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帆。”
這是來到一間無人路過的儲物室後，程雪說出的第一句話。
葉落用確認的語氣道：“這是...真名？”
“是啊。”程雪...程帆笑了笑：“像葉紙你這樣，見麵就把真名露給對方的人可是少數。本來打算一直保密來著的，沒想到你會在這裏打工...”
“我才沒有打工！”葉落連忙解釋道：“這隻是個偶然的援手而已！你聽我跟你講...”
接下來的一分鍾內，葉落簡明扼要地把自己為何在這裏的前因後果都介紹了一遍。
“這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的經曆啊...”程帆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微妙：“你接下來的話...多半要回前台去幫忙了。現在入場差不多完畢了，該收拾了...腿上那是什麽東西？”
“額...和某個職工撞到時沾到的粉末...除了會五彩斑斕地閃閃發光，目前還沒有什麽問題...”
“那就好...”程帆鬆了口氣，“很累吧？忙來忙去的。”
“還好...”葉落歎了口氣，“好吧，說實在的，確實挺累的。”
程帆想了想，道：“那去這層的更衣室把絲襪換掉，然後來休息間坐一會如何？那邊也有閉路電視，能看到舞台那邊的。”
“誒，這樣好嗎？如果不回前台那邊的話...”
“沒關係，你是替人過來的吧。我跟著過去說一聲就行了。”
......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可能有不少人覺得，這種彰顯苦功的東西和偶像這種閃閃發光的存在絲毫不沾邊，但實際情況截然相反。唱功，舞蹈，台上的互動，都是需要花功夫好好研習的地方。所謂的“閃閃發光”這種事，想要做到的話，熱情是不可或缺的，但沒有努力的熱情也隻是三分鍾熱度罷了。
這是在會場中的所見所聞，以及程帆的話語中無意透露出的信息，讓葉落想到的東西。
“...紅菱...就是主持人的那個耳麥，不僅是用來傳遞聲音用的，也能聽到主控室的指示。像剛才就是那樣，她圓滑地終結掉了和現場觀眾互動的話題，也是收到了主控室‘準備就緒’的提示...還有之前非常應景的彩色燈光也是...”
支撐她們在台上的耀眼表現的，還有職員們如鍾表般準確的勤奮工作。這些工作人員永遠不會出現在台上，但他們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一如鍾表裏的齒輪對指針那般。為了達成這樣華麗的舞台效果，為了讓觀眾能切實地有序入場，需要每個工作人員達成怎樣的努力，葉落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換來的是——熱情。
排山倒海般的，令人心神動搖的，熱情。
隔著液晶屏也能感受到的，觀眾的，熱情。
隻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了。揮舞著應援用熒光棒的興奮的身姿，掛在臉上的熱切表情，還有如同閃耀星空般的，熒光棒的微光凝集成的海洋。
即使是身為不會露臉的工作人員，此刻，葉落也為能達成這種場麵而感到欣慰。達成奇觀與盛景後覺察到的欣喜與滿足，這是人類的本能。
【提醒一下，你是屬於露了臉的人員，好歹也是個前台小姐。雖然檔次差了不少，但本質上和那個偶像主持人是一樣的。】
別在這時候出來破壞氣氛...！話說那個主持人也是偶像嗎...
【是啊，之前在前台大廳張貼的海報上也有她的一席之地。你沒注意到嗎？】
誰會注意那種事啊...海報那麽多，而且觀眾也是接連不斷...話說那種東西應該算作是視野中的‘無效信息’，直接被大腦過濾掉了吧...
【沒有什麽信息是無效的。】
唔...真是令人難以反駁的正論。
“能這樣在舞台上肆意揮灑的熱情...真好啊。”
作為能對之前的所有節目都評價得頭頭是道的業內人士，看到偶像們在台上活躍的舞姿時，程帆隻是這般感歎道。
如果自己是隻和‘程帆’結識的貨真價實的女生，多半會把這句話理解為對青春與熱情的感慨吧。但先認識了‘程雪’的自己，看到過‘她’那鶴立雞群般身姿的自己，想到的是...
“想去做嗎？偶像。”
“不，怎麽會...”程帆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道：“要說未來會做什麽的話...還沒想好呢。因為家裏的緣故，所以多半會繼任公司的董事，但其他的還是有些...抱歉，聽起來像是炫耀一樣...”
“我說的不是那些美少年偶像。”葉落糾正道：“我說的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那些穿著各具特色的華麗服裝，在炫目的舞台上，對著無數的觀眾縱情歌舞的，閃閃發光的——少女偶像。”
“......”
程帆盯著屏幕中舞動的絢麗身影，沉默了下來。
“果然，還是...想做嗎？”直接說出這種話題，是不是有些太直接了...葉落為自己的唐突歎了口氣。
“是啊...想，很想，很想成為那樣的存在。”
程帆以逐漸變得失落的神情，輕聲說道。他現在的樣子，即使沒有假發，也未著女裝，也能看出‘程雪’的影子。
“從小我就有這樣的想法，到現在這種想法產生得愈發頻繁...”他平靜地將視線轉向天花板：“即使沒有這份美貌...如果生做一個女孩，該有多好啊...之類的。嚇到了吧？這種想法...真的是...”
“不，並沒有，雖然稍微有點驚訝...但並沒有其他的感覺了！”葉落趕忙擺手道：“而且還覺得很厲害什麽的...因為我女裝並沒有出於像這樣的深刻的目的...”
這句話是真心的，因為葉落的女裝，歸根結底就是在完全展現自己的美貌和身段，然後獲取受歡迎的滿足感而已。至於現在的自己，雖然男裝時容貌也很突出，但與女裝時的那種能同時讓路過的男女矚目的魅力，根本沒法同日而語。
到現在，自己不得不承認，係統在相遇時說出的那句話...“男生的帥氣隻能吸引女人，但偽娘的耀眼容姿能吸引所有人類”，是正確的，完美地闡述了自己的處境。
‘為了讓自己獲得滿足感’這種理由，和程帆...程雪的‘渴望最徹底的改變’比起來，真的是差出太多了。
“......”程帆瞥了眼他的表情，帶著憂傷的微笑搖了搖頭：“沒關係，這種事...沒有什麽深刻不深刻的。演唱會已經進入後半段了，我們也先動身吧。總不能演唱會結束了才去幫忙吧。”
“是...”
不覺間觸到他的傷心處了呢...自己絕對，絕對要好好反省一下。最好還要找機會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