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定定的道:“兒啊,現在的情況已經由不得我們選擇了,咱們若是說出實情,這是欺君,滿門抄斬,你若是接著將錯就錯下去,躲過這一劫,也許咱們家就翻身了!”

郭老二漸漸的平靜下來,隻是渾身還是忍不住的顫抖著,不停的喃喃著:“對,躲過去,也許就翻身了,翻身了······”

這話,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在自欺欺人。

“這幾日郭家那邊總算是消停了不少,奴婢覺得這耳根子清靜了,渾身都舒坦了,”若蘭一邊打著絡子,一邊笑道。

秋水碧竹他們幾個也都在,酒樓那邊需要的贈品,基本都是從這幾雙巧手裏出來的。

主要也是因為香梨這宅子裏的確沒啥多的事兒可做,主子少就算了,基本還不用伺候,平日裏除了打掃庭院,清洗衣物之類的活兒計,都沒啥可做的,沒事兒的時候,就一起打絡子。

香梨坐在炕頭上,散漫的道:“他們家還怎麽鬧騰?前些日子聽說郭老太吵著吵著架突然暈過去了,都在傳是不是她有病,估摸著是真有病吧。”

這話自然隻是玩笑般的說給她們聽的,具體的緣由,香梨大概也猜得到,郭家突然間消停了,平日裏在村裏甚至都見不到郭家的人影子,恐怕是知道自己處於什麽境地了,這會兒還這麽膽子大的出來鬧騰,那才是想死著急呢。

幾個丫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郭老太要是病的不行了的話,那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兒了,多清淨。”

香梨勾了勾唇,沒再多說什麽,心裏卻想起昨兒郭寒跟她說起,太子已經出發,說是前往蒲州治水患,恐怕就是往這兒來了,另外三皇子也坐不住,偷偷的溜出京城,也是往這兒來了,郭老二要是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死在這些貴人的手裏,心裏是不是還得榮幸一二?

這會兒正好阿文在門口道:“夫人,張大人來了。

香梨愣了一愣,張大人?他怎麽會來了?難不成是高家那邊又有事兒了?

“快請進來吧。”香梨應了一聲,便對若蘭她們道:“你們把絡子收起來吧。”

“是。”碧竹她們連忙收起了屋裏的活兒計,擰著籃子出去了。

香梨還特意吩咐若蘭:“你去煮一壺好茶來。”

“是。”

若蘭前腳出去,張大人便進來了,香梨瞧見他不像是前幾次那麽著急的樣子,心裏倒是放心了不少,看來不是什麽大事兒了。

“張大人這麽有閑心,三天兩頭的往我這兒跑?”香梨笑了一聲。

張大人虎著臉道:“我閑?我天天忙的腳不沾地!”

“高家又出事兒了不成?上次不是都解決了嗎?”香梨直接問了起來。

若是真的又出事兒了,那可是脫離了她的掌控了,到時候可真是棘手了。

張大人卻道:“這倒不是,高家那邊已經平息了,郭老二都揍了一頓了,錢也拿到了,他們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

“那這次······”香梨心裏舒了一口氣。

“我這次來,是別的事兒,前些天,我手下的捕快在城東頭的小巷子裏,發現了一起暴力事件,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合夥兒整人,那人被打的挺慘,我還想是誰這麽倒黴,惹上了事兒,沒想到,竟然是謝長君,就那個被謝家趕出去的庶子。”

張大人其實想說,就你妹妹的前夫,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如今他跟香梨來往的多,關係自然也好了不少,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跟他這麽隨便的調侃都能行的。他原本也沒打算多管這件小事兒,畢竟地痞流氓打架鬧事兒的多了去了,但是一看這受害人跟香梨到底有些關係,便還是來問問。

香梨秀眉微蹙,卻沒說話。

張大人歎了口氣道:“我瞧著他現在算是山窮水盡了,這謝家也實在是無情,他都這般了,也沒想過把他接回去啥的,這得多狠心啊,想想從前也是個大少爺,如今卻是食不果腹,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他挨打,好像就是因為睡在了那群地痞流氓占的街頭,然後交不出錢來,就被打了一頓,我讓人送去醫館看傷,他也不怎麽肯,執意自己走了,現在一身傷,也不知道咋樣了。”

“人走了?”香梨問道。

“我攔不住啊,他隻說小傷沒事兒,便堅持走了,我到底不放心,讓手下跟著他,也是怕他出事兒,摸清了他現在住的地方,就在咱們城門口那邊的一個破廟裏,裏麵擠了好些個乞丐呢,”張大人說著這話,也是唏噓。

忽而傳來“嘭”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打翻了,香梨往門口看去,便瞧見是香草在門口,正慌張的要收拾自己摔了的茶壺。

香梨連忙道:“你別動,當心傷著了,讓個小廝過來拿掃帚清理了就算了。”

香草這才直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的:“若蘭在廚房忙,我正好就幫她把茶水送來。”

這個解釋似乎很多餘,但是香梨卻沒有多說什麽:“嗯,進來吧,張大人也不是外人。”

張大人是聽說過香草的事兒的,這會兒想必是聽到他方才的話了,這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局促的道:“額,香梨,你怎麽想?”

香梨看了香草一眼,她也看著她,眼裏似乎有些隱隱的期待。

香梨故意的道:“他的事兒與我何幹?他既然不讓人幫忙,那也不必管,張大人您自己看著辦就是了。”

張大人有些咋舌,這還真不管啊,不過想想他們從前的糾葛也挺多,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評論太多,便也沒多說什麽:“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了,反正也不算什麽大事兒。”

香梨笑道:“張大人難得來一趟,就留下吃個飯再走吧,小小寒舍,也不要太嫌棄了。”

張大人哈哈笑了起來:“難得你能這麽謙虛一次,成,就吃了再走吧。”

香梨笑了笑,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香草,卻見她有些黯然的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