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的腳步慢了下來，並最終停在校門前，不是因為十四中的門衛，而是由於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校門口放風的數名十四中學生。
沒錯，放風的，十四中學生。
從暑假的見聞和道聽途說就能知道，十四中和自己的初中風格迥異，是一所將打架鬥毆視作日常的中學，和包括八中在內的數所中學都有衝突，且占據一些優勢。這些不知道是屬於哪個社團的嘍囉堵在門口，估計也是為了防止被其他學校拉幫結派來一個突然襲擊吧。畢竟指望那個選擇性失明的門衛放風可不怎麽靠譜。
既然是在警戒‘其他學校’的學生，那李然這個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女生自然也是在守備範圍內。她還沒能走到校門口，就被兩個臉很嫩但把校服穿出一副混混樣的學生給攔住了。
隻是他們好像是認識的樣子，互相間的談話也和葉落想得不太一樣。
“今天又是你們倆看門啊...”李然的麵色和語氣都很不善，和學校那個溫潤如玉的班長判若兩人，“既然都是熟人，就不用多廢話了。讓開，趕緊的，反正你倆也攔不住我。”
“哎呀，李然姐，今天可別動手，旁邊有人看著呢...我們倆丟份不要緊，不能讓社團被人看了笑話。”兩人中剃著寸頭的學生擺出一副苦瓜臉，用眼神隱蔽地示意了一下校門口另一側的幾人，“今天是真不行...鵬哥他們有大事要辦，別說其他學校的，連那些小社團都沒資格參與...”
順帶一提，他這連被示意的那幾人都沒能聽到的音量之所以能被葉落聽見，還是因為這兩個小鬼是迎出來的，而葉落則是距他們數米處停下，側身，假裝看手機，豎起耳朵偷聽——這一套招式還是在被搭訕任務中收集信息時練出來的。希望不會被注意到。
李然眉頭一挑：“去開個大派對...看你們的氣氛顯然是不像啊...難不成是約戰？哪個學校？”
另一個黃色長毛（相對於男生）看了眼身後，低聲道：“是狼群。鵬哥下戰書了，是總決戰...！”說到後麵的那個詞，兩人的神情都變得興奮起來。說起來，總決戰這種東西，果然算是男人的浪漫吧。
“也就是說...是內鬥？”李然歎了口氣，“...不管王鵬那幫人是和誰打，都和悅悅沒關係吧？那我進去把她領出來也...看你倆的臉色，就知道不行了。”
“李然姐英明...”寸頭賠笑著道：“操場上兩群男人聚在那頂牛，女人們在後麵壯聲勢，您現在去把月月姐拉走，她得多沒麵子啊...”
“...他們什麽時候完事？”李然皺著眉頭，聽著連門外都能聽到的隱約叫喊聲。
“這個...時間不一定...不會等太久的...”黃發長毛話音剛落，就聽見院牆內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叫罵聲。
“成了...成了！”
“他們應下了！”
不顧麵前還有個武力值不低的女生，寸頭和黃發長毛都露出興奮中略帶猙獰的表情，好像他們不是在看大門，而是就在現場一樣。
“行，他們這也算完事了是吧。”看著他們的樣子，李然無奈地搖了下頭，“那我就進去了...”
“別別別別！”寸頭連忙把她給攔下。
“又幹什麽？”李然擺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不是不是...您先等會...”黃發長毛也連忙道：“要不您等月月姐他們到KTV了再...這大庭廣眾之下的，月月姐多丟人啊...”
“都進KTV裏麵了我還拽的回來嗎？她丟人，她和那幫壞學生混在一起就夠丟人了！”李然一瞪眼，嚇得兩個小子往後退了一步：“趕緊讓開！上次還傷的不夠重是吧！”
“不是...”
“先等會，就一會...”
李然估計也來過不少次，和這兩位算是熟人了，也沒真的立即動手。結果兩麵正爭執著呢，就聽得喧囂聲越來越近了。
葉落貌似不經意地抬眼一看，隻見一大群十四中的學生正拉幫結隊向校門這邊走過來。
他倒不是沒見識過這麽多人，十七中的食堂到中午時候也是這副光景，但是，氣勢是不一樣的。
淩亂的步伐，凶狠的眼神，鬆散的穿著，不羈的動作。這是一群連話都不用說，就會被認為是不良甚至是道上混的人。
若是十七中那些普通的學生擋在他們麵前，哪怕是人數多上一倍，也會毫不猶豫地退散開吧。
可李然頂著一身和十四中的立領校服截然不同的運動服，卻半點都沒有退縮的意思，還墊著腳伸長脖子對人群左顧右盼，顯然是在找那個所謂的悅悅。
不少應當是見過她的不良露出很無語的表情，沒見過的不良則是吹了個口哨，然後向旁邊的不良打聽這一身運動服的美女是什麽來路。
葉落此時早就和圍觀路人一起退到了馬路的另一麵，堵在一大群自我感覺良好的不良前頭，那隻能用作死兩個字來形容了。
隔著一條雙車道的馬路，還不時有汽車呼嘯而過，葉落沒法將對麵的動靜聽得太清，隻能隱約看到班長李然像是找到了目標的樣子，直接對著不良堆裏走了進去。
好勇氣...換個詞形容那就叫莽，葉落心裏吐槽了一下。估計那群不良的頭目也是個講道義的人，不然她這一個猛子紮進去就變成送菜了。
之後的十幾秒內，由於十四中不良學生們對視線的阻隔，葉落一直沒看到裏麵是什麽狀況。直到擋著的不良讓開，他才看明白裏麵是怎麽回事——準確地說，讓開的不良也是被李然嗬斥開的。
而她的右手，正抓著一名容姿秀麗的女學生的上臂。
和拉到演講台上直接就能當模範學生的班長的穿著不同，她的打扮往好了說叫時尚，往壞了說叫過於妖媚。由於學生有不少都出身不凡，十四中的製服比十七中的好出很多。
就拿現在的夏裝來說，男生是立領的短袖係扣白襯衫和淺棕色長褲，女生則是樣式相近的襯衫和棕色過膝裙...看幾個小心地繞過這堆不良的十四中女生，應該是過膝裙來著，但已經被這個女生改成了隻能遮住一半大腿的短裙了，而且兩邊還有開叉。
不止是裙子，她的襯衫明顯也是改過的，更為貼合本人的身形，也將在初中生裏很出挑的胸部曲線勾勒出來，腰部的位置還掛著一些意味不明的裝飾物。至於染過的橘色中長發與指甲就暫且略過了。總體來說，是個標準的潮流初中女生，還是容姿很出眾的那種。
然而現在，她那張與班長有四五成相似的姣好麵容上，遍是在同伴與男友麵前被掃了麵子的惱怒。即使是這邊聽不清，想來她那不斷張合著的紅唇裏吐出的也不是什麽好話。但她的力氣顯然和李然差出不少，話說的再多也隻能被同樣一臉火大的班長一步步拉向旁邊。
“阿治——！快把這個瘋女人踹飛！”
似乎是忍耐（？）到達了極限，她衝著不良們的中央位置大聲喊道。而有些無奈地摸著腦袋走出來的...是王治那貨？
這世界可真小...話說自己得藏得再好點，別被人看到了。葉落悄然移動到公交站牌後，而且還側著身子，隻用餘光確認道對麵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