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馬氏被趕出來的時候就一點兒都不甘心,畢竟她難得見到這麽大的場麵,能夠接觸這麽多的富貴人,更重要的是,難得她有個體麵的身份,舉人老爺的丈母娘,這種好機會,可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就算畏懼於張大人的威嚴,不敢亂來,但是馬氏卻還是偷偷的躲在外麵等著,就想著能找個好機會啥的呢。

誰知,這正好就趕上了這等好事兒!

當即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了起來。

那大老爺似乎是見慣了這種套路似的,笑著將錢給推到了汪清秋的袖袋裏:“這種事兒到底是見不得光,我自然也懂,汪夫子放心,我做事幹淨利落,自然不會諸多為難,日後,就等著汪夫子的好消息了,沒事兒,也可以多去我府上坐坐。”

汪清秋從前就聽說過這檔子的事兒,一些富賈為了拉攏官員,往往會從有地位的讀書人身上下手,如今拿若是拿了他的錢,貪圖了這麽一點兒小利,日後就幾乎是被他拿住了把柄,從此都得跟著他同流合汙,卻不說汪清秋一身正氣,不屑於此事,更何況他才剛剛拿到舉人的位置,就開始如此亂來,腳跟沒站穩就沒眼色的開始亂收錢了,這些事兒一旦被暴露出去,嚴重的時候甚至能夠毀仕途。

汪清秋不傻,自然是不會要這筆錢的,義正言辭的將那筆錢給送了回去:“這錢我是萬萬要不得的,這位老爺與我素不相識,一見麵就這麽客氣,汪某實在是受不起。”

汪清秋這正義秉然的樣子,著實讓那位大老爺有些打臉,那老爺臉色有些陰沉:“汪夫子此舉,是半分不給我麵子了?”

汪清秋卻一點兒也不為強勢所迫,冷聲道:“這位老爺的麵子不該由我來給,我也不會隨便的收下別人的錢,若是這位老爺想要結交有前途的讀書人,還是另找他人吧。”

說罷,便轉身離去,半點不拖泥帶水。

那大老爺生生愣在那裏,臉色越發的陰沉了,遇上這種沒眼力見的讀書人,向來讓人火大。

那大老爺一甩袖子,轉身就打算憤憤的走了。

誰知,就在此時,一個村婦打扮的婦人突然衝了出來,扯住了他的衣裳:“哎喲這位老爺,這麽大火氣幹啥啊?有話好好兒說嘛!”

那大老爺瞪著眼睛甩開了馬氏扯著他袖子的手:“你幹什麽你!”

隨即十分鄙夷的看著馬氏,一邊還在拍著袖子,仿佛馬氏手上有多麽髒的東西似的。

馬氏卻也不惱,隻是訕訕的笑道:“我這不也是著急嘛,汪清秋那小子不識相,您找我說啊,我比他說話都管用!”

那大老爺睨了她一眼:“你算個什麽東西?也好意思在我麵前逞能?”

馬氏連忙道:“這位老爺您是不知道,我這可不是逞能,您是不知道我的身份,那汪清秋,可是我女婿呢!”

陳老爺打量了馬氏一眼,嗤笑一聲:“哦,丈母娘,說來也是,沒中舉人之前也就是個窮酸破落戶,怪不得也隻能娶你家的閨女。”

顯然是在說,什麽樣的娘什麽樣的閨女,看著馬氏這德行,他就猜想汪清秋娶的那個女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馬氏卻道:“這您可就錯了,我家閨女當初還是汪清秋巴巴的求著娶的呢,我們家先前也不同意,汪清秋為了求娶我閨女,在我麵前,就跟孫子似的,您這會兒看他裝的一副傲骨的樣子,待會兒我說道他兩句,他立馬得嚇的屁話都不敢說了!”

陳老爺有些狐疑的打量了馬氏一眼,顯然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樣子。

馬氏連忙道:“你放心吧,我說的肯定是真的,他這樣子就是欠教訓,真是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到手的錢竟然還給推開,如此不把大老爺您的臉麵放在眼裏,我這就代他收下了,也給大老爺您道個歉,日後您要他辦什麽事兒,保管辦的妥妥的!”

馬氏一邊說著,還連忙激動的將陳老爺手中的銀袋子給順手揣進了懷裏,似乎生怕這一撒手就沒了似的。

陳老爺原本是惱火這村婦對他無禮的行為的,更是對這個村婦狂妄自大的樣子感到可笑,可腦子裏突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反而讓他對於馬氏的提議有了猶豫。

他倒不是真的相信馬氏能夠讓汪清秋那麽聽話,他看人的眼光一向毒的很,能在他麵前將腰板兒挺的這麽直的人,肯定是有幾分傲骨的,他的話都不聽,這村婦的話能聽?這一看就知道是這村婦說的大話!

陳老爺打的算盤卻是,如今這錢雖然沒有送到汪清秋的手上,但是送到了他丈母娘手上,還是代替他收下的,這賄賂算是收下了,有了這個把柄在這裏,以後有事兒沒事兒,他還不都得老老實實的給自己辦!

陳老爺微微笑了,卻還是掩不住的嘲諷:“既然如此,那這錢就交給你好了,反正讓你轉交,也是一樣的。”

馬氏興奮的連連點頭,更是用力的將手上的荷包揣的更緊了,真是沒想到,自己就這麽靈機一動,還真就抓住了發大財的機會!

汪清秋完全沒料到被自己果決拒絕的錢,又再一次的被馬氏給收了下來,反而以為自己總算是躲過了一次麻煩。

這日崇明學堂的慶功宴一辦完,這名氣便撒網一般的撒出去,就說六歲小童中了童生榜首,夫子中了舉人自然是繞不開的話題,更讓人感興趣的是,能培養出這麽優秀的人才的書院的教學方式,卻是跟尋常書院截然不同的,算術這門學問更是一時被推上了風尖浪口。

“金老,你這次沒去崇明學堂的慶功宴,著實是可惜啊,我原本也是想著湊熱鬧,去看看那小神童呢,誰知,聽了他們的幾堂課,反而覺得大開眼界啊,萬萬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村學,竟然能有這麽有學問的夫子,尤其是那個算術的,我看翰林院的大學士也不一定研究的比他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