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蓬武握住甄行手的瞬間,他身軀震顫,體內的妖血驟然沸騰。

隱有龍吟聲響,似來自天淵。

蛟龍的虛影從他脊背攀爬而出,一飛衝天!

天際驟亮,勾動妖星!

陽光猛烈卻也沒能掩蓋它們的光華!

若非妖月被毀,此時天穹,本該是眾星捧月的絕麗景象。

但饒是如此,也已將一片吃瓜群眾震驚得不輕——

“天生異象,白日星現!”

“這是……天……天妖妖紋?!”

妖國千年,這還是被知曉的第二個天妖妖紋。

而上一個,是女帝螢月!

並不是所有的五階妖紋,都有資格牽引天象!

而隻有牽引出天象,才能夠被冠以“天妖”的前綴。

在千年之前,妖月還存於世時,天妖妖紋雖也珍貴,但卻遠未稀罕至此,每隔一段時間,總能冒出那麽幾個覺醒天妖妖紋的妖族天驕。

而凡是覺醒了天妖妖紋的他們,在妖王境後俱是很輕鬆的推開了天妖之門,邁入天妖之境!

在妖國的曆史中,有且隻有一個例外。

此刻蓬武既已覺醒天妖妖紋,那便幾乎已經可以默認了——

假以時日,他必成天妖!

“初大師他……果然是亂世天選、天命之妖!”

“他身邊,已經聚集多少妖孽天驕了啊!”

“天佑我妖國!”

“人妖不兩立,千年一輪回,終於該輪到我們妖族崛起了!”

“是時候,去向那卑鄙的人類算一算舊賬了!”

甄行雙翅伸展,熠熠奪目,處眾妖中,如大日在瓦礫間,灼然玉舉、世無其二!

儼然被眾妖們當成了妖族的救世主、新時代的締造者!

……

甄行收回手,看向掌心的大日印紋,微微愣了下。

剛剛,在握住蓬武手時,他的丹田自發轉動,棲息於內的大日神鳥,將此前在天妖之池吃撐了、吃剩下來的些許古聖之力,分了一點給蓬武。

就分了一點而已,沒想到也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

念及此,甄行不由得好奇,他小腹中的大日神鳥到底是什麽怪物,那麽能吃……

而且主要是吃了那麽多了,卻連第一個大日都沒見填補上。

這要補足十日,晉升換日天道,該吃到猴年馬月啊?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此前的煉化與填補,都隻是在夢裏,效果不比現實。

如果能在現實裏也這麽搞,肯定是最好的。

可惜搞不得。

除非他嫌自己命太長。

就說天妖之池吧,現實裏搞上這麽一回,大妖皇庭還不得立馬通緝他?

逃到天涯海角都得被追殺!

不,估計根本就沒有逃到天涯海角的機會……

他侵犯女帝的瞬間,大概就得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腦海裏想著這些,甄行不由得便也堅定了信念——

果然,自己還是苟一點比較好,老老實實攢頓悟點,然後在夢裏慢慢搞。

他隻要讓自己的實力,永遠都比原書的主角楚南厲害一點就行。

那基本上就還算是有“自保之力”,性命無太大的危險。

總的來說,甄行覺得自己還是屬於比較穩健的那種性格。

隻要不是劇情需要亦或者是係統插手,他就算有時候很想囂張,也會首先去嚐試將其忍耐住。

已經很低調了,屬於是。

……

“樹先生,他……他居然喚出了天妖妖紋!”

牛正德與苟或立於樹先生左右,齊齊驚呼。

他們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初大師神乎其神的喚紋手法給震驚到了!

原以為這次有了心理準備,無論初大師搞出什麽花樣來,他們都能泰然接受。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們還是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初大師!

樹先生一早就看出了甄行這次的喚紋十分成功,隱隱也能料到,對方的出貨保底是四階妖紋,甚至五階也不無可能。

但就算他十分看好了,也沒想到對方直接給他整了個更大的驚喜——

連天生異象這種近千年隻出過一次的陣仗都給搬了出來……

樹先生忽然覺得自己“喚紋第一妖”的名號,有些燙手。

他尷尬地咳了兩聲,輕撫長須,恢複宗師風範,淡淡說道:“我早說了,他的喚紋水平,不差。”

牛正德與苟或聽到樹先生這麽說,對視一眼,心下想到什麽,皆是駭然。

初大師這一手喚紋術,保底已有五階的水平,他們拍馬不能及!

