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台廢墟,三人的戰鬥進入白熱化。
根源隔絕天地,無數人趕至嵐陽城,瞻仰神跡。
誰也不知道,那一日的求道台究竟發生了什麽,各種猜測盡皆有之。
浩**天威幻化雷劫,時隔千年再次現世,吸引來萬人視線。
而與此同時,在無太多人知曉的秘境裏,卻是浩劫上演。
……
異獸洶湧反攻,各宗門死戰不退,幸存者寥寥。
戰場上終年繚繞的霧氣徐徐散盡,一頭接一頭百丈身高的蠟黃巨獸,在戰場各處徐徐出現。
它們的目標不是修士,而是秘境與現世相接連的出口。
此時,擺在一眾修士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一,盡可能的阻止異獸,等待宗門來援。
二,摧毀秘境通道。
隻是,以此次異獸來勢洶洶的架勢來看,各大宗門就算來援再快,異獸也將有大半跑出秘境,為禍世間。
三階蠟黃巨獸,就算他們一眾化神修士對上也得避其鋒芒,更別說現世中的絕大部分無有修為的黎明百姓了。
劍仙宮鎮守之地,一眾修士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烏岩、花藝、陳林,你們摧毀通道,我們幫你們爭取時間。”
無需太多言語,一句話分工明確。
眾人舉劍向前,半步不退。
以氣養劍數百十載,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天穹劍落如雨,鮮血衝灌大地。
劍仙宮。
命劍閣。
數百柄神識小劍無聲碎裂,仿若黯淡燭火,風吹消散。
一眾劍宮修士,默然無聲,麵籠悲切。
……
五儀正宗鎮守之地。
通道一座座被摧毀,高達百丈的蠟黃巨獸咆哮衝來,地動山搖。
年輕弟子盡被支走,剩下的全是一群老家夥們。
他們選中了這裏,作為自己的墳地。
五儀正氣衝天而起,五彩光華耀若熾陽。
想到親傳弟子顏修誠,想到宗門如今廣收門徒、年青一代天才輩出,明澤頗感欣慰,赴死無憾。
天道複蘇,他們是一群被時代拋棄的老人,道途無望,不若就在此散盡最後的餘輝。
他們不僅要摧毀通道,還要以自己的性命與大道,加固此處戰場的境界壁壘。
不然,哪怕絕了通道,異獸也能挖出一條通往現世的路來。
他們自願燃盡於此,為後輩再換數年時光。
不負天地。
不負蒼生。
……
五儀正宗,數十張命紙,其上之名被水濡濕,漸漸消去。
霓霞仙山,命樹花葉凋零,一一斷絕生機。
大法寺,青燈寂滅,鍾聲悲鳴。
千陰宗、聖血壇、欲天派、合歡宗、大妖皇庭,亦是傷亡慘重。
在異獸麵前,無正魔之分,無人妖之別。
但凡退卻一步,被毀的就是千年百年基業。
……
東境。
自異獸災禍爆發以來,越來越多的人,投身進了真心教。
動**年代,需要信仰。
她們每日虔誠禱告,以真心侍奉甄神。
而甄神大人也的的確確回應了她們。
一連十數日,再無異獸出現,她們期盼的安平之世仿若重新到來。
想起死在異獸爪下的親人朋友們,她們不禁淚眼朦朧,對甄神大人的崇敬與日俱增。
……
各宗門修士聯手,以犧牲性命為代價,短暫的封印了秘境。
這一真相,各大宗門並未讓俗世民眾知曉。
因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行至這一步,隻能說明異獸之災已經到了最糟糕最惡劣的局麵。
他們不想讓恐慌的情緒在民眾間蔓延。
在秘境中犧牲的數百名化神,為他們爭取到了喘息的機會,接下去的幾年,隻要人族能夠成功誕生出一批天境修士,那麽就還搶救得回來、大局還能逆轉。
各宗門並非沒有後手。
修真界將這一真相藏著掖著,卻是極大的便宜了喻飛文。
身為教主的他怎麽可能白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他每日傳道,借此大力宣揚真心教。
稱甄神是行走在人間的救世之主,異獸之所以消失,全都是因為甄神大人降下神跡。
再加上他花樣繁多,各種取信於民的手段層出不窮。
一時間,投入真心教之人越來越多,真心教在東境急速發展壯大,甚至開始向著南疆與北域瘟疫般蔓延。
喻飛文在正統的綠道上,隻能說天賦一般、表現平平,連楚南都不如,卻不曾想,老天在給他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給他開了扇敞亮的天窗。
當他將綠道與宗教兩相結合時,他忽然跟開竅了一樣,在這條嶄新的賽道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可以說是另辟蹊徑,實現了彎道超車。
現如今,他的綠道修為已經超越了真心教的綠使大人喻北可。
教主比綠使強,合情合理。
當然,雖然近段時間,喻大教主春風得意,但心下卻也有著隱憂。
他不知道秘境那邊的封印能堅持多久,據說,秘境裏現在三階的異獸已是滿地亂走,他日封印一旦破開……
看著廟堂中,虔誠禱告的萬千教徒,喻飛文心下不禁生起了一股責任感與緊迫感。
‘在異獸災禍再臨之時,自己必須擁有足以庇護教派的實力!’
