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似乎隱隱的看到了謝長君眸中的決絕,心裏一下子慌了,她明白了,當初的事情,到底是在他的心裏留下了疤痕。

“娘當初也是權宜之計啊,娘若是走出了謝家,咱們娘兩一起餓死嗎?我留在謝家,至少還能暗中幫襯一下子你啊,我們得為了大局著想啊!”張氏連忙道。

謝長君卻並不怎麽想要聽這些,張氏的話,他信的夠多了,如今也不想再信,也不願意去聽了。

“娘何必再來讓我們彼此沒有顏麵?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還是先回吧,香草很怕你。”

張氏頓時氣惱的罵了起來:“她怕我,所以我就該躲著了?這小賤人真是越發的膽大包天了,我可是她婆婆,她怕我是理所應當!哦!我知道了,是她讓你出來說的是不是?果然是個小賤人,膽子真是肥了,我非得好好兒教訓教訓她去。不然還真是讓她翻了天了!”

張氏一邊說著,便更凶的往裏衝,謝長君一個猝不及防,就讓張氏給闖進去了,香草一見著張氏氣急敗壞的衝著自己衝過來,嚇的一個勁兒的往後躲,像是看到了凶神惡煞的惡鬼一般。

謝長君連忙將香草拉到自己的身後,有些惱怒的道:“娘你別鬧了!香草是我的妻子,該怎麽管教,也該是由我來才是,用不著娘你來多費心了!”

“你管?你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再這麽下去遲早能騎到你脖子上去!”張氏指著香草罵道。

謝長君怒吼一聲:“夠了!”

一向溫和的謝長君發脾氣,就算是張氏都得跟著腿抖三抖,瞬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訕訕的看著謝長君。

謝長君冷聲道:“我知道你來的目的是什麽,謝老爺如今被打入大牢了,謝家還賠了不少錢,原本就是空殼子的謝府如今已經是負債累累,那個宅子已經不能成為娘的庇護所了,所以娘想要逃離那裏了,這就想起我這個被驅逐在外的兒子了。

張氏聽著這話,心裏一陣發虛,卻還是梗著脖子道:“說什麽瞎話?!”

謝長君卻完全不理張氏的辯駁,反而冷聲道:“作為兒子,我唯一能盡到的一點孝道是每個月給你一點養老的銀錢,這是我最大的寬容,你也別想在來指手畫腳我的人生,過去的二十年裏,你掌控的已經夠多了。”

在那樣一個大染缸一樣的大宅子裏,每個女人都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巴望著往上爬,張氏自然也不例外,她生了兒子,所以要求他優秀,過分的優秀,告訴他隻有成最優秀的,得到最多的,才能夠得到謝家的一切,謝長君從小在這個親娘的懷裏,沒有太多所謂母愛的溫暖,反而是利益的苛刻。

謝長君甚至差點兒都要以為,的確如此,本應該如此,就算是母子親情,摻雜著濃濃的利益氣息,也沒什麽不該。

可直到他遇到了香草,看著這個又傻又笨的小女人心甘情願的付出一切,純潔的感情裏,牽扯不到一絲一毫的利益關係,當他被趕出謝家家門,他也以為所有人都明哲保身的站在他的對立麵才是正常,包括他所謂的親娘,可這個卑微又怯懦的笨女人卻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出來。

他看著香草,似乎就在看著一道不用尋常的溫暖的光芒。

就是因為體會到了這種真切的感情,他開始越發的鄙夷謝家那種肮髒的手段和無休止的虛情假意,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清醒,他要守護她。

張氏慌了,她從前就感覺到,自己的兒子似乎開始越來越不受控製,隻是他們到底還算是一條心,所以張氏一直也沒有放在心上,可今時今日,她卻明顯的察覺到,的確如此,他已經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這種變化,讓她越發的心慌,似乎自己最後的一根稻草,都要消失了。

張氏連忙扯著謝長君低聲道:“兒啊,我可是你的親娘,這世上隻有我跟你才是最親近的,你可別信了那小賤人啊,如今謝家垮了也好,你如今娶了李香梨的妹妹,還當了他們家的大廚,咱們再好好兒謀劃謀劃,將這個香溢樓給納入自己的手中,咱們不就發達了嗎?以後一輩子也衣食無憂了不是?你聽娘的話······”

張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謝長君狠狠的甩開了手:“你也該醒醒了!謝家都倒了,你還執迷不悟嗎?我娶香草因為我愛她!我不會再過從前那樣的生活,你別再想引誘我做那些肮髒的事兒!”

“你愛她?就這麽個下賤的丫頭?你這是把自己都當下賤人了嗎?!”張氏氣惱的道。

謝長君冷聲道:“若是你再罵她一次,以後連每個月的養老銀錢都別想要了。”

張氏生生愣在那裏,都不知該說什麽了,氣的咬牙切齒:“你這個逆子!逆子!”

“你想清楚吧,安分點,一個月給你一兩銀子安度晚年,若是再鬧,我就當一回逆子。”謝長君語氣冷冽,顯然是半點情麵都不留了。

張氏氣的真是想嘔血,但是看著謝長君那決絕的樣子,也是明白他的性子的,說一不二!這會兒若是真的刺激很了他,沒準兒他還真就不管她了,如今謝家這副德行,她哪兒還能呆的下去?可出了謝家,她一個女人家,連個生路都沒有。

謝長君是她最後的依靠,她隻能選擇順從!

張氏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隻能憤憤的閉了嘴。

謝長君拉著香草道:“今日也算是見過娘了,咱們的婚事也圓滿了,以後我們會好好兒過,不會讓娘失望。”

張氏氣的肺都要炸了,這話說的,好像是她祝福他們了一般!

香草怯怯的看了張氏一眼,卻還是不敢說話。

“娘若是覺得盡興,就留下吃飯,不然,也隨意,”謝長君道。

張氏看了這桌上的人,全都是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呢,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去,尤其是李香梨,就算是麵無表情的一個眼神,似乎森寒的跟冰刀子戳你身上似的,她還敢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