然而初大師都這麽強了,在喚紋一道擁有如此高深的造詣,但於樹先生的口中,卻仍隻是一句“不差”而已……

莫非,樹先生進階六階喚紋師一事,是真的?!

他們今天才獲得了一個據說很真的小道消息——

女帝螢月,被喚醒了六階妖紋!

而舉國上下,能做到這件事情的,無疑隻有樹先生!

此前,妖紋一道的天花板就是五階。

而今,先有樹先生,後有初大師……

妖紋一道興矣!他們喚紋院興矣!

妖國興矣!

……

芒向文視線接連的在甄行與蓬武身上來回,麵色陰晴不定。

一個九開妖門,這麽年輕,戰力便已比肩普通妖王!

一個蛟龍後裔,天妖妖紋,未來百分百能成就天妖這境!

那傻逼芒深壽,自己隻是讓他去對付顏修誠而已,他倒好,顏修誠的人影都沒看到也就算了,反而還給他們芒家招惹來了兩個這麽大的禍患!

這倆現在有喚紋院出麵死保,殺又殺不掉,坐視他們成長,又實在難以安心。

像是一把,不,像是兩把利劍一直懸在頭頂!

媽的,說來說去還是怪那傻逼芒深壽!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東西!

芒向文森冷的瞳孔中,殺意忽而沸騰,又忽而被掩去。

最終,他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卻是徐徐展顏,露出和藹親切的笑來。

好似對甄行與蓬武十分欣賞般,芒向文撫掌讚歎,率先從半空中落下。

“好好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此次事件,多有誤會!我們芒家本意隻是想對付五儀正宗之人,不想芒深壽未經通稟、擅自行動、昏招頻出,這才鬧出烏龍笑話,屬實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妖不識一家妖啊!”

芒向文邊說,邊從儲物袋中掏出諸般珍貴資源、天材地寶,他也是下了血本了,嘴角都肉痛得忍不住抽了幾抽。

麵對芒向文“誠意不小”的賠禮,蓬武眼中第一時間閃過厭惡的神色,直欲拒絕,隻是想到什麽,又連忙克製住,請示似地向甄行看去。

對此,甄行傳音蓬武,向其闡明道理——

“這是芒家對我們複仇的讚助,我們豈有不收之理?收他們的財寶,用他們給的修煉資源變強,然後待到時機成熟,再一口氣將他們全給幹死,這樣,不是更有複仇的快感嗎?”

話音落下,甄行隨即便露出了與芒向文幾乎同款的笑容,人畜無害,好似陽光大男孩般。

芒向文給的好東西,甄行照單全收,一樣沒落。

“芒族長果然明事理!不像芒深壽,咄咄逼妖、欺妖太甚,我們都是忍無可忍,才不得不出手反抗!對了,芒族長,我至愛的道侶,被你們芒家困於焚燈,炙烤多日,修為從結丹……咳,從元嬰期一下子跌落到了築基,不知……”

……

他……他居然說我是他至愛的道侶?!

豈有此理!

喻香童聽到這,簡直殺了甄行的心都有!

我的道侶,明明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已故的亡夫——喻北墓!

甄行這畜生,居然當著這麽多妖的麵,公然玷汙我名聲,占我便宜,簡直……

簡直太帥了啊他……

……

芒向文看了一眼捧著麵頰、麵暈淺春、纈眼流視,頭頂茲茲冒著青煙,身子還不住扭捏滴水的女水鬼,皺了皺眉頭,心下暗罵初這小王八蛋真是貪得無厭!

那女水鬼,撐死了也就結丹中期的修為,這吊妖倒好,居然有臉往元嬰境界虛報!

芒向文一邊恨得牙癢癢,一邊卻又極富涵養和風度的哈哈笑道:“這倒是我的疏忽了,來,這株千年的玄陰冥蓮,還請小友一定收下,若你道侶能將其完全煉化,定能助她重回元嬰之境!”

