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結婚都穿紅的,你咋還做白的,我這正好有紅布,你看看,可是純棉布。”顯枝從床子底下抻出一塊布,拍拍上麵的灰,“我們這的灰大,這才放幾天就落了這麽多的灰。”

張秀蘭掃了一眼,確實是純棉布,不過這樣的布真做出衣服來,太過俗氣,“我還是看看白紗吧。”

張秀蘭打算做一件平駁領的上衣,這樣穿著大方,又不會顯得輕浮,至於結婚時穿的衣服,上輩子結了兩次婚都沒有穿過喜氣的,這輩子她是一定要穿旗袍的。

顯枝卻不拿白紗麵,而急力的推著手裏拿出來的這布紅布,“妹子,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咱倆也不算是外人,姐也不和你來虛的,你看看這塊布,有兩米,就這一塊布頭了,平時可都要賣兩塊三一米,既然你結婚,也當姐隨個禮,這塊布你就給三塊錢得了。”

一塊五一米買了塊不知道壓子多久的布頭,張秀蘭也不覺得合適,可看看顯枝的樣子,顯然是欺負她啥也不懂好說話呢。

幹脆也不給她留麵子,左右以後也不打算再深交,“顯大姐,你看看你這布,別說便不便宜,買回去就得先洗了才能做衣服,現在這樣大紅的布,多是用來給孩子當尿布的,我拿出來做衣服也不合適吧?”

可不是,這樣的布哪裏能做衣服,多是家家生孩子用來扯著當尿布的,左右床子的人早就看著顯枝這樣做過份,現在聽張秀蘭說出來,到覺得解了氣。

顯枝的臉乍青乍紅,“哪有。我家親戚可就買了一塊做結婚穿的衣服,我看過,好看著呢。”

“可我沒相中。”張秀蘭幹脆白紗布都不在她這買了,“大姐還是留著給相中的人看吧,我到別處去看看。”

顯枝一看布沒賣出去,把人到弄跑了,忙叫住人。“哎。妹子,既然沒相中,那看看這白的。我拿給你看看。”

張秀蘭頭也沒有回的走了。

四下裏傳來低低的笑聲,顯枝造了個沒臉,“呸,一個農村來的。還想穿啥好地。”

跟本沒有人理她,顯枝隻想著下次來她這裏買貨都不賣她。獨自在那裏生悶氣。

張秀蘭離開顯家的床子,一路往前走,這兩邊都是賣布的,現在的布多是青色白色和黑色。鮮色的真沒有多少,要麽就是帶小花的,到不如張秀蘭做的那個水藍色絛棉細布的好。想到她都用那個布做了條裙子,看著到也端莊。到也不用再多做了。

這才回了家。

卻看到趙興華等在門外,當場就冷了臉,“你來幹什麽?”

“聽說你要結婚了,是不是?”趙興華一大早從王麗的嘴裏聽了信,就找了借口跑過來,結果家裏沒有人,趙興華一直等到現在,就更氣了,“張秀蘭,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一個農村來的,在春城什麽樣的人家能願意娶你?你不想日後自己的日子難過,抓緊回村裏去,等我大學畢業有了工作,到時你想來城裏,我再幫你一把也不遲。”

“你大學還沒考上吧?”張秀蘭冷眼看著他,“趙興華,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再過來嗎?我告訴你,我這可是軍婚,你知道破壞軍婚是什麽樣的性質嗎?是要判刑的,你要是想,那我也沒有辦法,隻能讓我對象出麵了。”

“你……你找了個軍人?”趙興華滿腔的怒火在聽到軍人兩字的時候,降了下來,“一個窮兵蛋子有什麽好得意的?張秀蘭,你別後悔。”

怒氣而來,又怒氣而走。

張秀蘭再次聽著他威脅的話,跟本就沒有往心裏去,一個沒有能耐,隻知道說空話用話威脅女人的男人,跟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過看到趙興華現在還沒有死心,想要扯著她不放,張秀蘭冷下來,還真是不知自量,等日後知道她嫁的是誰,到要看看趙興華再怎麽打這樣的心思。

家裏還剩下十多米的花布,店裏這幾天跟本就沒有來人,手裏也就前幾天賣貨的錢,張秀蘭算一算,去掉花的,還在還有一百六十一塊二毛錢。

張秀蘭把家裏人來回的路費也算了進去,父母來回要一百二,這樣還剩下四十塊錢,可父母來了能不吃嗎?

