“呂氏餐飲的實力,支撐不起這麽大的計劃。”他不想再聽何全忠說下去:“抱歉,何總,我這邊還有事,改天再聊。”

說完,衝何全忠禮貌的點頭笑笑,轉身離開大廳。

這些不是不讓人心動,但呂冬做事有自個的衡量標準。

況且,誰能保證彎彎人不是畫餅充饑?

就算他跟衛家撕破臉,轉頭去與彎彎人合作,彎彎人到時不履行承諾,一腳把呂氏餐飲踢開,以現在的社會大環境,能拿彎彎人怎麽著?

呂冬回到娛樂廳裏,丁情故意開玩笑:“呂冬,去了這麽長時間,不會遇到美女了吧?”

“美女不都在咱們這嗎?”呂冬回一句。

丁情笑著說道:“小宋,你這口子啥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

杜小兵湊熱鬧:“就是,就是,我看他是心虛。”他一把摟住呂冬肩膀:“老實交代,有沒有遇到美女?”

呂冬攤攤手:“美女沒遇到,摳腳大漢遇到一個。”

宋娜一把把呂冬從杜小兵魔掌下拉出來:“這麽些人,注意下你用詞。”

“碰到個彎彎人,源豐集團的何全忠。”呂冬專門把這事跟丁情說了一下。

剛剛跟何全忠在大廳裏說話,說不定就會落到有心人眼裏,傳到衛永的耳朵中,倒不是說衛永會咋樣,這種事提前幾句話就能說清楚,沒必要搞個事後的萬一誤會之類的。

丁情這種人精,自然明白呂冬的意思,說道:“回頭我再給衛永說,現在……還是別管彎彎人,他心裏一直為那事不大痛快。”

說著話,丁情專門看了呂冬一眼,早就聽人說呂冬講義氣夠朋友,在澳門就想方設法拖住衛永,堅持到自家公公過去。

就她親眼所見,也確實如此,衛永與這樣的人多來往,沒壞處。

那邊牌局遲遲不結束,看起來晚上還要繼續,呂冬和宋娜有別的事,提前告辭,一起走的還有穆坤和杜小兵。

丁情一直把他們送到車跟前,又拉著宋娜說了幾句話,這才回去。

站在車邊,呂冬好奇問道:“丁姐跟你說啥悄悄話?”

宋娜笑:“丁姐說你這麽優秀,叫我看好你,別叫人搶了去。”

呂冬也笑:“除了你,誰相的中我?”

宋娜輕拍了他一下:“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眼光挺差一樣。”

她一直覺得自個這方麵眼光特別好。

能挑中呂冬的人,眼光會差?

穆坤這時候過來,看了眼呂冬的車,說道:“怎麽還是開這輛?該換新車了。”他直接說道:“我那裏新進了一批,要不要給你留一輛?”

呂冬倒不是特別急,目前來說桑塔納夠用:“你先緊著賣,需要的時候我就聯係你。”

穆坤說道:“那行,要什麽車,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和杜小兵先走了,呂冬隨後讓呂坤開車去大明湖,匯合呂建仁之後,一起去看建築公司在大明湖的工程。

多方努力下,建築公司已經正式簽訂協議,接下了維修大明湖內以稼軒祠為主的工程,不過要等到年後過了十五才能動工。

走在大明湖南岸,呂冬問呂建仁:“七叔,這邊的工程該不會你負責?”

“我不能負責?”呂建仁吹胡子瞪眼:“你七叔這本事,負責這麽個小工程,那叫屈才!”

宋娜順著呂建仁的話說道:“就是,七叔多厲害,我看了七叔在墨泉公園幹的活,範教授都說好。”

呂冬知道這是真的,論起手巧,七叔就沒輸給過別人。

但真要讓七叔單獨負責一個工地,呂冬突然為辛稼軒擔心,別修到最後,辛稼軒手上抱了衝鋒槍……

“還是小黑蛋說話好聽。”漸漸接近稼軒祠,呂建仁又說道:“我主要負責技術。”

呂冬放心了,估計現場要有靠譜的人負責。

踏著青石板,緩步來到一座小院正門,門框上方高懸一塊匾額——辛稼軒紀念祠!

跟李清照故裏類似,這裏也年久失修,呂冬隱約有過印象,曾經大明湖擴建,這邊幹脆就全都翻建了。

古城新建,本來就是常態。

大明湖擴建,現在連影都沒有。

呂坤跟著進去,看了下刻在石碑上的辛棄疾生平,有點驚奇:“他不是個寫詩作詞的嗎?還幹過這種事?我靠,真的假的啊!”

跟呂冬一樣,呂坤也是學渣,呂冬孬好還花錢上了高中,呂坤初中畢業就下來了。

呂建仁來過好幾回,早就看過了,接話道:“所以,有些事就是離譜,比電視裏演的還離譜!”

呂冬知道他們說的事:“五十人襲擊金軍幾萬人大營,不但成功了,好活捉了叛徒,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世人隻知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不知稼軒祠裏的辛棄疾。”

這裏的四個人,能說出這麽文縐縐話來的,也隻有書讀的最多的宋娜了:“武能上馬定乾坤,文能提筆安天下。稼軒先生的前半生,簡直就是傳奇,為什麽沒人拍他的電影電視呢?多好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