芒向文此話不假,隻是玄陰冥蓮極陰極寒,是出了名的難煉化之物。

其實芒向文剛剛給甄行的那麽多天材地寶,都有這麽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煉化極為耗功夫,需要花費極長的時間。

他自然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在裏麵。

一來,這樣能避免他們借著自己給出的天材地寶快速成長。

二來,到時候殺了他們,將之奪回,也不會有多少的損失。

芒向文倒不擔心甄行將這些寶貝東西脫手。

這些天材地寶全都做了他們芒家的標記,隻要還在妖國境內,別的妖若是敢收,他們芒家就敢上門0元贖回!

……

……

同一時間,牛馬客棧。

在牛楊提出那麽一個涉及綠道根本的問題後,眾師弟們積極思考、踴躍發言、各抒己見。

最終,還是天賦與悟性僅在牛楊一人之下的綠道二師兄,呂友諒,靈光一閃,說出了答案——

“師兄!悟了!我悟了!一次完美的綠,必須要有一個完美的苦主!我們做不到,因為我們自踏入綠道後,我們被綠的心就已不純!功利綠,並不可取!但是,我們做不到,有人可以做到!顏修誠,他可以替代我們,成為最最完美的苦主!”

呂友諒一番侃侃而談,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其餘眾師弟們聽得眼前一綠,紛紛陷入了頓悟亦或是沉思。

就連最上首的牛楊,也連連點頭,露出欣慰的笑來,徐徐開口——

“沒錯,顏修誠此人我已做過詳細的了解,他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塊不可多得的良材美玉!他擁有近乎完美的品性,對他嫂嫂,也近乎擁有完美的感情,他就是我們需要的,最最完美的苦主!”

牛楊說著,豁然起身,推開窗門,眺望天際。

清風拂麵,他綠發飄揚,意氣風發,背負雙手,好似一代宗師。

“可是,師兄,這麽完美的一個人,我們要怎麽,才能讓他為我們所用?難道我們將他也收入門中,傳他大綠神功?”

問出這話的乃是三師弟,青嘉良。

聽其言可知,他的境界,遠不如呂友諒。

“當然不,先不談以他的性格,會不會背出師門改換門庭,就光從我們的得失上來講,這麽做也是舍本逐末,有害無益的事情。”

牛楊耐心解釋道,

“正如呂師弟所講,我們綠道中人,一旦踏入綠道,綠心其實就已經變質,除非是什麽綠子之心、初心不變的天選綠子。”

“而若是顏修誠也修行綠道,那唐依縷與甄師弟成就好事後,到底算是我們被綠了呢,還是顏修誠被綠了?”

“我們修煉了共同被綠術,互相分潤機緣,那是無所謂的事情,但顏修誠也橫插一腳的話,我們忙活來忙活去,是不是最後還有可能反倒給他做了嫁衣?”

牛楊一番講解,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眾師弟聽後,連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敬佩開口:“師兄所言極是!是師弟們想岔了!”

“可是師兄,既然此行不通,那我們又該用什麽方法引領那個小子,走上最正確的道路?”

“此事不難,我們隻需這樣……這樣……再這樣……”

牛楊智珠在握,眼眸中頻頻閃過睿智又青碧的光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竟還能這樣!”

眾師弟聽得目中綠彩連連,對牛師兄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師兄英明!”

“師兄大才!”

“不愧是師兄!”

……

牛楊手扶窗沿,視線投向無窮高處的天穹。

身出異國他鄉,他不由得又一次想起了老宗主。

他生於貧苦之家,自幼體弱多病,父母視他為累贅,將他拋於荒野,是老宗主救他性命。

他雖不是生於合歡宗,卻長於合歡宗,視合歡宗為家。

如今老宗主不在,他大恩無以為報。

他牛楊此生再無別的心願,隻盼能將合歡宗,帶至萬宗之上的高位!

跟著他的這十八位師弟,都與他一樣,自小被父母不喜,丟手拋棄,亦或是轉賣他人。

沒有合歡宗,就沒有現在的他們!

他要讓合歡宗,成為更多無依無靠之人,可以依靠的家!

而綠道,無疑能助他——

實現這個偉願!

念及此,牛楊的目光愈發堅毅。

他的綠心,堅不可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