看來得抓緊掙錢才是。

至於劉城給的存折,張秀蘭跟本沒有打算動過,至於結婚用的東西,也要等兩家家長見過麵,聽劉城的意思要隨軍,張秀蘭打算什麽也不買,反正劉城用活用的東西都不缺,等日後隨了軍在說。

張秀蘭這幾日就忙著做衣服,補罩不好賣,到是衣服可以做出一些來,又不用再買布,張秀蘭隻等著家裏人來。

而農村那邊,林慧萍聽著兒子念電報說讓他們去會親家的時候,都傻眼了,“電報上真這麽說的?”

“嗯,說要結婚,讓你和我爸過去跟親家見見麵,把事情定下來,還說讓你們先墊著錢,來回的路費到那邊男方給。”張躍進又仔細看了一眼電報,“媽,蘭子找了一家城裏的,這可是好事,咱們家都得去,可不光你和爸去。”

上次在張秀蘭那裏碰壁回來,張躍進就憋了口氣,回家勸父母去張秀蘭那裏做生意,不要在家裏種地,林慧萍動了心,張老漢卻沒有同意,結果張躍進不等把父母勸通,到是從大爺家那裏聽說張秀蘭去春城了。

張躍進少不得在母親的耳邊說張秀蘭掙了多少錢,不然咋能去大城市,被兒子這麽一鼓動,林慧萍才趁著王華進城的時候,讓她找張秀蘭要些錢回來。

現在沒有等著錢回來,到是接到女兒讓他們去城裏會親家的事。

打大女兒和人私奔之後,林慧萍就在村裏抬不起頭來,現在終於有了底氣,聽著兒子確認是真的,拍著腿大笑兩聲,“好,咱們都去,這死丫頭,可算給老娘爭回臉,知道找個城裏的對象,這要會親家了,才把信透出來,等見了麵我非得好好說說她。”

“媽,要是蘭子找的婆家條件真好,到時咱們家也搬到春城去得了。”張躍進早就在農村呆夠了,“在村裏天天就守著那點地,也掙不來什麽錢,都不夠還欠下的饑荒的,要是搬到城裏去,找些工打,咋也比在農村種地掙的多。”

張老漢正好從外麵回來,哼道,“城裏的工你以為就那麽好打呢?你到哪裏打工去?都是正式工作,你想幹活都找不著。整天想著怎麽掙翹錢,有這功夫多下地幹點活,啥都有了。”

因為讓兒子去女兒那裏要錢,借了五十塊錢,結果一分錢也沒有拿回來,又欠了五十塊錢的債,張老漢就一直對這事不快,現在聽著兒子又打著去城裏的主意,哪裏能高興。

張躍進不敢吱聲,知道父親這陣子氣不順。

林慧萍也沒敢往這事上說,到是拿過電報,“快看看,蘭子讓咱們去會親家呢。”

總算有件好事。

張老漢不認字,卻也拿著電報看了看,臉上露出這陣子第一次的笑容來,“好啊,蘭子這孩子讓人省心,走的時候沒拿家裏一分錢,做點小生意掙點錢還要給老二拿路費,現在自己又找了對象,好孩子啊。”

大女兒跟人跑了,張老漢在村裏越發的沉悶。

兒子又好吃懶做,家裏又壓了那麽多的饑荒,天天有人上門來要債,總算是家裏有了件好事。

林慧萍趁機開口道,“可不是,蘭子讓咱們全家都去呢,說咱們去的路費錢是男方掏。看樣子男方家的條件不錯。”

直接把讓他們老倆口去說成了全家人去,張躍進在一旁眼睛閃閃發亮,剛剛被父親訓的氣也沒了。

張老漢點點頭,“咱們家在窮也不差路費錢,還是自己出,也省著讓蘭子在婆家那邊讓人看不起,結婚之後她可要看著婆家的臉色過日子。你先去借錢,再讓老二給蘭子打個電報,告訴她咱們哪天的票,也好讓她接咱們。”

“哎呀,既然男方都說出錢了,他們還能給蘭子啥臉色看,一定是知道咱們家條件不好,哪裏會計較這個。”林慧萍暗下腹誹,那麽多的路費錢,你到是不管家裏的錢不知道這日子難過,麵上不用裝也一臉的為難相,“還不知道這路費錢到哪裏去借呢,這孩子也是,知道家裏沒錢,咋就不往家裏先郵點錢呢。”

“行了行了,我去大哥那裏看看,等會完親家回來就給他,倒幾天他怎麽也能借,再說又是因為蘭子的婚事。”張老漢擺擺手,出門去了。

林慧萍哼了哼,等看著自家的男人走遠了,才瞪了兒子一眼,“我可是把你爸騙了,等到了城裏你好好哄哄你妹妹,別把她惹急了,再說出實話來,你爸少不得又要罵我。”

張躍進嘻皮笑臉的應下,“媽,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去讓葉飛收拾東西去。”

也不等母親再說完,就出了屋。

林慧萍見兒子隻顧著媳婦,又是生了一陣子的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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