‘現在,教派就是自己的一切!’
‘傳教不能停!’
‘我要世間之人,皆入甄神門下!’
‘信甄神、敬甄神、愛甄神!’
‘教派越昌盛,綠道越昌隆!’
‘待到他日天下皆甄,我自將以綠長生久視!’
‘如此一來,就算異獸再臨,又有何懼!’
‘我既成了教主,自當護教徒們周全!’
……
真心神廟。
被喻大教主命為神女的喻香童,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傳教工作,疲憊歸來。
沿途,一眾教徒看見喻香童,皆是雙手捧心,彎腰躬身,行教派之禮。
“神女好!”
“神女大人好!”
喻香童微微點頭,回到住所。
想了想,她起身去找綠使。
綠使南伯,是她在教中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
“南伯。”
被喻香童這麽喊時,喻北可其實很想告訴她,自己姓北……不是,自己姓喻,算了,不重要了。
喻北可靜靜的看著香童,示意她有什麽話盡管說來。
喻香童麵露糾結之色,猶豫半晌,終是掙紮著開口道:“東叔,我害怕。”
“怎麽了?”
喻北可沒有計較對方稱呼上的變化,第一時間送以關心的詢問。
“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真的被她們同化……變得像她們一樣,瘋了般,愛甄神大人、敬甄神大人,隻要甄神大人一個視線掃來,就將身心一切毫無保留主動奉上……”
“啊?原來你現在還不是嗎?”
喻北可聽後大驚。
“當然!”
喻香童緊了緊懷中的甄行畫像,義正言辭道,
“我和甄神大人……呸!我和甄行那禽獸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喻北可聽到這心下一暖,他沒想到香童到現在都還惦記著他的仇怨。
她心裏有我!
但是,自己畢竟沒有真的死掉,而且還因禍得福,現今擁有了無上的大道。
他不想香童為了自己,和甄行相愛相殺,趕忙勸道——
“神女,你有這份心,便已足夠,你死去的夫婿若是得知此事,想必也能含笑九泉……如果我是他,定然不願看到你,餘生都背負著仇恨而活。”
“我死去的夫婿?”喻香童聞此,麵上卻是浮現一瞬間的迷茫,“你在說什麽?”
“?!”
難道香童她看出我沒有死了?
也是,我雖然易容成了個老頭的模樣,但形貌改變起來容易,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想要徹底改變,卻絕非易事。
更何況,我愛她的這顆心,壓根就無法隱藏!
世上再無第二個像我這般愛她之人!
足足過了一年,才被認出來,我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啊!
一想到馬上就要被迫和香童相認,喻北可既是緊張又是激動甚至還有點擔心。
自己還活著這件事,會不會影響香童對甄行的感情?
如果真的影響到了,那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在香童身邊的一年,他真切的感受出了甄行對香童的重要。
如果自己真的是為香童好,就不該拖香童的後腿。
就在喻北可心念電轉,思考著應對之策時,耳邊卻是忽而傳來香童困惑的聲音——
“我哪來的夫婿?”
