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慧嫻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今日挨了一鞭子,可是能讓這個女人滾遠些,似乎也不錯了。

楚子軒有些惱怒的看向了她,晉慧嫻卻有些倉惶的垂下了頭,跪著求饒道:“國主,公主她實在是蠻橫,我不過是來跟公主打個招呼,可誰知幾句不和她就直接拿鞭子抽我,這事兒,臣妾真的冤枉啊。”

楚子軒不是傻子,知道其中的內情必然不是這麽簡單,卻不能輕易的處置晉慧嫻,晉家如今是祁陽國的中流支柱,怎麽能得罪的起?

楚子軒重重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出。

婉兒坐在亭子裏,看著平靜無波的湖麵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旁伺候的小宮女都是無奈,自從這次從西夏回來,公主便似乎變了個人似的,實在安靜的不像話。

“公主,您應該跟國主說明實情的,否則,任由那女人瞎說八道,到時候·······”

婉兒神色沒有什麽波瀾,反而淡聲道:“不說,又能怎樣呢?”

“國主若是因此厭棄了公主怎麽辦?”

“厭棄如何?不厭棄又如何?左右我早就不適合呆在這個宮裏了,這也是事實,如今時過境遷,有些事情早就變了,我日後獨自一人去父母的故鄉守一輩子便是,何必管其他的?”

說白了,就是對不重要的人,她何必解釋太多?

小宮女詫異的道:“公主難道方才說的是真的,不是氣話?”

婉兒扯出一抹笑來:“我早就過了說氣話的年紀了。”

“可公主難道不想和國主在一起嗎?”

“國主是和國後在一起的,怎麽會和我在一起?”

小宮女急了,生怕婉兒委屈似的:“可公主和國主才應該是一對呀!”

“那是世人眼裏的一對,如今世人的眼裏,我還是個賣國妖女呢,我是不是呢?世人胡亂揣測的東西,怎麽能信?”

小宮女有些不明白,可聽著這話的意思,婉兒卻似乎真的對楚子軒沒有半點留念的意思。

“公主不喜歡國主?”

婉兒搖了搖頭:“隻是當成哥哥一般的人而已,怎麽會談的上喜歡?”

“那公主就是跟國主從小最親近呀,怎麽會不喜歡國主呢?”小宮女有些不明白了:“公主不喜歡國主,又能喜歡誰呢?”

婉兒苦笑一聲:“我也不明白呀。”

可世事就是如此啊,從小最親近的人,可卻不一定是喜歡的人,隻是她心底裏將楚子軒當成了親哥哥一般的親人,偏偏世人看錯,世人都說,你和楚子軒這麽親近,肯定是相愛的。

她年紀小,不懂什麽叫相愛,她隻知道,她把楚子軒當成最信任的人,最值得依靠的人,父皇母後都說,你們這麽好,不如就成親吧,她那時便想,是不是這就是愛呢?大家都說是,那也許就是了吧。

可到後來,她才發現,其實並不然。

相處的再親近,沒有愛情就是沒有愛情。

這個道理,在很久之前的一次心動裏,她才明白。

她原本正在撲蝴蝶,遠遠的看著就要有勝算了,突然一個少年跳出來嚇跑了她的蝴蝶,當時她就有些生氣了,少年磕磕絆絆的道歉,那樣子讓她都不忍心罵他了,隻是覺得好笑,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會說話的人呢?

直到他突然道:“我要走了。”

婉兒隻是一愣,便道:“那我讓子軒哥哥送送你?”

少年搖了搖頭:“不要,我隻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若有來日,我,我······我可以娶你嗎?”少年似乎鼓足了勇氣,才總算說出了這句話。

婉兒聽到這話的一刹那,心跳莫名的漏跳了一拍,那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歡喜,隻是那時候的她,並不懂,這就是愛啊。

婉兒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措,隨意的笑道:“好啊。”

一句看似隨意的好啊,她卻足足等了三年。

這三年裏,西夏對祁陽的野心越發的明顯,整個祁陽國上下都視西夏為大敵,父皇母後都曾憤憤然的說,早知道就該殺了當初被送來祁陽國的那個西夏皇子!

婉兒聽的心驚肉跳,卻不敢多說什麽。

三年後,突然來了西夏求親的人,指定要她,她心裏暗暗的歡喜了一次,他不是說的玩笑話,對不對?

可父皇母後卻強烈的反對,說那西夏賊子是有陰謀的,他們覬覦祁陽的河山這麽久,此次突然求親,必然有著天大的陰謀。

婉兒不信,稚嫩的臉上還有些堅定:“他三年前就說想娶我的!”

父皇母後卻痛斥道:“傻孩子,西夏狼子野心,他三年前說這話,必然是三年前就開始謀劃這陰謀了,如今你若是執意要嫁過去,豈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婉兒呆呆的愣在那裏,一時不知該如何辨別真假。

不論婉兒的態度如何,祁陽國的態度都是堅決的,果決的拒絕了這門和親,十分不留情麵。

一年後,西夏新君登基,正是當年那個說話都結巴的少年,聶麟傲,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滅了祁陽國。

婉兒那時才“明白”父皇母後當初說的話,西夏狼子野心,他隻是要利用你,他三年前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

婉兒如今回想起來,隻有一聲苦笑,人生之中似乎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錯過。

在她滿心期待的時候,他沒來。

在她心如死灰的時候,他卻強硬的讓她留在他身邊。

若非是香梨當初那一番來自“局外人”的點撥的話,她恐怕至今也不明白。

小宮女瞧著婉兒半天不說話,這才又問了一遍:“那公主有喜歡的人嗎?”

婉兒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應該有吧。”

“是誰啊?”小宮女越發的好奇了。

婉兒卻道:“明日就要出發去大周了,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嗎?別等到明日又要急匆匆的了。”

“奴婢這就去準備,”小宮女知道婉兒是不想再多說了,便識趣的福了福身退下。

婉兒微微垂下頭,她已經沒資格說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