喻北可聽到這,頓時呆愣住,但僅僅片刻,他便立馬明悟了香童的良苦用心。
香童這是已經認出了我,卻不願意拆穿我!
她真的好溫柔!
畢竟,一個男人一直幫著自己的妻子綠自己,這事在不明真相的人的眼裏,定是件顏麵掃地的事情。
香童裝傻,是在顧及我的自尊心。
雖然喻北可覺得這是他愛一個人的方式,非但談不上恥辱反而感人肺腑,但既然香童這麽為他著想,那他也決計不能含糊!
“神女,既然你害怕被這群狂教徒們同化,那不如我們今晚就走?”
反正真心教已經邁入了正軌,就算他們離開一陣子,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走?去哪?”
“千陰宗!”
“千陰宗?!”
喻香童聽到這,眼睛一亮。
“沒錯,就去千陰宗!”喻北可點頭,繼而說道,“據我所知,千陰宗此次死在秘境裏的修士,多是甄家的化神,而喻家和秦家暗中聯合,已是打算對甄家動手!千陰宗即將大亂,甄行既然還活著,定然不會坐視甄家陷入危局而不顧!”
“也就是說,接下去甄行將會現身千陰宗?”
喻香童聽到這,心弦顫顫,大為激動。
腦海中浮現甄行那郎豔獨絕的麵容,不禁腿根夾緊,腮暈潮紅。
“嗯,想來不會有錯。”
喻北可輕輕應了一聲,看著香童麵上久違的綻放光彩,心下一股充實的滿足感便也油然而生。
……
嵐陽城。
未來本還打算再訓練茹真幾次,就通過“人劍合一”操縱茹真的身體,送予主人。
卻不想,噩耗突然傳來,劍仙宮一眾師門長輩戰死秘境,眾弟子得知後,皆是神容悲極,匆匆趕回宗門。
未來的複仇大計,隻能被迫擱淺,甚至連和主人道別都來不及。
各大門派的弟子,亦是收到消息。
一時間,嵐陽城上空愁雲慘淡,眾修士成批離開。
值得一提的是,大法寺修士於離去途中,遭受大妖皇庭蓬武、舍夏、舍荔等妖修伏擊,匆忙應戰,多有傷亡。
……
小檀在嵐陽城盤桓多日,始終未能見到甄行。
與小姐分別數月,不禁也有些掛念與擔心。
近一年,甄家在千陰宗處境本就極為艱難,而她這幾日,又是聽聞到了溫仙子隕落在秘境的消息,自家小姐身為溫仙子愛徒,師徒情深,溫仙子此番隕落,小姐必然不好過。
在這種時刻,自己至少應該待在小姐的身邊。
念及此,小檀隻能是在甄行下榻的客棧留書一封,匆匆離去。
……
求道台廢墟。
鍾濃綺穿戴整齊,看向假寐暗爽的韓韶容,忽而想到什麽,扭頭對甄行道——
“你讓她把大道感知還給我!”
“誒?”
甄行不解,聽不懂鍾濃綺在說什麽,朝她投去困惑的視線。
“讓你說你就說!”
韓韶容現在是甄行的命奴,她無法反抗甄行說出口的任何話語。
甄行見鍾濃綺又開始了——
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不是?
想了想,回了她一句道:“你在教我做事?”
“你……”
為了奪回感知,麵對甄行的強勢,鍾濃綺隻好伏低做小。
又是半晌之後——
【叮!】
【賢者無念篇熟練度提升!】
【賢者無念篇熟練度大幅度提升!】
“現在……現在可以了嗎?”
“什麽可不可以?”
甄行伸手,示意鍾濃綺幫自己按個摩先。
又是一陣溫潤乖巧的服侍,甄行這才滿意的點頭。
他隨即扭頭往邊側看去,徐徐開口道:“你把大道感知……”
說到一半,卻是頓住。
因為他看向的地方,除了一灘濕漉的水漬外,空空如也,哪還有韓韶容的身影。
“???”
鍾濃綺傻眼。
‘這賤女人!居然偷偷跑了!’
‘爽完就跑?!’
‘要不要臉!’
‘自己又給她白打工了半天?!’
鍾濃綺接受不了啊!
這該死的挫敗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